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海浮情》御水而舞

5、[五]

　　香港.Fontainbleu（芳丹白露）酒吧
　　比起兰桂坊形形色色的酒吧，这一家坐落在中环腹地，热闹却不喧哗，集优雅和时尚于一体的Fongtainbleu有着其独特的风格。淡绿色的丝制壁纸，白色带有金黄镶边的桌椅摆设，浮雕式的玻璃地板，波浪形的原木吧台，还有调酒师炫目的表演，钢琴音乐的气氛烘托，每一处细节都让人怦然心动，难怪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便赢得了许多社会上层人士的青睐。
　　“Raymond！这里！”纪雨菲朝刚进门口的秦沐翔招了招手。
　　秦沐翔转过头，看见坐在东面吧台上的纪雨菲和欧伟言，微微笑了笑，走了过去。
　　“Sorry，公司里有点事，来晚了。”秦沐翔抱歉地笑笑。
　　“知道你是大忙人啦。”纪雨菲也笑了笑，又冲调酒师道，“Mark，威士忌加冰。”
　　“都记得我的口味了，这么细心？干脆跳槽来当我的秘书好了。”秦沐翔坐下来，有些打趣地说道。
　　“我的薪水很高的哦，你付的起么？”纪雨菲挑挑眉，得意地说道，“再说，Ron才舍不得放走我这个优秀的秘书呢。”
　　欧伟言懒懒地斜睨了她一眼，对秦沐翔说道：“这么聒噪的秘书，送你也罢。”
　　“喂！我拼死拼活地为你打工，你就这么对我？”纪雨菲嘟着嘴不满地喊道。
　　“嗯，真的很‘聒噪’，看来我得再慎重考虑考虑。”秦沐翔煞有其是地说道。
　　“连你也欺负我？！”纪雨菲朝秦沐翔投去一记怒视。
　　“Cheers！”秦沐翔和欧伟言对纪雨菲的“愤怒”故意视而不见，微笑着举杯相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们三人是多年的好朋友，在学生时代也经常会聚一聚，聊聊天，互相开开玩笑。只是自从秦沐翔和欧伟言分别接任了自家公司总经理一职后，因为公事的繁忙，他们相聚的机会也少了。
　　“我该为Joe的事跟你说声抱歉。”欧伟言道，“她太任性了。”
　　“其实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们，是Samuel对不起Joe在先，Joe才是受害者，你不应该怪她的。”秦沐翔叹道，“也许，是我们没有缘分做姻亲吧？”
　　“唉，虽然我努力想做一个好大哥，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Joe在想些什么，我跟她……几乎都没办法沟通……还有Wallace也是，自从十年前跟着Auntie（小姨）去了法国，都不怎么跟家里联系了，我看我都快要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欧伟言有些自嘲地笑笑，又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Ron……”纪雨菲小声地劝道，“别喝得那么猛，会醉的。”
　　“亲情总归是割不断的。更何况你们都是有血缘的兄弟、兄妹，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你的。”秦沐翔安慰道。
　　欧伟言摇摇头：“Raymond，你不知道我和Joe说话几乎都是公事化的语气，没有共同语言，更别说兄妹之情了。不像你，和Lydia的感情那么好……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么？”
　　“你和Joe都太要强了，如果你试着从她的角度想一想，或许，你们的关系会舒缓很多。”秦沐翔抿了一口酒，又道，“说实话，有时候我觉得你对别人的要求太高了，你总想把事情做的尽致尽美，这样反而会给别人带来压力，让人觉得你不可亲近。为什么你不能待其他人像待我和Sophie一样呢？”
　　“我说不清楚，有很多话，我只有对着你们的时候才能开口。”欧伟言抬头看了看秦沐翔，“也许你会觉得我有些急功近利，可是我们毕竟不同。你爹地疼你，信任你，所以把秦式交给你打理；而我，必须要打理好欧式，来向爹地证明我有能力，我值得他骄傲。”
　　秦沐翔淡淡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什么话也没说。若不是因为爹地生病，他又怎么会放弃建筑师的梦想，来帮爹地打理秦式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果真如此。
　　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秦沐翔接起电话：“妈咪，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话，欧伟言和纪雨菲只觉得秦沐翔的脸色一点一点的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妈咪，我马上就赶过去，你别担心，我再给你电话。”秦沐翔匆匆挂了电话，对欧伟言和纪雨菲说道，“Sorry，家里有点事，我得先走了。”
　　“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我们帮忙？”欧伟言关心地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你们继续玩儿吧。”秦沐翔拍拍欧伟言的肩，朝纪雨菲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他那么紧张的神情，我们哪还有心情玩啊？”纪雨菲望着秦沐翔的背影，叹了口气。
　　“说的也是。”欧伟言把钱放在吧台上，然后站起身道，“走吧，送你回家。”
　　“谢了，老板。”纪雨菲笑了笑。

　　两人坐进一辆黑色的轿车，系好安全带。欧伟言发动车子，然后习惯性地打开了广播。
　　“……听众朋友们，下面是一位叫叶子的朋友的来信，我们来一起分享她的爱情故事吧……”广播里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轻柔的，如漫天旋舞的飘絮。
　　欧伟言的嘴角浮上一丝温柔的笑。
　　“呵，你有没有搞错啊？年纪一大把了，还喜欢听这种骗骗小女生的幼稚节目？”纪雨菲嘲笑的口吻说道。
　　“谁说幼稚了？我觉得还不错啊。”欧伟言笑了笑，一边开着车，一边认真地听着。
　　“啊？”纪雨菲诧异地望着他，怎么也无法想象他的脸上竟会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这是她认识他以来从未看到过的。
　　“不是你发烧了，就是我的耳朵产生了幻听。”纪雨菲不敢相信地摇摇头。
　　“……台湾著名作家张小娴曾有这么一句经典的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们一生中都在寻找真爱，而当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蓦然回首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真爱一直在身边，从来不曾离开过。我真诚地希望每一位收听我们节目的朋友都不要错过身边的真爱。好了，今天的《心语心声》节目就到此结束了。我是蓉蓉。祝大家今晚有个好梦，我们明晚不见不散……”
　　随着主持人甜美的晚安声，电台的节目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一曲有些嘈杂激昂的电子音乐。欧伟言皱皱眉头，不耐烦地关掉了广播：“这音乐真是又吵又没营养，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爱听。”
　　纪雨菲没有搭话，她还沉浸在刚才节目的情绪里。虽然她嘲笑欧伟言喜欢听这种老套的情感节目，可是不能否认的，她却被一句老套的话给触动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她微微侧过脸，静静凝视着欧伟言侧面轮廓俊美的弧线。
　　从认识他那天起，她就喜欢上了他。长久以来，她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开心，陪着他难过。可是他却从未感觉到她的感情，由始至终，他只是把她当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她在他身边，他却不知道她爱他。或者，这就是她的悲哀吧？
　　“这个主持人说得不错。”纪雨菲由衷地说道。因为她的那句话，说中了她的心事，触动了她的心。
　　“是么？你也觉得不错？看来我们的欣赏水平挺相近的。”欧伟言有些兴奋地说道。因为他喜欢这个主持人的声音，甜甜的，轻柔的，就像屋角的风铃清脆悦耳，不知不觉地就打动了他。
　　“那是自然，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么？”纪雨菲又恢复了平日的俏皮劲，心里也有了一个打算。既然欧伟言喜欢听这个节目，或许她可以通过这个节目给他一点暗示。
　　欧伟言看了看她自信的模样，不置可否的一笑。但是他却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好并非只是出于朋友之义那么简单。
　　而她也不知道，他之所以喜欢听这个节目，并非是因为节目本身，而是因为那个甜美温柔的声音，那个叫蓉蓉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