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桂花风(又名师傅救我)》天虫

39、第 39 章

　　阳煜见状，微生不悦的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托起他的下巴，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奕儿，你在害怕我？”
　　丰毅没有躲闪他的目光，也没有躲开他的碰触，只是左右打量了他一番之后，吐出一句话来：“你又没有多长一个头，我干吗要怕你？”
　　阳煜愣住，仿佛对他出人意料的回答有些不能反应，而后便低声笑了出来，胸膛的震动传到了指尖，他松开了托住丰毅下巴的手，向后退开一段距离。
　　“我早该知道，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东西。即便是当年在先皇的跟前，也都是有持无恐，更何况面对我。”
　　“你如今也是皇帝，和当年的父皇没有什么分别，甚至才华方略更胜一筹。”丰毅绕过他，走到了门边，茫然的朝外望着。
　　阳煜转头向他看去，他失神的模样俊俏之极，细风扬起鬓边的发梢，和头顶系发的牙色缎带，恰如嫡仙欲沐晚风而去，心中微恸，情不自禁的踱到他的身后，双手搭上薄削的肩膀，悄悄的握紧。
　　“奕儿同当年，也大不一样了。”一手移上丰毅的头顶，在自己胸前比着。“长高了这么多，想当初，你还不到我的腰际呢！总是拉着我的袖子跟在我的后面。”
　　丰毅闻言，脸上不禁现出一丝柔情，也跟笑了出来：“那个时候，母亲因此时常骂我。可惜，一见到你，我就不由自主的要跟在你后面。我自知很难赶上皇兄的高度了，不过若一直保持八岁时的身高，也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在我的眼中，不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一手从肩膀上悄悄滑落，至腰间时，停了下来。手臂环上柔软细瘦的腰身，微微施力，迫使那单薄不及一握的身子，向后贴上了散发着淡淡体温的胸腹。
　　“更何况，你的容貌俊秀，不似人间俗子，我真怕你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暧昧的声音响在耳边，呼出的气息自面颊扫过，生出淡淡的酥麻和骚痒，丰毅心惊的挣开他的怀抱，一脚跨出门外，皱眉瞅着他道：“我不可能永远都在这里的，这个后宫，是你的妃嫔住的地方，我在这里，如同被困樊笼——”
　　“别走——”阳煜心中万种柔情被骤然打断，见他欲跑，急忙上前，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无奈道：“太后今晚在慈宁宫设宴，要我带你出席，不论你愿不愿待在这里，这宴席是一定要去的。”
　　丰毅睁大了眼睛，一根指头朝他比划了半晌，才愤然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里唧唧歪歪的烦事太多，这顿饭能吃的顺心才算怪了去了。”
　　“放心吧，有我在场，即便是太后，也不会对你如何的。”说完，便拉着不甘不愿的丰毅，转身朝殿外走去。
　　“你的扳指还在桌子上——”丰毅朝后挣着身子，双脚不情不愿的拖着步子，却挡不住拉扯的力道。
　　“叫茱萸替你收起来吧！我喜欢看你戴着他，即使是太大了。”
　　“让我出席宴会，你可别后悔！”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后悔。”

　　宫墙之内，积雪尚未融尽，白色如芍药一般的残雪一点一点的散布在屋角，红墙之下。末冬的太阳尤自挂在青蓝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遮挡。今天，本应是个好天气，想那市集上，应该是熙熙攘攘，并肩接踵，其乐融融。
　　而这里，从颐和殿到慈宁宫，一路上，虽有成群的太监宫女来来往往，却无人敢高声言语，四处静寂无声，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和沉重，叫他窒息，真想出去逛逛……
　　丰毅被拉到慈宁宫外，待钳制住自己的手稍稍有所松懈，便立刻被他甩了开去。看了看阳煜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正在掩嘴偷笑，不由得瞪了他们一记。抬起手来，在衣领和襟口处整理了一番，丰毅独自背起手来，撇下阳煜，大模大样的跨进了朱漆门。
　　他慢慢的走着，左右打量着，这慈宁宫，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来过了，今日再见仍旧是雕梁玉柱，金壁辉煌，光华一如当年；那大殿之内，发鬓如云，霓裳缭绕，觥筹交错，看似一番和乐融融的景象。只可惜，虽人人面上笑厣如花，语带逢迎，谁又知为了要将对手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暗下里能使出多少的手段和心思……
　　阳煜轻咳了一声，加快步伐，赶上他，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到身后。
　　“走在帝王的前面，无疑是大不敬，我不会跟你计较，可今日人多嘴杂，也不要太过招摇了！”
　　“那正好啊！你就赐我个罪，把我发配到北疆好了！”丰毅跟在他的身后，露出一颗头来，嬉皮笑脸的道。
　　阳煜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垂首，沉沉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想着要去找那个桂风么？”
　　“桂风是谁？我早就忘记了！”丰毅故作吃惊，脚步夸张的踉跄了一下，被阳煜眼疾手快的勾住腰，扶正了身子。
　　“你——”阳煜遭他戏弄，正要斥他几句，却被一声音打断。
　　“皇上驾到——”守门太监尖细的嗓音虽不大，却足以使慈宁宫内的妃嫔内官霎时间皆闭口，纷纷翘首企盼着门口那挺拔威严，丰神俊朗的天之骄子走入他们的中间，殿内，万籁俱寂，连慌乱间倒洒的酒从桌上淌落大理石地面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参见皇上圣安——”众人呼啦拉的跪到了一大片，除了上座的太后，和几位妃嫔。
　　“平身吧！”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朝众人挥了下手，便牵着丰毅，直直的往太后走去。
　　“皇上，这个孩子，就是当年走失的十九皇子么？”太后的手，保养得宜，修长润滑，直直的朝丰毅指着。若不看她那白皙的脸上被无情岁月刻上的细碎纹理，任谁也猜不出，她已是年逾四十的中年妇人。丰毅仍旧记得她的脸，一如多年前的慈眉善目，她的拇指上面套着一枚绿玉镶金的扳指——后宫的每位宫人，都知道，那是先皇赐给东宫皇后的信物，是每个妃嫔都可遇不可求的万世荣华的象征。
　　不过，能套牢了这个宝物，而在多年后不被摘下的人，是不能光有一副悲天悯人的相貌就足够了的。每个人都以为，这个扳指，是护身符，是权力的代表，谁戴上它，便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知，实际上，它只是一个平常的玉饰罢了，是戴上它的人，用自己能常人所不能的权术，赋予它神圣又神秘的意义。如果一个没有能力保存这个扳指的人得到了它，唯一的下场，便是葬身这禁宫之中，徒留一副白骨罢了。
　　只可惜，阳煜的扳指此刻正躺在他颐和殿内的桌几之上，也不知道茱萸有没有足够的细心，知道把那个东西给收起来。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从来不会觊觎。收起来，是为了等他的皇兄立后之际，再郑重其事的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