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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邀约遭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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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柳随风都往宝翰居里去,也幸得江缚生是个清闲掌柜,他每次一来皆能陪着,或煮茶,或吹箫,或对弈,二人倒也乐在其中。
宝翰居的生意尚可,有时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卖出一幅书画,有时一日却能卖出个三五幅来,一幅便够江缚生四人吃上七八天。所以,柳随风在宝翰居里蹭的这三四天饭,江缚生还是勉强供得起的。
但留白却是有些不愿了,他本就有些不喜欢这柳家少爷,哪还能好脸色对他。
江缚生煮茶之余,不免问道:“你为何不喜十九?”
留白嘟起嘴,搓手:“就是不喜他,还能有啥原因。”又道:“若是林姑娘回来了,多半也是不喜的!”
“你错了。”飞白瞥了他一眼,继续修剪盆栽:“柳少爷清朗欢快,随性洒脱,林姑娘见了也只有欢喜的份,何来不喜之说?”
“哥!”留白跳脚:“你为何给他这般高的称赞?你可是不夸人的!”
“我不是夸他,只是叙述事实。林姑娘那般柔美如玉的人,见了柳少爷这样的人物,是定然会欢喜的。否则,公子又怎会将他引作知己?”
飞白说这话时,江缚生不得不多看他两眼,不曾想他看事竟会这般通透。
留白气得面色涨红:“我不和你说了!你三人都欢喜他去罢!!”
“欢喜谁?”
伴随着清朗悦耳的声音,柳随风摇着折扇,缓缓步入宝翰居后院,见江缚生飞白留白三人都在,不免奇道:“我说怎么前堂都见不到人,原是都聚到这了!”
江缚生道:“你来了。”
柳随风收起折扇,笑道:“我又来蹭饭了,容华不怪罢?”
“多一人,宝翰居还是供得起的。”
“那就好!”柳随风哈哈一笑,又见一旁留白涨红了脸,似气极了,好奇道:“小留白怎么了?”
“没怎么!”留白瞪了他一眼:“都已入秋了,还拿什么折扇!也不怕受了凉!”
语毕,便一头扎进前堂,落得柳随风一愣一愣的。
飞白见此,赶紧行了一礼:“舍弟无礼,柳少爷宽厚,莫要责怪!”
柳随风摸了摸自个儿脸,喃喃低语:“本少爷有这么凶,这么惹人厌么?”又道:“你无须这般拘谨,小留白甚是讨喜,我又怎会责怪于他?”
飞白道了声谢便起身告退了。
见此,柳随风一撩前袍,在江缚生面前坐下,笑道:“怎么你家两伙计一厌我一怕我?”
“留白性直,他并非真是厌你。飞白性谨,是敬你而非怕你。”
“我自然知晓。”柳随风颔首,顿了顿,又挤眉弄眼道:“那林姑娘又是何人?”
江缚生一愣,遂递过去一杯茶:“你早来了。”
柳随风讪讪一笑:“刚一来就听到了。这不,多听一点是一点。”
江缚生微扯薄唇:“芍素你是见过的。”
“……是你我初次遇见时你身旁那素衣女子?”
“正是。”
“淡如芍香,柔美如玉。芍素一名确是配得上她。”柳随风轻抿一口杯中茶:“她出远门了?”
“嗯。前些日子有事需她出远门一趟。”
“你也不知怜香惜玉!对了,我今日来是与你说一事。”
“何事?”
柳随风放下茶盅,双眸微亮:“我寻思着反正闲着亦是闲着,不若你我一同出个远门游玩如何?”
江缚生抬眸,淡声道:“远门游玩?”
“不错。你我纵马出游岂不快哉?如何?去是不去?”
江缚生低眸煮茶,未语,半响方缓缓摇首。
柳随风一愣:“你不去?”见对方颔首,不禁皱眉问道:“为何?你若是近日不得空咱们改日便是了,休要一口回绝了我。”
江缚生却是抿唇不语。
见此,柳随风的眉头越发紧蹙,片刻才道:“你是不愿?”顿了顿,续道:“……不愿暂时离开这宝翰居,与我一同远游,是吗?”
江缚生抿了抿薄唇:“你好意邀我出游,我心下感动。我不应邀自是有我之思虑。”
“思虑?”柳随风面色染上一抹不悦:“你之思虑无非是这宝翰居!我知你定是不愿与我同行,若是愿意,这宝翰居又哪是借口,你自然会将事事条条打理好了。你我相识以来已是有个把来月,自初遇那日,我便将你引作知己,以为你也是一般。不想今日邀你一同出游,你却是一口回绝百般推拒,你我之间友情当真比不得你离开宝翰居短短几日?”
江缚生抬眸看他,哭笑不得:“不过是不应邀罢了,你怎说得这般严重?我自是有事离不得,你莫要动气!”
“离不得?那你近日不得空我们便改作别日了!”
“别日?”他似笑非笑:“只怕我这一生是离不得江南了。”
闻言,柳随风霍然拍案起身,神色愤愤:“罢了罢了,说来说去到底是你不愿!那还说这么多话语做甚!江掌柜,告辞!”
语毕,便快速地转身离去。
正巧书白与留白回了后院,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柳家少爷怒气冲冲地快步与他二人擦肩而过,招呼也不打。二人心生好奇,快步入了院门,却见自家公子正望着茶盅出神。
书白上前,轻声问道:“公子,柳家少爷怎么就气冲冲地出去了?”
“还能怎么?”留白皱着眉头:“定是他少爷脾气犯了呗!甭管他了!”虽是这么说的,眼神儿却不自觉地望院门外瞥。
书白不免又是瞪了他一眼,转首却见江缚生仍在出神,不禁也皱起眉头,轻声唤道:“公子?公子?”
连唤了好几声,江缚生才回的神,勉强温声道:“何事?”
“书白方才瞧见柳家少爷怒气冲冲地跑出去了。”
“……让他去罢,十九便是这性子。”他静默了片刻,道:“你们将这些收了罢,我有些累乏,回屋了。”
话语一落,人已离开石凳,转眼就入了屋内,屋门紧闭。
书白与留白对视一眼,皆是不解。
“哥哥,公子怎么了?”
“……想来真是累乏了罢。今日若无要事就不要去打扰了。”
“嗯。”
“你我把这些都收了罢。”书白拍了拍留白的头,动手收起茶具。
留白在一旁帮忙,愣是沉默了好半响才弱声问道:“……哥哥,公子与柳少爷是吵架了么?”
书白手下一顿:“可能是罢。”
“……他们感情不是很好么,怎还会吵架?”
“夫妻都会吵架了,莫说是好友了。”
“……那他们是否会和好如初?”
书白一笑:“你不是一直都不欢喜柳家少爷么?”
“不欢喜归不欢喜,和他们和好是两回事!”留白假恼地反驳,顿了顿,又似自言自语道:“应该会和好的罢,是会和好的罢。”
书白又是一笑。
留白摇头晃脑了一番,又扒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道:“哥哥,那咱们是否终有一日亦会吵架?”
“只要你乖巧,你我又怎会吵架?”书白轻声笑道,揉了揉他的发:“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哥哥,不会吵架的。”
“嗯,我定会乖巧,哥哥。”留白重重地点着头。他与书白自小就是孤儿,若不是江缚生好心收留了二人,想来如今已不在这人世了。虽书白待他如弟,他视书白亦为亲哥,但到底二人不是亲生的,无半点血缘关系,就怕日后横生变故,二人分离。所以他虽不说,但内心确确实实是带着一抹惶恐不安的。
二人将茶具收拾完毕,书白便又去库房里清点书画,留白只好趴在柜台上,看着宝翰居外人来人往。
接下来几日,柳随风难得的没有再来宝翰居趁饭吃了,书白与留白心下皆有几分了然,虽对那日之事充满好奇,却是不敢多问。只瞧着自家公子一如既往地做着自个儿的事,似是并未有受之半点影响,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说不上有何改变,但笑容到底是少了几分。
最早一次吃饭时候,留白因见柳随风好几日不曾来宝翰居趁饭了,便将其以往用的那副碗筷收了起来,不想江缚生一落座,还未动筷便问起:“怎么少了一副碗筷?”
留白努嘴道:“柳家少爷都不来了,还准备他的碗筷做什么?”
江缚生皱起好看的眉宇,冷下几分嗓音:“不用收了。”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以后都摆着那副碗筷。
闻言,留白只得应下,日后但凡吃饭均摆着那副碗筷。不管那柳家少爷来是不来。
没过几日,林芍素办完事情回了宝翰居,一回来便听见留白小声地将这些事儿告知与她,她只是微蹙了一会儿柳眉,须臾便道:“公子怎么说便怎么做罢。”
留白挠着头,独自嘀咕了几句:“原想让芍素姑娘说说公子,没想到一切还是照旧。”
林芍素拍了拍他的头,未多说什么。
宝翰居在没有柳随风的骚扰下恢复了正常的日子。
只是这正常的日子还未多过一个半月,接连数条消息便在南锣鼓巷里炸开了。
——柳家少爷第三十七次退了家里安排的亲事。
——柳家少爷亲口向柳老爷承认自个儿是断袖之癖,把柳老爷给气病倒了。
——柳家少爷被柳老爷打了,如今已是下不了床了。
留白听到消息的时候,嘴巴愣是半响都未闭合上,末了来了一句:“柳家少爷真带种!”话语一完,头上就遭到一击,抬头便见书白又在瞪着他,只得吐着舌头,讪讪一笑:“哥哥,干嘛打我!”
书白道:“那柳少爷不是喜好男风之人。”
“诶?”留白一愣:“哥哥如何知晓?”
书白不答,只转头问向林芍素:“姑娘以为如何?”
林芍素柔柔一笑:“虽与柳少爷未曾多接触,但我亦以为他并非当真是断袖。”
留白眼睛一瞪一瞪的:“为什么……”
话语未完,居外蓦然涌来七八个捕快,转眼就将整个宝翰居包围了起来,一名状似捕快头儿模样的壮汉一脚迈进宝翰居内。
这人一进来,开口就问:“江掌柜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