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面包和牛奶》柒芭玖

77、番外五

　　番外五 那个人
　　二哥一直是病弱和睿智的。
　　自己始终记得他那始终苍白的双唇，嬴弱的身子，长而瘦的手指。
　　记得他曾那么温柔地把自己拥进怀里，跟自己说：“娘走了，如今只有我们兄弟相依为命了。”曾一度让自己觉得，有这样一个哥便足已，没了母系的支撑，在整个后宫孤立无援也无足畏惧。
　　记得每当午夜梦回都看到书房亮着一盏灯，自己一有动静他就会过来看看自己。问他为什么还不歇息，他总会顺势跟自己躺在一起，拍着背，说：“因为哥哥要快点变强，好保护啊肆一辈子。”
　　记得他会坐在阳光下看着自己练拳耍剑大汗淋漓，告一段落之后便笑着跟自己说：“啊肆真厉害，将来我们兄弟俩一个从文一个从武，打遍天下无敌手。”
　　记得他在自己放学堂向他请安时告诫自己：“一个人的命很贵重，但是比起一个国家的存亡，皇家子孙的命便由天不由人，轻贱得有如蝼蚁。”
　　记得他面对洛淼的强悍那一抹含义不明的笑，说：“啊肆总是把自己藏在冷面之下，十一却截然相反。”
　　记得他用冰冷的手指抚摸自己幼嫩的脸庞，一遍又一遍的说：“啊肆那么漂亮，为什么不多笑笑呢？只笑给哥哥一个人看也不行吗？”
　　记得他在爱上一个女子却不敢表达爱意时对自己说：“有一天，你终究也会遇到那个人，爱上那个人，然后……痛不欲生。”
　　在自己二十五岁的时候，终于遇到了那个人，那个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人。
　　其实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二哥是不适合做皇帝的。
　　他太虚弱，仿佛自己记事起便一直苍白着那张俊逸的脸，端着一副威仪的表情面对朝下众臣，那时候他还是不是太子，所有人却都已认定他便是无可争议的一国储君。
　　那个名字中的“泷”字，也坚定了大家非他不可的观念。
　　可是自己从来没有看到他对兄弟间板过一次脸，他一直是哥哥——谦逊的，温柔的二哥，大家都敬佩，爱戴的天仙一样遥不可及的二哥。
　　“二哥是完美的。”当初洛淼喃喃自语般的话，自己始终记得，那样的二哥，没有人舍得下狠心去对付他，就连父皇也是如此。
　　自己始终记得在父皇病危期间，把自己招到密室所说的话：“肆儿，这个皇位，朕一直是留给你的。泷儿他对兄弟间感情太深，当真登基，他会下不了狠心斩草除根。你跟他同父同母，他最疼你，自是不会与你抢。”
　　一席话，听得自己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
　　没有狂喜，没有宏图抱负，有的只是道不尽的迷茫，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果然，在当晚，二哥便撑着病弱的身体来到自己寝宫，明白无误地跟自己说：“我要当皇帝。”
　　没有自称，没有称谓，简简单单五个字，让自己明白无误看到他的目的。二哥曾经说过，兄弟之间是不用周旋的。
　　果然，在这种时候一刀见血得彻底干净。
　　“好。”那是自己的回答。二哥要的，无论是什么，自己都会满足他，区区一个皇位，自己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是当自己把他送上皇位，他为何还要如斯对待自己？
　　父皇当真说错了，二哥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耍狠斗勇的时候谁都会被他那副柔弱病态的样子骗得连翻身都不能。
　　其实兄弟之间，最重亲情的只有自己和啊淼。
　　二哥在自己面前杀了所以蓄意谋反的兄弟，唯独留下一直忠心耿耿的洛淼和防守边疆的八哥。
　　当最后一抹热血溅上自己的脸庞时，明明白白听到他说：“啊肆，从来任何事情放到你手里都是轻松的，就连皇位都得来不费吹灰之力，这样的你，一直待在朕的身边，你知不知道朕有多嫉妒？”
　　就连在最后的决裂场面都仍亲昵地唤自己一声“啊肆”，这样的二哥要自己如何怨恨？
　　“在皇家还一直跟我说亲情，别傻了。”洛淼的话自己现在想来仍然记忆犹新，如果当初二哥还没有强大前那些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不是亲情，那么，这场戏，二哥未免演得太久太深，于自己，总是宁愿选择不相信的。
　　“你是朕最大的威胁，但终究是朕的亲弟弟。所以，我封你为洛郡城主，你到那里好生过活，别再……回来了。”
　　别再回来了。
　　自己当真因着那句话十三年都未再踏进京城一步。十三年后再回首，早已是物是人非。
　　不过现在想来，自己还应该感谢那场浩劫，若不是，便也不会遇到如今命定的那个人，那个——该死的人。
　　已经不记得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唤自己“啊肆”的，没大没小却叫得极为熟捻，仿佛那个称谓被她唤了近千年。
　　一声又一声，像极了当年诱自己睡着的那个音调，格外的让人心痛——因为回忆。
　　那个人爱笑，却不像二哥那样笑得如沐春风，也不若洛淼那般教人脚底生寒。
　　她只是笑着，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看着觉得喜庆，便跟她一起笑将开来，顿时一屋子都喜气洋洋的，格外欢畅。
　　那个人长得圆圆嫩嫩，很是可爱，喜欢漂亮到近乎华丽的东西，包括人也是，却从不想把那些据为己有，占有欲可谓是极其的低，低得让自己都有点生气。
　　那个人……呵呵，那个人喜欢在一些小地方胜过自己，比如多吃一块肉，比如多钓一条鱼，比如那个什么五子棋。常常喜欢用下棋决定事情，赢了一盘便欢天喜地，嚷嚷得全府的人都知道。却从不知道自己一直都让着她，当真单纯得近乎愚蠢。如今又迷上了练武，常逼着自己跟她对练，似乎从来没有这辈子不可能打赢我的自觉。
　　那个人当真是呆呆傻傻的吧，可是有些事情，自己却常常是被她一语点醒的。那个国师对于整个皇家的预言，那个名字的咒语，全都因着她，让啊淼和自己走出了多年的阴影，就连二哥的一切行为，都让自己换了个角度，重新思考。
　　那个人总是相信真、善、美的，相信这个世界充满着爱，相信自己对别人好，别人便也会善待自己，常常拿着我的钱在外面做善事。可真当她充满慈悲之心，却又被她的行为弄糊涂。
　　那个人从来不给乞丐食物，也从来不做发放粮食这种大善人该做的事。她只会多盖些学堂，尽量的减免学费，她要求每个孩子都要进学堂，不管男女。她会向当地贵族收购那些闲置的土地，低价租借给当地农民，每年秋收了再要他们上缴一部分的粮食作为本年租金。
　　还有很多很多在当时自己看来是石破天惊的事情，她都做得理所当然，当真笨得可以。
　　于自己看来，这些事情都是吃力不讨好，绝对亏本的。况且那个人做这些事情都是打着自己洛郡城主的名号，当真辱没了自己。
　　可是说来也怪，几年下来，整个洛郡竟然比起邻县繁荣了不少，自己便也由着她胡乱玩下去，反正自己亏本了，可以问十一要钱，对那个人，洛淼从来是大方的。
　　说起洛淼，还是不得不抱怨一句，那个人似乎对男人的勾引从来都是无声无息却又无孔不入的。明明当初把她看得滴水不漏，她还是能够把洛淼迷得晕头转向。可现在想来，自己不也如此吗？
　　洛淼对她是动了真情的吧，虽然那个人总是跟自己说，那只是洛淼的“雏鸟情节”，自己只是洛淼的一尊佛，碰不得，爱不到。
　　可自己是男人，那个人唯一的男人。放着这么一个大情敌在身边，即使再自信，也总是不安的。对于洛淼三番五次的暗示自己上京做安王，从来是能推就推。自己还不至于傻到让两个暧昧的男女有机会谱出出墙红杏。
　　下次春节，干脆带那个人去其他地方游山玩水好了，顺带让陈禧那老小子和他老婆能过个团圆年。
　　唉～自从娶了那个人，每每冬日阳光下坐在摇椅上，怀里抱着那只嚣张的老猫加菲，自己就开始胡思乱想。若真真能如此简单甩脱洛淼，自己便不用苦苦思索若干年了。
　　那个人常常说，亲情是要说出来的，自己其实从来没有把洛淼当哥哥，哥哥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洛泷。可是这么想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每次春节，那个九五之尊总是喜欢“小石榴，小石榴”唤得不亦乐乎，和那个人玩得乐不思蜀，真怀疑他如何能把一个泱泱大国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那个人喜欢看自己和洛淼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所以近几年自己的演技都精湛了不少，越演越真实，都快骗过自己了。
　　其实自从洛淼告诉我，当年那场皇位之争，是因为那个皇位，坐着太累太苦，二哥不希望自己被那张龙椅捆绑了一辈子，所以才做得如此绝决。而那迷惑了全国人民的死因也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扑朔迷离，只是熬不下去了，便自我了断了。那个皇位，洛淼是坐得当之无愧。
　　那个人其实很孬种，常常有贵族女子对付她，她却从来不敢报复回去，美其名曰“冤冤相报何时了，以德服人，以和为贵。”，自己当真嗤之以鼻。总之道理是一套一套的，下次再见面，还是会对对方笑得见牙不见眼。本质上就是没胆跟别人正面冲突。
　　其实她有什么不敢的？也不想想给她撑腰的是谁。
　　那个人和南馆里的公子们关系很好，特别是和一个叫以轩的娘娘腔，所以当知道以轩的爷爷就是刺杀父皇未遂结果反而害了二哥的凶手时，自己竟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让杨逸笙扣了他下半生的晌银。连洛淼知道这件事情以后都说自己换了副女人心肠。不过我这样做只是怕那个人伤心，她一个娘家都没有的人，当真生气了离家出走，自己不是找都无从找起？才不是那些什么“以德服人，以和为贵，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女人家想法，才不是被那个人洗脑成功，才不是！
　　那个人，唉～真要说那个人的事情真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也许自己会说一辈子吧。
　　“啊肆，你在傻笑什么？过来帮我剪头发。”
　　唉～那个人又要剪头发了，她不知道青丝就是情思，不能随便断的吗？
　　不过无所谓了，她人在自己身边就好，其他的一切都是身外物。就像她说的，我们的感情，不用寄托在这些身外事物上。毕竟我们如今还有一个小萝卜头，我就不相信她能走得绝决不留恋。
　　“啊肆，你动作快点，你不是武林高手吗？”
　　唉～那个人又在催了，为什么她对小萝卜头耐心那么好，对洛淼耐心那么好，对金刚耐心那么好，对蜜蜂耐心那么好，就连对啊宝贱马和加菲肥猫耐心都比我好。
　　不过，那个人是自己的爱人，最爱的人。
　　所以，一切都忍了吧。
　　唉～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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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人。。。呵呵，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那个人。
《为了面包和牛奶》至此正式完结，789感谢所以看过此文的人。
鞠躬。。。谢幕。。。退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