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晴天》张芷阳

8、两败俱伤

　　窗外又是一个云淡风轻的晴天。徐徐的清风透过病房敞开的窗子吹进了室内，驱散了夏日午后的些许闷热。

　　安若茜虚弱地靠坐在病床上，鼻中嗅着微风中那缕若有似无的花香，眼带向往地看着窗外花园中百花盛开的景象。

　　虽然，人道是花无百日红，但是，等来年花还会再开。可是，人若是错过了一段缘分，还有没有机会一切重来呢？应该――不能了吧。五年的时间犹如一条鸿沟将她与滕子俊隔在了岸的两边，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可奈何。

　　原以为自己会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滕子俊的怒气，可是，当她每每想起滕子俊鄙夷的眼光和嘲讽的话语时，她的心便像撕碎了般的疼痛。于是，她整夜失眠，脑海中不断地出现那些在加拿大与滕子俊一起度过的生活片段。痛苦不堪的她一次又一次地服下了安眠葯，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服了多少药片。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快些入睡，这样就不会再记起那些甜蜜地令她痛苦的往事。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当她看见伏在床边酣然入睡的滕子俊时，她尽然不能自已地痛哭了起来。

　　她曾试图抹掉以往的所有记忆，就这样麻木得过完自己的下半生。她以为她可以的。可是，直到滕子俊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明白，以往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她对他从来都没有忘怀过。

　　只是――离别容易，回头太难。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对他说爱。

　　是她，忘记将幸福抓牢一点。。。。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滕子俊终于还是打破了屋内沉默的气氛。

　　一整天，两人都各自刻意地保持着沉默。安若茜更像是避蛇蝎般地将眼光转向了另一边，不愿看他。

　　如果她在怨他，他可以理解。可是，他无法忍受她对他的视而不见。

　　安若茜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过头，对上了滕子俊幽黑的眼眸。“如果我说，我没有想自杀，你相信吗？”

　　安若茜的话让滕子俊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他。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滕子俊沉默了。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是否与文兮的死有关？”
　　安若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那笑容很淡，淡得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
　　滕子俊幽黑的眼眸因为安若茜的话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雅萱。。。”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不要再提这些事情。他害怕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会恨她。

　　“我一直等着你开口，可是，你却没有。你在害怕吗？”安若茜直视着滕子俊。“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你的回避而不存在的。”
　　“就像我已经不再是邵雅萱一样。”

　　“我。。大哥的死与你有关吗？”因为紧张，滕子俊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
　　“无关。”安若茜很干脆地回答道。

　　滕子俊紧紧抓住扶手的手松开了。那一瞬间他仿佛卸下了心灵上多年的重担。不管她说的是否是事实，他都愿意相信她。他愿意相信她与自己大哥的死无关。

　　“可是，我却是个十足的骗子。”安若茜的眼神刹时变得异常的犀利。“你知道吗？你们两兄弟一直被我玩弄在鼓掌之间。”

　　“你以为我们第一次在大学食堂是偶遇吗？那都是我一手安排的。。。只是，没想到一切都会进行的那么顺利，你这么快就爱上了我。”安若茜开始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大哥就更好骗了。他。。。尽然说要娶我。为了我这个骗子，他尽然和他手足情深的弟弟抢女人。。。”

　　“你别说了。”滕子俊被惊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愤怒地注视着正大笑不止的安若茜。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的急转直下。他分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是惊诧？是愤怒？是绝望？或许都有――那个曾经在他生命里占有这么重要位置的女人竟然是若此的不堪。
　　滕子俊只觉得怒意正将他最后的一丝理智燃烧殆尽。
　　“怎么了？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追查的真相吗？”虽然安若茜正笑着，但是，她的眼神却比冰还冷。
　　“为什么？”滕子俊平静的语气里隐隐含着即将爆发的怒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滕氏兄弟因为一个女人而斗得两败俱伤，那么一定会有很多人从中得到好处的。”
　　“你――”失去理智的滕子俊一个箭步冲上前，用手紧紧地掐住安若茜的脖子。
　　他要杀了这个女人，他一定要杀了她。。。

　　面对杀红了眼的滕子俊，安若茜只是毫不反抗地静静待死。她双眼含泪地望着滕子俊，仿佛是在向他做最后的告别。

　　这一天，她已经等得太久了。如果能死在滕子俊的手里，她死也瞑目了。

　　望着安若茜因为缺氧而痛苦地呼吸着，苍白的脸色也因此变得嫣红，滕子俊的理智一点点回到了他的脑中，他的手渐渐松开了――
　　“你。。。为什么。。。不动手。。”安若茜沙哑着嗓子，眼神哀伤地望着他。

　　滕子俊情绪激动地攥紧了拳头。他到底干了什么？他尽然对她动了杀机，他刚才差点就杀了她，差点就杀了她。。。。

　　安若茜颤抖着伸手想要抓住滕子俊的手。可是，滕子俊却害怕似地向后退了一步，使安若茜的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良久，她收回了手，然后，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邵雅萱。。。你好狠的心。”滕子俊无力地倒退了几步，疲惫地靠在墙壁上。
　　这么短短的几步路仿佛耗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他就这么靠着墙，喘着粗气。他不能言语，不能思考，他只觉得心里空空的，空空的。。

　　安若茜的心一阵钝痛。可是，她仍笑着将眼眶中的眼泪闭了回去。
　　“邵雅萱早在五年前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安若茜，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的女子存在。”

　　滕子俊木然地抬头看着满脸笑意的安若茜。一种心死的绝望在他的心头浮现。
　　是的，从今往后，他和这个女人再无瓜葛，他。。。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滕子俊有些踉跄地朝病房外走去。。。

　　“哈哈哈。。。”安若茜双手紧紧抓住覆在身上的被子，沙哑着嗓子绝望地笑着。

　　她该高兴才对呀。从此她再也不会因为他而左右为难了，她可以彻底告别过往，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痛，痛得她无法呼吸。

　　滕子俊的背影渐渐在安若茜的泪眼中变得模糊－－

　　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吧？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样也好，她本就不该在他的生命中出现的。如今，她便不再有任何牵挂了。。。

　　在病房门合上的那一刹那，眼泪从安若茜的眼眶里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