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面包和牛奶》柒芭玖

8、第七章

　　洛肆跟清落他们不在一个饭厅吃饭，所以当清落到饭厅的时候洛肆已经不见了。清落本来以为洛肆吃饭是要有下人伺候着端菜布饭什么的，现在看来似乎也没那么矫情。
　　坐下的时候，清落发现自己的碗里明显比别人多出了两块鱼排，这精雕细琢的刀法，明显是洛肆的盆里克扣出来的。看着刻意装出无视表情的程大厨，清落高兴地笑了。
　　“小葵，给。”夹了其中一块放到小葵的碗里，清落明白笼络人心要从细微处入手。
　　小葵看了看清落，撇撇嘴，接过那块鱼排，算是正式接收了清落这个麻烦（清落你是要走《NANA》里面的阿八路线吗？）。
　　下午天气很好，回到书房，小葵重新泡了壶茶，清落也把早上有点凌乱的书桌理了理，就在这当口，洛肆也酒足饭饱地踱进了书房。躺在边上的床榻上，随手在书架上指了一本书。
　　清落还有点云里雾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葵已经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书，一时间安静的午后书房，幽幽响起了小葵优雅冷静的声线：“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清落顿时有点昏厥的感觉，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一个架空朝代却有欧阳修，有《醉翁亭记》，况且洛肆这把年纪，还读这种文是不是程度低了点？
　　“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小葵还在继续，清落却已经有点昏昏欲睡，斜斜靠在床榻的把手上，感觉自己脑袋里面的血液现在全涌向了那个程大厨刻意讨好的胃。清落没有午睡的习惯，但看着闭起眼睛呼吸均匀的洛肆却有点羡慕，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借尸还魂在达官贵族身上？就是一个过气的小妾，现在也有睡午觉的权利啊。
　　“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清落。”
　　一声轻呼，打断了小葵的念诵，也暂时把清落的瞌睡虫赶了出去，“是，爷。”
　　“你对刚才那段有什么看法？”原来洛肆没有睡着，可是刚才那段是哪段？清落从始至终都不在状况内，唯一飘入耳中的也就是最有名的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我很喜欢‘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话。”
　　“小葵呢？”
　　“奴婢也很喜欢这种闲散悠闲，闲来与三五知己好友一起赏风弄景的生活，”小葵这么说算是在帮清落说话吧，“但是文中作者却饱含怀才不遇的郁闷气息，难免让人读来有点郁结之气。只能说，欧阳修大人还没真正放开一些世俗执念。还不是超脱红尘之人。”
　　“清落接着念下去吧。”洛肆没有对小葵的评论发表意见，只是重新调整了呼吸。清落只能接过书，按照小葵的指示，重新读了下去：“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清落读得有点心不在焉，她看到房门外假山上的那只肥猫慵懒地舔着毛，晒着太阳，边上是园丁在除着院子里的杂草，清落看到一株蒲公英被拔了下来，本来饱满圆润的茸毛也被打散得四处飞扬，有一根飞到了猫鼻子上，引得那猫憨憨打了个喷嚏，样子无比可爱。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清落以前背过这篇文，所以心思只放了一半在这上面，看那猫肆意地伸着懒腰，露出肚子上一圈白白的毛，分明是在招惹清落，清落实在忍不住裂开了嘴巴，连声音中都能听出她所透露的笑意，“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念完整首，清落完全把视线放在了猫身上，而洛肆也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清落就更是看得肆无忌惮。甚至还拉了小葵一起：“小葵，你说那只猫有没有名字啊？”
　　小葵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洛肆杯子里凉了的茶倒了，重新冲了一杯。
　　清落明白现在不应该说话，撇了撇嘴，把眼神收了回来，安心等洛肆的下一步指示。
　　管家曾叮嘱过，洛肆喜欢每天吃好饭躺一下，听人念会书，但基本不会睡着，偶尔会要求下人做点小事情。所以千万不能擅乎职守。大概躺个一个时辰，便会起身继续做其他的事情。看起来是个很忙的人，所以清落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白天唯一的休息时间。
　　果然像管家说的，洛肆到差不多一个时辰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清落和小葵伺候他把衣服理了理，洛肆丢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清落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洛肆是指那只猫的事，当下便欢呼着冲出去抱那只猫：“加菲，加菲，我的加菲。哈哈哈。”那天一个下午。整个洛府都能听见一人一猫对话的声音。而背对着清落走在走廊上的洛肆和等在走廊尽头的许林都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招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倒是小葵似乎很习惯这样失心疯的清落，笑了笑便走过去一起和清落逗起了那只猫。
　　从此，清落就更是和程大厨粘得紧了，每天吃饭都能听见清落刻意压尖了嗓子一口一个甜甜的“程大厨”，为的就是每天能从程大厨那里得到一点新鲜的小猫鱼。其实以前这猫也一直是程大厨养在厨房里的，但他似乎很享受清落这如女儿一般的撒娇。众人见程大厨这般，便也顺着这一对老小每天像唱戏一样围着一只叫“加菲”的肥猫团团转。一来一去的，似乎胃口饭量都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