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大师》未小离

4、投机英才

　　桑灵把车开到酒店外时，已有人在那等了。她赶紧瞄了一眼中控上的时间。噢，超了一分钟。难怪。顿时有些后悔刚才拐弯处的黄灯没加油门踩过去。

　　千越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坐在后排座位上。
　　桑灵从后视镜中观察着他的脸色，没看出有不良情绪。她知道上司一向很有绅士风度，不会为了一分钟置气，但责任心强的桑灵还是希望把自己的工作尽可能地做好。
　　她将车拐上直马路，展开轻松话题：“千总昨天又遇上什么有趣的人了？”
　　对于这方面的事儿，千越从来不介意与她分享：“是个以前没见过的新面孔，挺特别的。”

　　桑灵明白，他这是为了避免她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毕竟“秘书”这个职位，听上去总有那么几分暧昧不清的味道。所以她懂得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回，她站在下属兼同事的立场，好奇地问：“哦，可以说来听听吗？”
　　千越将背向后靠了靠，摸着下巴：“昨晚，我一时兴起。借着酒会上置办的钢琴弹了两首奏鸣曲，”说到这里，眸光幽深起来：“没曾想，吸引到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小零。”

　　桑灵十分配合地当着一位聆听者：“然后呢？”
　　千越不自觉地笑了：“然后我就和他搭讪了啊。其实，他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了。那走路动作，轻灵得像头猎豹。眼睛却跟猫儿一样溜来溜去。还带着点读书人气质，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桑灵插嘴道：“那当时，肯定是您——故意让他被琴声吸引的。原来刚才故事的开头，一点儿也不意外。”

　　“咳咳，”千越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桑灵，太聪明的女人不好嫁喔——”
　　桑灵想起昨天才刚算过不久的姻缘，并不相信这等被男人宣扬的谬论。鉴于对方是老板的身份，她还是吐了个舌头服软：“对不起……您请继续。”
　　千越两手在腿上一拍：“算了吧。被你一打岔，都不知从何说起了。”
　　“不要这样嘛——我错了还不行么。”桑灵抓着方向盘，苦苦哀求。
　　千越鸡皮疙瘩立起，连忙抬掌一挡：“别，别，最怕你们女孩子这样——”

　　桑灵突然发现这是个更加惊人劲爆的八卦点，神秘兮兮地开始猜测：“所以……您才会只喜欢男人？”
　　千越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其实，男人也有这样的。不过，仅占少数。”
　　桑灵果然被混淆了视听，关心起其它问题来：“那您为什么不请个男的来当司机？这样，就不怕被追问得烦啦。”
　　千越干笑两声，没有回答。
　　桑灵哪里知道，如果是男人，还不如女人。因为Gay在他们眼中，是一群“令人很不舒服”的人群。作为女人的她，自然不了解其中区别。
　　虽然千越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他还是尽量避免旁人被自己干扰。毕竟人是社会型动物，不能不顾公众感受。

　　到达公司楼下，时间刚好八点半。离正式开市还有一个钟头。
　　千越扫过指纹锁，走进宽敞的办公室。
　　全视野的落地玻璃将清晨的阳光一丝不落地带进了室内。但他此刻并没有心情欣赏外头碧蓝色的海景风光，而是习惯性地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浏览财经要闻。
　　得知昨夜并无大事发生，这才暗松口气。
　　因为对他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桑灵停好车，趁现在时间还早，给千越泡了壶茶，又叫了份外卖早点。来到老板办公台前，按下三台主机的电源开关。
　　因为从九点十五分开始，副经理办公室的门由里关上那一刻起，任何人都将不被允许打扰。就算是总经理曹述亲临，也一样严禁入内——直至午市休盘。
　　下午交易期间亦是如此。

　　九点将近，公司其它员工陆续来上班了。
　　千越匆匆用完早餐，交代了一下当天任务，便把自己锁进了那个独立的空间。短短的两个多小时中，有一个完全属于他的世界。
　　在这片暂且与外界隔绝的领域，他可以凝神思考、定心决断、执手操控、果敢杀伐！
　　如果说，商场如战场——
　　那么，股期市则如神鬼市。
　　天堂还是地狱，往往就在一念之差。

　　每一位大赢家的背后，都有着鲜血淋淋的筹码被套在高高顶峰、堆积成山的事实。以纸为凭的无数大小额财富，眨眼间灰飞烟灭。
　　多少人哭喊恸天，多少人被迫麻木，多少人到最后急红了眼决定孤注一掷，却落得倾家荡产。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股市。
　　这是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期市。
　　在金钱的面前，人性仿佛被显微镜放大到了极限，贪、嗔、痴、惧，无所遁形。

　　如果没有专业的素养，又或者冷静的头脑，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为虎狼所鲸吞——但资本市场永远不缺新的血液。
　　一旦趋势转暖，就会有新开户的股民带着资金、揣着发财梦加入进来，好似春天的禾苗，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只有摸爬打滚多年的老股民才知道，这市场，实在不好混。

　　有需求就有服务。
　　各种代客理财的产品被广泛开发，大肆宣传。这事儿银行做，证券公司做，私底下的个人也在做。
　　千越的投资公司，说白了也一回事，就是集资操盘。由于手头上随时掌握着近百位客户的上亿元资金，干系不能说不大。因此，就容不得他有半点闪失。

　　他桌下的三部主机，各配了两台显示器。六个画面按上下排置，齐刷刷地摆在案台前，分别监视着股指、期指、恒指，以及八只个股行情和两个期货行情。
　　九点二十五分，第一个数据出来了。
　　上证跳空高开！
　　千越拿起手边的电话，拨通分机号八零三：“小郑，（200092）实因发展，全出。”

　　叫小郑的是个刚毕业两年的研究生，很得千越青睐。坐在北面最靠外的格子间里。他打开交易系统，刷出最新买单：“好的，什么价位？”
　　千越把电脑上的K线图转到五日分时线，眼睛眯成条缝：“九块四毛五。”
　　小郑对比了一下现价，有些吃惊。但还是爽快答应了：“往上挂高两毛？OK！”
　　正要放下话筒，却听见千越又吩咐：“卖出后，重新在八块九毛九和八块九毛六埋单。各买回四分之一。”
　　小郑拿出纸笔记下：“嗯，知道了。”

　　五分钟后，实因发展的最高价被定格在九块四毛五上。永久地成为了历史。
　　成交额很大，共计三千手。对于这样一只小盘股，已经占去了百分之一的换手率。在这个价位接盘的买家，恐怕半年内都回不来本了。
　　千越脑海中似乎隐约听到了散户们的哀嚎。
　　但资金的流动，从来都是把钱从一个口袋装进另一个口袋，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游戏规则本就如此，任何身处其中的人都无能为力。要想成为最终的顶级玩家，他只能选择当一个冷血、残忍、寡情的魔修罗。

　　处理完重点关注的三只股票，千越又转到期货。设置的铜期预警恰好在这时跳出了信号，所处点位离先前估算的越来越近。
　　他再次拿起电话，拨到分机八零五：“小姚，Cu2008合约放空。”
　　小姚虽然只有本科学历，但手脚很快，所以千越所有的期货买卖都交由他操作。他赶紧打起精神，十指在键盘上忙碌起来：“收到，是现在就下单吗？”
　　千越回答：“对。”

　　小姚问：“做多少？”
　　千越想了想，沉声道：“八成仓位。”
　　小姚一听，急了：“铜价涨势正迅猛，八成这么重，很容易爆仓！”
　　千越盯着不断攀升的指数，眼里有一丝嗜血的兴奋：“不怕，大反转马上就要来了，如今正是做空的最好时机，动作要快——”
　　小姚不敢再犹豫：“好！”

　　刚敲下回车键，铜价就迎来了戏剧性的转折。价格均线瀑布一样飞流直下，由红变绿。
　　千越关切地询问：“成交了吗？”
　　小姚只会比他更紧张：“等等，数据还没传回来——”半秒后，高声欢呼：“成了！”
　　千越平静地回应：“做得很好。”
　　放下电话，双掌覆在脸上，坐在电脑椅里转了个圈。

　　这样的惊险刺激对他来说，本很稀疏平常。然而追求极致的完美操作，却始终是心头抹不去的情怀——刚才的那单大手笔，已经奠定了持续盈利的基础。不管未来走势如何变化，都不会超出今日的最高价了。
　　从兵法上讲，已立于不败之地。
　　千越难掩心中的喜悦。一天下来，分析思路特别顺畅。

　　精神过度集中后，需要靠某些方式来松弛神经。
　　三点钟收了市。
　　千越打开门，对坐在门口位置的桑灵说：“打电话到金文羽毛球馆，定个场子。看看有多少同事愿意去。手头事做完了的，可以先下班了。”
　　桑灵立刻领命。
　　放下电话，她敲敲门，走上前汇报：“千总，预约好了。小赵和小郑会去，所以只约了一个场。时间是四点到六点。”
　　千越今天心情不错，听她叙述完，多问了一句：“怎么从来不见你参加公司活动？”

　　桑灵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点运动细胞都没有，不会打。不被球打就不错了。”
　　千越被她的自嘲逗乐：“呵呵，行吧……平时多注意锻炼身体就好。咱们公司的员工，我希望个个都健健康康的。”
　　桑灵乖巧地应了声，笑得甜美：“谢千总关心。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您呆会儿记得时间——”见千越点了头，转身离开。
　　“哦，对了。”她走到门边，忽然又想起一事，回过头补充：“曹总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来过电话，他说明天会带个新客户来，好像资金量挺大的，让我先跟您通个气儿。”
　　千越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嗯，明白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