《穿越之将门犬女》李煦之

9、第 9 章

　　楚略低下头就看到晏冰写给晏世洵和永昭公主的信，他已经迅速的收回了视线，无奈天生好记性，匆匆一瞥依然记住了信里的两句话：

　　“阿爹阿娘，七郎想你们了”和“楚将军很好”。

　　第一句话不做评判，这种肉麻兮兮的撒娇他三岁的时候就没跟爹娘说过了，晏七郎今年十五了吧？！他十五的时候已经敢杀人了！还有那句“楚将军很好”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子干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送药？药送来之前这句话就已经写下来了吧？何况药是元孝拜托老子转交给你的！

　　楚将军头皮都炸了起来，晏七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黑了脸，沉声问道：“第一天就写家书回去？”

　　晏冰敏感的听出了楚略的不满，她小心的瞄了眼楚略：“将军，哪里不对吗？”以前听说军队于书信方面管理十分严格，书信进出都要经过检查才能通过，可能会泄露军情的内容绝不允许出现在书信里的，“是不是要改？”晏冰不想让偶像对自己的印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很有觉悟的做出一副积极配合虚心求教的样子，两只水灵灵的眼睛里除了些微的茫然和无措之外，看着楚略的眼神竟然都是毫无防备的信任。

　　楚略顿感压力山大，但他一开始对晏冰就有误会，此时难免失了平常心，疑神疑鬼，生怕晏冰给
　　晏老将军的家书里泄露了对自己的“感情”，这本是有违人伦的事情，楚略念着十年前晏冰的救命之恩，不想让“他”走上这条歧路，更何况爱之深责之切，以晏老将军与永昭公主溺爱孩子的程度，若让他们得知晏冰竟然喜欢男子，恐怕等待晏冰的除了世俗的压力之外还有来自家人的暴风骤雨！

　　这些，可以轻易的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年。（将军你脑补够了木！！）

　　楚略沉吟片刻：“以后每一封家书都要拿来给本将过目，本将说了没问题再寄出去。”他借着喝茶的动作，不着痕迹的扫了晏冰一眼。

　　出乎意料，晏冰不但没有丝毫不情愿的神色，反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充满了感激与欣喜，“谢谢将军！”能得到楚将军的亲自指点她真是太幸运了！

　　晏冰眉开眼笑，楚略见了鬼似的撇开脸，蹭的站起来，急匆匆道：“本将该走了，不必送了！”

　　“啊！”楚略刚走，晏冰忽然想起来，懊恼道，“忘了让楚将军给我签个名！”刚刚放下帐门的楚略闻言更加头疼，烦恼的想，他果然对我有意！

　　“你说吕淙也是历史名人？文学家！”晏冰眨眨眼，托着下巴道，“到时候把我阿爹，把楚将军，还有吕淙，还有其他同一朝代的历史名人的墨宝收集起来，仔细装裱了收藏起来，再过几代，这就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啊，要是我们老晏家没落了没钱了，子孙后代还能把他们的字画给卖
　　了换钱。”

　　阿绿：“好主意，可惜你们老晏家注定要在你这一代绝后。”

　　晏冰打开白瓷瓶嗅了嗅，眯着眼睛往里面瞧：“这有什么呀，到时候过继一个孩子不就行了，只要姓晏，我们老晏家就不会绝后……嘶，有点疼。”她把药粉洒在胳膊上，用绷带缠了一圈，打了个结，“阿绿，这会儿他们都洗完了，河里没人，我们过去吧。”

　　阿绿扑打着翅膀跟上，落在晏冰肩头，看着她避开众人偷偷摸摸的往河边跑，嘻嘻笑着揶揄道：“反正你已经是个男人了，他们身上有的你也有，害羞什么呀，跟他们一块洗澡还有利于促进感情的发展……哇！谋杀啊！”

　　晏冰捏着它的鸟喙，恼怒道：“闭嘴！”

　　前几天的训练对于牙队所有成员来讲都是痛不欲生的，强度不大，练习内容简单，却极其折磨人。

　　最可恶的是这个讨厌的小教官一张嘴巴恶毒至极，骂起人来一点都不留情面，比如现在——

　　“你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板夹了？！里面装的是浆糊吧？我喊蹲下你起立，我喊起立你蹲下，别人往右转你往左转，三岁小孩儿都知道怎么做的口令！要老子手把手教你吗？！”晏冰吼，自称起“老子”来顺嘴顺口没有半点不适应。

　　她神情严厉的扫了一遍颤巍巍半蹲着已经一刻钟的青年们，直到现在为止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仍然没真正把她当他们的教官看过，他们不服，他们不甘，他们讨厌自己，可绝大多数都聪明的学会不在训练的时候与自己作对，唯一需要他们牢记的就是对她的命令绝对的服从。

　　可还有几个人，还会找机会故意和自己对着干，就算被骂被罚也无所谓。

　　晏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神情平淡：“我来军营之前，就已经知道我要带的兵是什么人，你们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你们是养尊处优的衙内，目中无人，高高在上，无论在外面你们是什么人，在这个军营里，你们就是人们眼中的废物，蛀虫，没用又浪费粮食的米虫！”

　　她看到他们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肩膀缓缓起伏着，满是汗水的脸上闪过愤怒和屈辱，而后又被一片冷漠和无谓代替。

　　“可是。”晏冰严肃的表情崩裂，忽然绽放出一个有些狡黠的微小笑容，“真的是这样吗？”

　　一些人因为惊讶而抬头看向了她，脸上流露出错愕狐疑的神情，吕淙甚至有种荒唐的错觉，眼前这名还很稚嫩的少年，或许比别人更加能够理解他们。

　　他其实已经没那么讨厌他了，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们的小教官毕竟和其他人不一样，这很容易感觉出来，这是一个根本藏不住心事和情绪的少年，他的故作镇定和逞强硬撑怎么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他的认真和诚恳自然也能被他们感受到。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的小教官眼中不带任何的偏见，他总是极力板着一张脸，好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严肃有威慑力一点，却不知道正是这幅故作老成的模样在私底下被他们一再嘲笑。

　　当他们有了一点的进步，表现的更好了一些，他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孩童一样纯粹、简单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眸里全是欣喜和满足，一脸傻乎乎的得意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个小孩子，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偏偏是他们的教官，多管闲事、啰嗦、严厉，兄弟们私下里说到他的时候，从咬牙切齿的咒骂变成不带恶意的嘲笑。

　　若你多花些时间和他接触，就知道她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的人。

　　晏冰脸上带着一种“我什么都明白”的表情，哼了一声，撇着嘴巴咕哝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开始你们还在背后叫我‘将门犬女’！”晏冰拿着长矛重重地在地上一顿，抬了抬下巴，看到临近的几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抖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得意道，“现在，谁还敢说本大爷像小娘子！”

　　“现在就挺像的。”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众人闻言窃笑起来，晏冰黑了脸，面无表情道，“我本来想说，原地休息的……”

　　众人：“……”

　　“谁说的，自己站出来领罚，其他人休息。”晏冰板着脸。

　　“是我，教官。”第二列横队中间一人举起了手。

　　“纪英，出列！其他人坐下，原地休息。”

　　纪英小声嘀咕：“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听见了。”晏冰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早笑开了，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花名册的人名和他们每个人的脸对的上号，惊讶就对了。

　　纪英是牙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虽然小，还是比晏冰大了两岁，他苦兮兮的站在晏冰面前，不知道小教官要用什么法子惩罚自己，站军姿还是跑圈？

　　“纪英，你的字是什么？”晏冰问他。

　　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相互称字或者各自的排行都是比较亲近些的朋友，纪英意外的看了眼晏冰，反问道：“你的字又是什么？”

　　“良初。”晏冰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温良如初，私下里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她的笑容让其他人都轻松起来，纪英呵呵笑：“晏良初啊，我的字是广云。”

　　晏冰笑容骤然一收，吼道：“现在是私下里吗？！叫我教官！”

　　纪英猝不及防被她大声一吼，瞪圆眼睛一脸茫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晏冰这时扑哧一笑，哥俩好的拍了拍纪英的肩膀：“逗你玩儿的，广云。”

　　众人= =：“……”

　　晏冰让纪英面朝众人，认真道：“惩罚是必须的，唱歌跳舞讲笑话，你选一个吧。”

　　他们这边又笑又闹的，动静大的让人不注意他们都难，彭禾看着因为那边的动静分神的士兵，叹口气，揽着蒋恒的肩膀，装模作样道：“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要不然咱换个校场吧，不知道雄武营的高将军愿不愿收留兄弟们。”

　　蒋恒鄙视他：“彭六郎，你有意见便直接告诉将军，将军就在你左手边一尺处，别在这儿装模作样虚伪又做作，滚开，莫打扰老子训练！”

　　彭禾瞄了眼楚略，心里叫苦，心道将军他分明是装作听不见老子的话嘛，他过去讲岂非自讨没趣？如果牙队教官不是晏冰他彭六郎有什么不敢说的，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和像小娘子一样受了委屈还给阿爹告状害的他被揍丢大脸的“奶娃娃”打交道！嘁！

　　彭禾大步走到牙队的地盘，大咧咧的打断应邀讲鬼故事的晏冰，望着蓝天白云：“晏校尉啊，带着你的人到别处玩去吧，你们在这儿，兄弟们没法子专心训练呐。”

　　晏冰一愣，嘟囔道：“那彭校尉的兵还真容易受影响，某倒是忘了不是人人都和我牙队的将士一样专心认真心无旁骛可以不被外界影响。”

　　牙队众人转怒为笑，挑衅的看着被噎住的彭禾，有人讽刺道：“彭校尉，你的人想过来玩儿，我们也是可以考虑的，大家都是骁骑营的兄弟，没什么不可以的。”

　　彭禾不屑的扫那人一眼：“当街逞凶斗狠将人打残还抢人妻妾的李衙内，本大人可没你这种兄弟。晏校尉，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就能改变既定的事实，本校尉的辰五精锐队岂是寻常队伍能比的？你胡闹便胡闹，但再影响众将士训练，别怪哥哥不讲情面。”

　　晏冰怒从心起，拿着长矛便向他身上抽去，彭禾看也不看，轻轻松松的抬手抓住长矛的另一端，看着晏冰的眼里充满了失望：“晏良初，我彭禾最佩服的人，便是晏老将军。”他的眼神，就像当初茶坊提及“将门犬女”时，失望、惋惜，还有痛恨，他有一句话一直没有说过，这是一句晏冰十分熟悉的话，她偶尔会听到有人在私下议论，彭禾想对她说的是——你真不配做晏世洵的儿子。

　　晏冰的自尊被刺痛，不配？这不止是旁人给自己下的定义，她身后的这群年轻人，实则是流放到这里的“纨绔子弟”，当他们被人们议论，哪个不是和她一样，沉甸甸的“不配”二字无情的砸在他们脑袋上，背后的真相有谁去了解过？他们的内心有谁试图理解过？即使他们知道错了，可又有谁给过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无疑是最幸运的一个，有无条件疼爱她的阿爹和阿娘，有皇帝和六王爷两位表兄，还有慈爱的太后姑姑，她的亲人不介意她是否有出息，是否当得起“将门子”这三个字，他们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

　　但她自己决定了要走上这一条路，不光是为自己，最重要的是为了真心疼爱她的家人，而现在，还有她的兵！

　　“别和我套近乎！”晏冰恶狠狠的从他手中夺回长矛，重重的放在地上，“晏校尉，废话少说，二十日之后的比试，你的精锐队，会是我牙队的手下败将！等着瞧吧！”你惹毛了一只恐怖的技术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