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海浮情》御水而舞

9、[九]

　　法国.巴黎
　　欧博言像往常一样坐在广场旁的长椅上写生，可是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失落。眼看着天色渐晚，广场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而那个长发女子却始终没有出现。
　　或许，她今天有事，不能来了吧？欧博言想着，自嘲地笑了笑。他到底是怎么了？只不过是一天没见到她，竟然会……如此的想念她？他甚至连她的名字，是哪国人都不知道呢。
　　欧博言缓缓地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怀着最后一丝希冀又向四周望了望，却仍然没有看见他想见的身影，只好颇有些失落地转身离开。
　　就在欧博言走开的一瞬间，一抹米色的身影从另一个方向步向了广场中央的喷泉。秦沐晓走到喷泉面前站定，照旧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放在手心，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
　　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却在她的斜后方暗暗地盯上了她。
　　秦沐晓将硬币抛进许愿池，看着它安静地沉入水底，莞尔一笑，刚想转身离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褐发酒漕鼻的法国佬站在她面前，一双灰色的小眼睛有些猥琐地上下打量着她，嘴角泛起一丝阴恻恻的淡笑。
　　秦沐晓心下一紧，低着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却又被那法国佬抢先挡在了她的面前。
　　欧博言走到半路上，发现好像落下了一件画具，便又折回广场去寻找。
　　“先生，请你让开。”秦沐晓虽然有些害怕，却仍故作镇定的用法语义正严词道。
　　“如果我说不呢？”法国佬淫邪地笑了笑，伸手去摸她的脸。
　　秦沐晓躲开他的手，扬起手里的包胡乱地打在了他的脸上，看他惊愕愤怒的样子，不禁慌了神，转身就跑。
　　法国佬摸着自己被打红的左脸，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钳制在自己的怀里。
　　“你放开我！再不放手我喊人了！”秦沐晓用力挣扎着，也顾不得什么法语粤语了，“救命啊！救命啊！”
　　法国佬凶神恶煞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喊出来。秦沐晓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他的手掌。法国佬痛得直叫，连忙松开了手。秦沐晓趁机挣脱出他的怀抱，可没跑几步，又被他扣住了手腕。
　　“你敢咬我？！”法国佬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吼道，正想掴她一巴掌，冷不防侧面飞来一记重拳，正打在了他的左眼上。
　　秦沐晓呆呆地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得耳旁一个声音说道：“跟我走！”便不由分说地被人拉着奔跑而去。
　　风掠过耳边的声音，交错起伏的呼吸声音，跌宕急促的脚步声音，却怎么也敌不过自胸膛里传出来的慌乱而又似小鹿乱撞的心跳，和手心里丝缕蔓延的温暖。有一瞬间，秦沐晓甚至有一种就这么跟着他一直奔跑下去永不停歇的错觉。
　　“站住！混蛋！”法国佬捂着左眼一边追一边喊着。
　　“怎么办？他要追来了！”秦沐晓惊慌地说。
　　欧博言牵着她，在交叉路口迟疑了一秒钟，然后拉着她拐进左边的一条小巷子：“这边！”
　　法国佬追了上来，在交叉路口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见左边的小巷子里没人，便继续朝前追去。
　　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躲在小巷子侧面墙角背后的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险，总算甩掉他了。”秦沐晓庆幸地说道，不经意地扬起脸，正对上欧博言英俊内敛的脸庞。
　　除了大哥之外，她第一次发现另一个男子也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不同于大哥的温雅沉稳，他的眼神浩如烟海，清凌深邃的眼眸一下子就抓紧了她的心，又像是一口井，让她无可逃脱地掉下去，再也上不来。
　　欧博言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她，长睫毛，大眼睛，眼神澄澈清凛，微扬的嘴角旁有一枚淡淡的笑窝，七分俏丽三分娇羞的模样，只一眼，便已深深刻在心间。
　　秦沐晓感觉到自己脸上持续上升的温度，一直萦绕到耳根后边，才猛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欧博言也终于从失神中回过神，意识到两人的距离似乎太近，姿势也有些暧昧，便连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对不起……”
　　“呀……”或许是刚才离得太近，秦沐晓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绕在了欧博言胸前挂着的项链吊坠上，他这一退，牵扯住她的发丝，一阵毫无预警的轻微扯痛让她不禁叫出声来。
　　欧博言脚步的一停，秦沐晓身子的前探，两人险些又撞了个满怀，原本暧昧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暧昧。
　　“对不起……你等等，我……帮你解开……”欧博言窘促地说道，伸手拿起胸前的项链，小心翼翼地解着缠绕其上的发丝。
　　他的手十指修长，动作很轻，很温柔。秦沐晓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怦然。
　　“解不开就算了，我包里有小剪刀，把我那绺发丝剪了吧。”秦沐晓看他解得谨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行，女孩子的头发怎么可以随便剪的？”欧博言反对地说道。他想了想，伸手将项链除下，戴在了秦沐晓的脖颈上。
　　“你这是……这怎么可以？……”秦沐晓有些无措。
　　“它既然跟你那么有缘，就送给你了。”欧博言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行，你救了我，我都还没来得及谢你，怎么还可以要你的东西？”秦沐晓急道，见推却不了，便又道，“要不……这样吧，我先把它戴回家，等解开后再还给你？”
　　“呃，随便。”欧博言淡淡地笑了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约个时间地点吧。”
　　“我每天下午都会在协和广场写生的，等你傍晚来许愿池许愿的时候见吧。”
　　“恩，好吧。”秦沐晓微笑着点点头，忽然有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傍晚会来许愿池许愿？”
　　“呃……我无意中……看到过你几次……”欧博言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掩饰道。
　　“噢……那我们明天傍晚在许愿池见吧。”秦沐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不客气。”欧博言说，“不过你一个女孩子，以后还是不要那么晚单独出来，不安全的。”
　　“我以往来的时候天都还是亮着的呢，要不是今天学院有事，也不会拖得这么晚了。”秦沐晓有些抱怨地说道，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忙一看表，“糟了，我约了朋友看露天发布会的！这下要迟到了。”
　　欧博言一听，道：“不知道那个法国佬走没走远，我帮你拦计程车赶过去吧。”说着，便拉着她来到马路边上，伸手替她招了一辆车。
　　“谢谢，那我们明天见面再说。”秦沐晓微微笑了笑，坐进了计程车，冲他摆摆手。
　　“拜拜。”欧博言点点头，然后目送着计程车离开。
　　没想到计程车刚开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秦沐晓从车里伸出头对他喊道：“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Wallace。”欧博言回答道。
　　“我叫Lydia！”秦沐晓笑着冲他挥挥手，“明天见，Wallace。”
　　“明天见。”欧博言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喃喃地说道。
　　“Lydia……”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暖意。
　　秦沐晓坐在计程车里，抚摩着胸前项链上挂着的那个精致的四叶草吊坠，心里泛起丝缕蔓延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