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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朝思暮想 ...

  •   十九、朝思暮想
      谢昭昭对着那篓樱桃发了会呆,然后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跑下车去看。
      江慕尧的背影已经离得很远了,这是条僻静的路,此时来往的车辆已经稀薄,往回看去,整条街上只有那个挑着担子准备回家的卖樱桃小贩和江慕尧挺直又稍显落寞的背影,伴着夜晚的凉风,和街道两旁静寂无声的店铺,更加衬得夜幕如水。
      她突然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地喊:“江慕尧!你去了澳门对不对?我父母碑前的黄玫瑰是你送的对不对?”
      远处的身影顿了顿,他并没有立刻转身。
      谢昭昭继续扯着嗓门费力地说:“黄玫瑰的花语是道歉,你为什么要跟他们道歉?”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他的方向走去,渐渐走近了,心里却一直在犹疑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再迈出一步。
      江慕尧也回了身,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眸子里含着隐隐的不明的笑意:“昭昭,我们去海边吧……”

      两个人在谁主导方向盘的问题上有了矛盾,谢昭昭执意要自己开,江慕尧却借口她今天太累,不由分说坐到了驾驶位上。
      谢昭昭放弃挣扎,找了个保鲜盒倒入矿泉水,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悠闲自得地洗樱桃。
      江慕尧问她:“你饿不饿?我们可以先去吃夜宵。”
      谢昭昭扬了扬保鲜盒:“不用,我吃水果就好。”
      他好奇:“你车里还随时备着盒子?”
      “上次加班太晚,麦瑾安给送了蛋糕和水果沙拉过来,这个盒子是盛沙拉的。”
      他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将关于麦瑾安的话题继续进行下去:“樱桃现在正当季,记得你以前喜欢吃……改天我可以让人送一些去PZ。”
      “没有改天,”谢昭昭咀嚼着新鲜多汁的樱桃果肉,微侧过脸:“坐一个酒驾男士开的车,或许这顿是我最后的宵夜了。”
      江慕尧愣了下,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语调却轻松起来:“昭昭,你紧张什么?”
      “我怎么紧张了?你哪儿看出我紧张了?”
      “你知道我即使是酒驾,并没有人会查我,你也知道,你坐在我旁边,我不会心不在焉驾驶……”
      她倏地笑了,唇角勾勒出一个弯弯的弧度,“你不会心不在焉,并不代表你能保我安全……”事实上谢昭昭本身并没有想旧事重提的意思,但话突然至此,再往下说就会显得欲盖弥彰,她的笑容还挂在唇边,却突然止住了声,不再多说。
      这时,江慕尧的电话响了,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立刻摁掉,余光却看到谢昭昭顿时惊呆的表情。

      他索性自己先开口:“是的,那次在玉江,我已经见过你。”
      那晚的记忆一下子扑面而来,谢昭昭指着他的手机,手指激动得抖了起来:“那晚那个女的……这个铃声……啊?这是怎么回事?”
      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他没有立即摁掉,任凭着这曲勃拉姆斯如流水一般流进他们的耳膜,撩拨那段他们曾经共同的摧枯拉朽般的过往。
      终于,还是谢昭昭说:“接吧,那么晚了,总要和家里说清楚,以免家人担心。”
      音乐已经结束,江慕尧回拨了过去,他神色如常:“是的,今晚不回去,不是出差,就是这样,再见。”
      他取下耳机时注意到谢昭昭正看着他:“怎么了?”
      她的目光转移到外面,“看,那边是我以前的大学,现在还没到熄灯时间,灯全亮着,那儿现在一定很热闹。”
      他顺势看过去,“你宿舍前面的那条河边现在也设了路灯,特别亮的那种,很密集,晚上河边散步的情侣因此少了一些。”
      “那条河以前可是很受情侣们欢迎的,以前我和袁艺经过的时候,每次都会打趣那是条爱河……”说着,她突然回过神来问,“咦,你怎么知道我宿舍前面有河?你怎么知道我宿舍在哪?”
      他说:“我去过……你离开之后,我去过你的大学,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就在河边站一站,然后去食堂吃了一份你提到过的手擀面。”
      谢昭昭故作轻松地说:“哦,原来是去打酱油的啊,我还以为你是去给大学捐赠图书馆的呢。”
      江慕尧的余光扫过,他若无其事地说:“你们学校的图书馆够大,校长说不需要再扩建,我就给文学院捐了个楼,还设了个奖学金。”
      “啊啊啊啊?”谢昭昭顿时惊呆,“那你不是风光死了,文学院可是八千年没有收到过捐赠的院系啊,以前我们总是吐槽,为什么我们院系的桌椅最破,教学楼最古老,还号称有底蕴走仿古风,还不是因为穷,文人穷,校友穷,好不容易出息了几个,人家研究生的时候都跑去读传媒了。”
      她的话渐渐多起来,人也变得不像初见时的拘谨,“对了,你在文学院设的奖学金叫什么?”
      “YDAN。”
      她显得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yearn day and night。”他轻声说。
      朝思暮想。

      夜晚的海与白天相比,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景。海边风大,谢昭昭从后车厢里拿出大披肩披上,跟江慕尧一起站在海边。
      夜风带着腥咸的气息迎面而来,有艘出海的游轮带着光亮在一望无边的海上漫游着,谢昭昭看着不远处三三两两的人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晚上来海边了,之前烟瓷很冷,工作又忙,回来一阵子一直没有过来。”
      江慕尧话一直不多,但是目光始终跟着她,不是随时的凝视,却很连续,又认真,“我也不经常来,有一阵子来得勤一点,都是去别墅,游泳看书睡觉。”
      她好奇道:“哪一阵子?”
      “跟田予结婚之前……”
      谢昭昭将身上的披肩裹得更紧了些,这披肩是来自麦瑾安的礼物,有次他和朋友去意大利玩,回来时带了这件手工披肩给她,很厚重的一件,姜黄色搭配绿色卷边,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有暖意。
      等她渐渐回暖后突然意识到此时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他并不是一个个体的存在,虽然他身后的巨大的家庭关系常常被她忽略,但忽略并不代表可以否认。谢昭昭心里小声地告诫着自己,这是前夫,是阴魂不散是ex,他已属于过去。
      江慕尧不想详述那场婚姻的前后,他和她慢慢地往海滩走,细软的沙子在他们脚下凹下去,被海水冲刷过立刻又恢复平滑。
      “去礁石上吧,”谢昭昭指着不远处的大礁石,“可以看得更远一点,虽然远处也还是海。”
      大礁石的周围是一片礁石堆,她走得有些趔趄,却拒绝江慕尧的帮忙,执意要自己气喘吁吁地往上爬,还不忘自嘲,“我以前没那么逊的,这段时间一直没锻炼,所以弱爆了。”
      他在她一个踩空的时候从后面托住了她的腰,将她放在一个相对平稳的位置才松开手,淡淡地说:“你贫血,别忘记补气血。”
      她终于得偿所愿坐了下来:“哎,不如说是老了,不服也不行,跟我们单位那群新晋的天真活泼的90后一比,我简直暮气得不行。”
      海风将她额边的发吹起,她的侧脸离他很近,带着些微刚才运动后的惨白气息,使她在此刻看上去有些兴奋又有些虚弱,“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贫血?”
      “气色不好。”他突然凑近了看她,盯得谢昭昭有些发毛。
      “喂,江慕尧,你凑过来干嘛?比谁眼睛大吗?”
      他的目光轻轻拐了个弯,然后手指向谢昭昭身后的地方,“看,你的‘dolls’。”
      谢昭昭转身去看,确实,不远处的那片碎石堆是她后来作品的灵感来源。

      她看着那片碎石堆,不停地有潮水翻涌而来,散得也很迅疾,没有留下痕迹。石堆里有些轻盈的石头可能随着潮水卷席而走,更多的石头还停留在原来的地方,看时间太多人来人往,看多少感情从相爱走到末路,多少沧海最后沦为桑田。
      这片海的不远处就是江慕尧的别墅,隐匿在葱郁的树影里,借着灯光,谢昭昭隐约看得到房子尖尖的屋顶,说不清为什么,她忽然就好奇起这栋房子背后的故事,于是问他:“第二次婚姻前,你在那栋房子里,想通了什么?”
      江慕尧说:“人生哪有那么多大道理值得去苦苦思索,大多数时候,你只需要妥协。”
      “所以你即使不太喜欢学医但是因为更不喜欢从商,所以一路读到医学博士后,还是妥协了回去经商……”
      他的眼睛动了动,眼神深邃的像是头顶的夜空,“昭昭,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栋房子里的血迹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如果我说是一段家族秘辛,你还会想知道吗?”
      “当然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突然曲折蜿蜒起来,“那栋别墅是父亲旧爱的住所,后来她背叛他,父亲使她破产,她企图杀害他……你看到的血迹,是我父亲的血。”
      谢昭昭一时没弄明白他话中的人称指代,“你是说那个女子背叛了?”
      “是。”
      “女子想杀害你的父亲?”
      “是。”
      “那后来呢?”
      “后来……”他顿了顿,“后来,你可能不会想知道。”
      “为什么?”
      “因为这或许并不是一个跟相爱有关的故事,它本身也不美。”
      “但是它有结局。”
      “呵,所谓的结局吗?结局是……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三个月后,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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