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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土匪举了举手中的宽刃大刀,破锣似的嗓子比鸭子下蛋还难听,让人不由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我操你大爷,这条路是他妈的官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开了,小爷爷我走了也有一天了,一路上连个树毛都没见过,你当你爷爷是傻子啊!随便说两句瞎话就成了么?”丰毅破口大骂着驱马到蓝灵的身前将她和那几个土匪隔了开来。

      天空已然开始飘起了鹅毛雪,眼看面前的道路已经渐渐的不能明辨,桂风和蓝卿二人却仍旧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前行着。
      “阿风,天色已晚,前面不远就是打尖的地方,咱们加快些速度吧!”蓝卿看了看身边一整天都不太有话的桂风,抖动了一下手中的缰绳。
      “啊?!”桂风似是突然回过神来,听到蓝卿的话,缓缓点头道:“好……”
      看到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蓝卿反倒不急着赶路了,且放慢了马速,落在了后面,桂风不知所以然的看着他,问道:“不是要赶路么?怎么又停下来了?”
      “阿风,你今天一天是怎么了?我说什么你都是‘恩恩啊啊’心不在焉的样子,你这等模样,到了京城可怎么能做事啊?”蓝卿有些气恼的跟在后面,阿风这小子平时什么事情都是成竹在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连他这个当大哥的也觉的自愧不如,可是今天居然心事重重,频频走神,怎么能够叫他放心的下?
      “对不住啊!蓝卿。”桂风回过头来苦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道:“今日早晨,咱们走的顺利,可我怎么都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蓝卿跟了上来,问得急切,能让桂风觉得不妥的事情,一定是件不同寻常的大事,这么一说,他自然也紧张了起来。
      “阿毅他们……太……安静了。”桂风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铜钱大小的雪片飘落到他的脸上,冰凉刺骨,可是他没有任何想伸手拂去的欲望。
      “安静了不好么?咱们走的顺利又不好么?”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又是丰毅那小王八蛋的事情,嘿,也真就怪了,离蓝剑山庄没有二百里也得有一百八,怎么还是仿佛能看到那小子龇牙咧嘴,猖狂欠扁的嘴脸呢?简直是阴魂不散嘛!蓝卿急忙晃了晃头,把脑海中不该出现的影子给赶了出来。
      “就是太顺利了……”桂风自知丰毅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如今要是真的突然省起油来,那恐怕再燃烧起来就是大火了。所以他想不担心也难啊!
      “那你也不用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啊!”蓝卿再傻也看得出,桂风那顶了一天的表情中除了担心之外,还包含了一种强烈的失落,对,就是失落。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衔着金汤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阿风脸上有一天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咱们都出来一整天了,要出事早出事了,你现在又担心什么?”
      “唉——”桂风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自己会情绪低落,不光是因为担心那小东西搞出麻烦来,更是因为那丰毅对他要走一事反应平淡而生出微微的失望。好歹也是师徒一场,那小东西倒真的挺好,连送行也免了。不过也不能怪他,是他们自己要悄悄的走,又能怨得了谁?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丰毅会真的不知道他们要走的消息啊!自嘲的笑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怎么象个女人一样反反复复,不知所谓了。
      于是他将一切杂念屏除脑外,深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驾——!”
      还未来得及跑起来,桂风便耳尖的听到后面“哒哒哒哒”疾驰的马步声,那声音急切而慌乱,似是逃命一般,不由得回头往去,昏暗的天色下,马背上的人脸看不分明,可从那驭马的动作上,却隐约能够认出是蓝灵。此刻眼尖如蓝卿也认出了自己的妹妹,两人急忙掉转马头,朝后迎了上去。
      “哥哥,风哥哥——,救命啊!快些去救人啊!”蓝灵已经被恐慌的泪水涂花了一张俏脸,一看到桂风二人的坐骑,便噌的一声从马上跳将下来,独留丰慈一人伏在马背上打着哆嗦。她跑的心急,一不留神,便绊倒在地,吃了一嘴的雪。此时蓝卿已经飞身下马,却也只来得及扶起他的妹妹。
      蓝灵抓住哥哥,泣不成声,嘴里不停的叫着:“你们快去救丰毅,有土匪……”
      桂风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心中大惊,不待蓝卿问出更多的话来,便抖动缰绳,猛踢马腹,如流星一般向来时的路上飞奔而去。
      奔出有一里开外,便隐约看到正前方的路上丰毅一人独自同几个蒙面的人来回周旋着,此时,大概他也发现了桂风正向他疾驶而来,于是朝着对他紧追不舍的那土匪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在那厮躲避的刹那间,突然转身朝桂风的方向没命的发足狂奔起来,走了调的求救声从喉咙之中冲出:“师——父——救——我——啊!”脆生生的嗓音回荡在无人的旷野中,就连一里之外的蓝卿等人也听的一清二楚,纷纷以为能够发出这种惨绝人寰的声音,想必丰毅已经遭遇了不测了吧?
      丰慈甚至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非要回去找他,却被蓝卿紧紧的抱住了腰,从地上提了起来。可是连蓝卿自己也不由得红了一双眼睛。
      这边,桂风翻出双掌在马背上轻拍,身体已经从马上飞起,直冲向丰毅,眼看着丰毅身后的大刀就要砍到他瘦弱的背上,桂风不由得惊慌的大叫出声:“阿毅——!”情急之中掏出腰间的玉配,发全身之力朝那大刀的刀身上掷去,只听得“哐啷”一声,玉配被一分为二,而那刀刃因外来的力道改变了方向,直直的削去了丰毅肩头一片皮肉。
      丰毅不由得痛叫一声,跌倒在地。正是这片刻间,桂风已经争取了足够的时间,飞奔到他的身边,手掌一抖,宝剑出鞘,只在一招之间,手起剑落,那拿刀之人便扔出了手中的大刀,扑通一声如烂木一般的倒地不起,连惨叫的时间都省去了。那尸首直挺挺的仰躺在地上,睁着两只暴突的大眼,眉间从额头至下巴留下一条笔直的血线,除了出剑之人,谁也不知道这道伤口到底有多深。被划裂的蒙面布飘落在桂风的脚下,其他的土匪看到有这样一个高手出现,不由得纷纷大骇,于不远处恨恨的看着杀了他们同伴的桂风,却又不敢上前来报仇,有几个见势头不对想转身逃走,却被桂风隐忍愤怒的声音喝止,一时间也不敢迈出一步,只在原地举着兵器挡在身前壮胆。
      丰毅此刻已经疼昏了过去,脸埋在雪里,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桂风将他上身抱了起来,从衣摆上撕下一条碎布,把他受伤的肩膀紧紧的扎住,此间的疼痛又惹的神志不清的丰毅眉头紧皱,呻吟出声。桂风见状不由得心中一阵疼痛,将丰毅从地上抱起,他面无表情的朝不远处的土匪扫了一眼,说道:“想让我不伤你们的性命,便自断一臂吧!否则下场比他更惨!”这些土匪过于凶残,不光是一般的打家劫舍,抢人钱财,还要伤人性命,不对他们恶惩一翻,恐将以后会酿成大患。
      土匪们犹豫了片刻,桂风发现丰毅肩头的伤口仍旧血流不止,那裹伤口的白布几乎被血浸透了,森森的泛着暗红的诡异血色,不由得急怒道:“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吗?”声音不大,却把一干人吓的屁滚尿流,纷纷忍痛割下一臂,自行逃命去也。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连桂风自己都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飞快的转过身,将丰毅软绵绵的身体抱到马背上,自己又翻身上马让丰毅靠在胸前,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扯动缰绳,让马匀速小跑起来,惟恐马身颠簸过大,加剧丰毅肩膀上的伤口。
      蓝卿瞧见桂风抱着负伤的丰毅回来,心中松了一口气,而丰慈一看到老大浑身浴血的模样,顿时哭得惊天动地,一口气喘不上来居然昏了过去。蓝卿无奈的接住他将要滑落在地的身子,将他抱到了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桂风沉声道:“前面不远便是乡镇,我们到客栈里再说吧!”一句话阻止了所有想要问出口的话,不是他不近人情,实在是丰毅的伤口不能再耽搁了。
      蓝卿虽然自认为和桂风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却也懂得审时度势,察言观色。阿风那张脸现在活象被人杀了亲弟弟一般,如果他再不知死活的多问一句话,恐怕下一个受伤的,就是他了。
      到了客栈,将蓝灵和丰慈安排到一个房间,情急之下,倒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来。然后,桂风拜托蓝卿出去请大夫,自己则将丰毅抱进了房间,用厚重的棉被将昏迷之中不断叫冷的丰毅紧紧的裹了起来。又吩咐伙计在屋子里升起炉火,自己则坐在床边,将数个灌了热水的牛皮水袋在他身边围着放了一圈。(抱歉,其实偶想让丰毅用暖水袋,可是这丰毅小子生不逢时,活在一个没有暖水袋的年代。故虫虫只好另想馊主意了)
      大雪天气,蓝卿出去找大夫也十分的困难,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却不愿在又黑又冷的雪天出诊,气恼之下,踹开了人家的黑漆大门,直接扔下一小袋银子给那大夫的夫人,然后揪住那骨瘦如柴的大夫的衣领,将桌上的药箱提在手中,一路推推搡搡的把人给掳了回来。笑话,好兄弟轻易没有拜托他做过什么事情,如今要是连请大夫这一桩小事都办不了,还不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大概因为蓝卿的那一袋分量够足的银子之故,那大夫被人提来客栈倒也没有生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伤口后,从药箱中拿出一瓶子药来说道:“这是止血生肌的外敷药,现在就给他敷上,伤口不算深,面积却不小,光是要长齐皮肉怕是也要费些时间,我再给他开些内用的方子,一会你们派人跟我回药铺去拿药,今晚就熬了给他服下。相信很快就能止血。”
      桂风一听大夫要用外敷的药,猛然想起自己包袱里的“凝血生肤膏”,急忙掏了出来,递给那大夫,说道:“这也是一种‘止血生肌’的药,你看是不是比你那要好些。”前些日子,丰毅遭蓝灵痛打弄出的一身伤也是用了这些药才能在短短两日之内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那大夫接过药瓶,打开木塞放在鼻间嗅了一下,顿时瞪大眼睛奇道:“‘凝血生肤膏’这可是疗外伤的极品啊,是咱们大夫梦寐以求的妙药,是宫廷秘方,我也只是前些年帮一个路过的王爷看病,他送了我一丁点,我舍不得用都放了好几年了。”
      蓝卿听了他的话,嗤鼻道:“乖乖,都放了好几年了,留到现在怕也早就放坏,不能用了。真是个标准的守财奴。”
      那大夫笑的尴尬,证实了蓝卿所言非虚。
      “那就是能用了?”以前桂风之所以会把这药送给丰毅敷伤口,是因为那些不过是小伤。如今看到丰毅浑身浴血的模样,自然不敢给他随便用药,生怕用错了,贻误了救治的良机。
      “当然能用,其药用价值,是我这一瓶普通外伤药的数十倍呢!”那大夫眼馋欲滴的看着手中的药瓶发呆,被蓝卿在后心上不轻不重的猛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急忙动手为丰毅把药敷上。
      直到丰毅把熬好的药全部喝完又昏昏沉沉的睡下,桂风才松下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床边。蓝灵和刚刚苏醒过来的丰慈也由隔壁跑了过来,桂风抬起双手揉了揉自己两侧的太阳穴,方一脸严肃的抬起头看向蓝灵二人,沉声说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蓝灵双眼通红,想是哭了许久,以前就凭她和丰毅一见面就分外眼红的架势,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她留的这许多的眼泪是为了那个小东西。
      “这几天我看你和哥哥要离开蓝剑山庄,于是我便想着偷偷的跟着你们,也一同到京城里玩玩,可是没想到半路上碰到丰慈他们,本来我们很早就能追赶上你和哥哥,可是丰毅说,要想不被送回来,就得等到晚上再让你们知道。我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便和他们一路在后面慢慢的跟着你们。谁知道,快追上你们的时候,半路上竟然杀出了几只土匪,我的马被他们的陷阱给陷住,瘸了腿。可是丰毅他们的马却好好的,我当时害怕极了,心想丰毅和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平时又卑鄙下流的紧,此刻定是要弃下我一人逃命去了。谁知道,他竟然跳下马挡在我的身前,并暗示我,让我骑着他的马,带着丰慈先跑。我平日里虽然恨他,可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起先不同意。后来他在我耳边说,风哥哥和哥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要先逃出去,再叫你们回来救他,要不然,再耽搁时间,你们越走越远,大家一块都会死。我这才飞快的跳上马,朝前逃去,果然跑出不远就看到了你们,后来的事情,就是风哥哥你看到的了。”蓝灵说完,又抽了抽鼻子,朝床上的丰毅看了一眼,又呜呜的抽泣起来,嘴里还不停的说道:“丰毅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这次要是好了,做什么我都依你……,也不跟你吵嘴了……” 标准的江湖儿女,救命之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就连宿世的仇敌,也能片刻之间化干戈为玉帛。
      旁边的丰慈此刻见到自己的老大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倒显的镇定许多,反倒安慰起身边的蓝灵来。
      桂风见他们二人聒噪的厉害,转头又看到昏迷中的丰毅睡的极不安稳,于是挥手让蓝灵他们先回房休息,自己则拉过一条被子盖在身上,靠在床头,就此握住丰毅的一只手,闭目假寐了起来。可是听了蓝灵的一翻话,却叫他难以入眠,不禁握紧了被子下发烫的小手,心中叹道:这小东西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起初的印象已经被蓝灵搀杂着哭泣的陈述所打乱,这样一个被人称之为小无赖的顽皮孩子,以仅仅十二岁之龄便能够撑起舍己救人的重责,他又能说些什么才能准确的描述自己心里被乍然吹起的千层波浪呢?
      看着那紧皱着眉头的精致小脸,他眼前不禁现出过去一个月的种种,这小东西的性情属于大喜大悲,高兴了就大笑甚至狂笑出声,生气了张口便骂,从来不肯让自己受上半点委屈,在山庄里虽然是寄住的身份,却从来不觉得自己要挨上别人一截。他这性子和自己被从小教养出来的喜怒不形于色,宠辱不惊于颜的性格正巧相反。可是老天爷却偏偏叫他们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相遇,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天顺人意,他再也讲不清楚了。只知道,一旦自己违背心意将这个身世凄苦又自命不凡的孩子弃置不顾,那他的心,恐怕会很痛很痛,一辈子都不会有舒坦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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