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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出城进香 ...


  •   “容华?容华——”

      清朗的嗓音几声连唤,终将江缚生的思绪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

      他望向对坐的柳随风,他正皱着眉头看着他:“好端端的怎么出神了?我方才所说你可否听进去了?”

      江缚生若有所思,只含糊地点了点头。

      柳随风这才含笑地催促道:“听进去了便好。如何?你去是不去?若去的话我十日后来居里寻你一块儿前往。”

      他心中几番思虑,终是颔首道:“进香是好事,我理当与你同去。”

      得他此言,笑意再也不能抑制地爬上柳随风的眼角眉梢,他裂开嘴笑,洁白的牙齿在夕阳的余晖中熠熠生辉。

      二人又商量了几句,飞白进院来报柳府差人来寻了,柳随风这才起身告辞。

      当晚,江缚生要同柳随风一起出城去往靖宁寺一事便被林芍素知道了,他不用细想都知是留白告知与她的。

      林芍素得知后极力反对,不仅如此,连同留白飞白二人皆是反对他出城。

      他心中有数,又去意已决,无论三人如何相劝也不曾动摇半分,最后留白被气哭了跑了出去,飞白连忙追去。

      二人一消失在宝翰居门口,林芍素才摇头苦笑道:“公子很少这般任性。”

      话中含义显而易见,江缚生双目望向居外,并未出声。

      她便朝着他走近了几分:“我三人为何不让公子出城,公子心中清楚。恕芍素逾越,公子执意前去,可曾顾及我三人感受?昔日柳家少爷也曾邀约公子,公子既能拒之,为何如今不能?”

      闻言,江缚生这才将视线投向她,他凝视她半响,遂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前,一字一顿道:“这里不同了。”

      是了,是不同了,昔日他尚未认清自己的心,而如今……

      林芍素苦笑,终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十日之约如期而来。

      当日一用完早饭,柳随风就骑着一匹骏马直接冲进了柳树胡同,来到宝翰居前。

      他翻身下马,进了居,正见留白在柜台上打着盹儿,当即上前敲了敲他的额头,又推了他一把:“小留白,醒醒。”

      留白被他又敲头又是推的,睡意当即去了五六分,抬头一见是他,冷哼一声,竟不管不顾地转身去了后堂。

      柳随风在原地摸了摸后脑勺,他尚且不知自己是哪又把留白给得罪了。他将视线投向正在打扫挂在壁上的字画的飞白,上前道:“小飞白,你家公子呢?”

      不曾想,一贯礼数极好的飞白也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继续打扫着字画,不搭理他。

      他皱着眉,还欲多说,已见江缚生从后堂步了进来,一瞧见他便笑道:“来了?”

      柳随风将不悦一抛脑后,上前道:“嗯,我们不是约好的这个时辰么?”

      江缚生一笑,转眸间望向居外的骏马,不由道:“你骑马来的?”

      “不错。”对方点了点头。

      “也好,那你便骑马罢。”说着,他便扬声唤来留白,让其为他唤来一辆马车。

      柳随风赶紧拦下他的手,对着他挤眉弄眼道:“你唤马车做什么?”

      江缚生一愣,反笑道:“难不成要我步行前去?”

      “原来容华不会骑马。”他摇头晃脑道,又睁着一双乌黑灵动的双眼略带讨好撒娇地看着他:“不若我们同骑一马呗?”

      “同骑?”他皱眉。

      柳随风连连点头:“不错!容华不是不会骑马么?我会。容华只需坐着便是了。再者,现下都晚了,等小留白唤来马车都不知是何时辰了,你看?……”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哪知一番话语下来已将想与江缚生共乘一骑的想法给暴露了。

      江缚生暗自一笑,面上也不打破,只道:“你说的也是。那便只能这样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柳随风连连摇头,一双眼却都亮了。

      于此,二人便出发了。

      柳随风将江缚生扶上马,自己一个翻身也跃了上去,正要扬起马鞭,却见林芍素已冲到居门,脆声唤道:“公子,不如让留白飞白二人与你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江缚生却摇了摇头:“来去路程并不远,也就几个时辰罢了,还是免了罢。”

      她还欲相劝,又被江缚生婉言拒下,如此几次,她也不再提起,只侧首嘱咐柳随风妥善照顾好江缚生。

      柳随风朗声大笑:“放心罢,不过是进个香罢了。本少爷决计不会让你们公子少一根汗毛的!”

      他虽对她三人今日行为有所不解,但也并未上心,应了下来后便“驾”的一声,骏马扬蹄,很快就出了柳树胡同,直往江南城城门而去。

      身后,林芍素三人皆是一脸担忧。

      微风轻拂,晨光正好,街上好些热闹。

      柳随风与江缚生两人共骑一马,江缚生坐在马前,微风一吹,发丝便扬起轻舞,发梢不断地拂着柳随风的面容,轻轻柔柔的,他心中又升起那种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那种感觉极为微妙,既让他陌生又让他窃喜。

      他伸手抚了抚江缚生的发,对方转首看他:“怎么了?”

      “有些痒。”他笑道。

      江缚生抿唇一笑,他心头无端地软了。

      二人很快就出了江南城门。

      靖宁寺座落在江南城外数十里的西悟山山顶上,此山蜿蜒虬结如龙盘,故而从山脚到山顶颇费时间。

      尽管如此也抵挡不住百姓们进香的热情,因此这寺里每日必是香客络绎不绝,香火旺盛。

      二人很快就到了西悟山山脚,江缚生抬眼仰望,西悟山山顶建有许多庙宇,蔚为壮观。

      此时尚早,但山脚下已经有好些香客了,柳随风将马交给马厮看管,又在路旁的摊上买了进香所用的香与纸钱便带着江缚生顺着山路而上。

      从山脚到山顶需一个时辰,因此山脚下聚集了好些轿夫,若有人出钱,他们便可抬着雇主上山,倒是方便。但是来靖宁寺进香的大多是虔诚的信徒与贫苦的百姓们,他们中有深信亲自爬山以显诚意者,也有无力支付轿钱者,故而步行者颇多。

      江缚生自三年前大病一场后,身子大不如前,走了半个时辰便气喘吁吁的,柳随风见此,心中犯疼,便欲背他而行,怎奈他执意要亲自上山,他只得作罢,却也故意缓了步伐,二人便一路走走停停。

      最终,二人爬上了山顶。山顶上的风景美妙非常,云雾索绕,轻烟袅袅,晨光柔和,一副绮丽的美景便呈现在二人面前。

      二人站在山顶上欣赏了好片刻,这才回身去看那座庄严肃穆的寺庙,出现在二人眼中的是寺门上方挂有一金字黑底的牌匾——靖宁寺,寺侧一副楹联:“群山逶迤拱盘龙,万象纷纭归正觉。”

      江缚生随柳随风进入寺门,寺中分有好些殿,例如观音殿、天王殿、药师殿等等。

      柳随风既是为了冯妗婳与其腹中孩儿而来,自然是去往观音殿。

      一入观音殿,殿内烧香拜佛的香客很多,香雾缭绕;黄色的蒲团上跪满了求佛的人,个个双手合一,虔诚膜拜。

      柳随风与江缚生低声说了几句后,便也跟着上前去进香拜佛了。

      江缚生初次来此,兴致高昂,便出了观音殿四下瞎逛,寺中鞭炮声永不停歇,香客众多,走哪哪儿都是人挤人,他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另一座殿门前——祖师殿。

      祖师殿前有一颗苍天大树正傲然而立,树上被人缠绕了许多红丝绸,树下还站着好些人,这些人正极力地朝树上抛着东西。

      他走到树旁的一个摊子前,这摊子上尽是摆的红丝线,另还有些香囊之类的物件,他对着摊主细问了几句,摊主见他长得很是俊秀,当下知无不言,他这才知晓眼前这颗苍天大树名为姻缘树。

      看他一人寂寥,摊主摸着下巴处的一撮小胡子,笑眯眯地道:“公子要不要也抛个试试?”

      江缚生含笑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摊主见他如此俊秀,又见他穿着举止皆不凡,心中便存了亲近之意,于是递给他一条红丝绸与一张签纸:“公子,这不收您银钱,您拿去抛着玩玩儿,不必跟小老头儿客气。”

      他本欲不收,这摊主却是热情的很,他推拒不得之下也只得收了。

      说是红丝绸,其实就是红丝线。在老头的指示下,他在签纸上写了一句诗句,再用红丝线绑住签纸。

      树下好些人都在抛着红丝线,而如今,江缚生也成了抛丝线队伍中的一人。

      他听那老头摊主说:“红丝线抛得越高是越好,抛的时候心中还要念着自己欢喜的那人。”顿了顿,又道:“公子心有所属的想必定是哪家的大家闺秀罢?”

      他不答,只含笑应付着点了点头,脑中却窜出一张清朗爽举的笑脸,与此同时,手中红丝线已抛出,再定睛一看,虽然不高,但比起他人的要好上一些。

      他会心一笑,突然凝神仔细一听,柳随风扬声唤着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想来是上完了香后见不到他正四处寻着呢,他当下便向那摊主告了辞,转身离去。

      微风轻抚,那张小小的签纸迎风飘扬,上面只写有八个字:门隔流水,十年无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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