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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赵姨娘发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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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乐瑶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压在不算柔软的枕头上,兴致勃勃地望着坐在她面前的双溪。
“唉,你刚刚说到哪儿了,二老爷新纳了一位姨娘进府,姓,姓什么来着……?”
“姓方,前儿才送进府,听说太夫人挺不高兴,那方姨娘身世怕是不干净。小姐要不你还是平躺着吧,我怕你把伤处压着了。”双溪说到一半站了起来,想伺候于乐瑶重新睡下。
“没事,没事,你坐你坐。唉,什么叫身世不干净?难道,她是青楼里……”于乐瑶来了兴致,她一个现代人,当然没见过真正的青楼是什么模样,会不会真的有一位脸上黏痣谄笑的老鸨站在门口抛着红手绢揽客?
“嘘!小姐,这话说不得。奴婢就是胡乱听来的,你可不要学。”双溪捂了自己的嘴,神色紧张地朝紧闭的门窗看了看,生怕盈袖或庄妈妈突然进来说她多嘴。
于乐瑶也看看窗户,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笑问双溪:“什么时辰了?”
“快到戌时了,小姐你睡吧,我一会儿就回去。”双溪替于乐瑶盖好锦被,又将两侧束起的帷幔放了下来,心道小姐真奇怪,以前都害怕自己一个人睡觉,醒来之后却再也不让她们守夜,最多只让看着她睡一会儿就要离开。
“嗯,可别又在我床边睡着了啊。”于乐瑶笑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她不是以前的司徒乐瑶,当然不会怕黑到不敢一个人睡。比起怕黑,深夜乌漆抹黑的时候,在床边摸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胳膊那才更可怕!
于乐瑶白日无聊的时候就找盈袖或是双溪来唠嗑,什么都聊,但问的最多的还是府里的情况。虽然司徒乐瑶的记忆里也有一些,但大多只有这几年间的事情,而且多在云槿、太夫人、冬霜、庄妈妈几个人身上打转,对于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好在她现在年幼,问些府里的事务也不会引起盈袖和双溪的疑惑或奇怪,反而都细心的一一为她解答。于乐瑶不禁感叹,还是绵软可欺的小萝莉最好骗人,若是穿到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女子身上,她可不敢随便乱问问题。
于乐瑶通过她们的话语和司徒乐瑶的记忆,也略微了解这司徒府。
司徒府祖上是兵马起家,帮皇上开疆拓土,建立基业,曾出过两位骠骑大将军,深得皇上看重与信赖,司徒府也被封为大将军府。老皇上驾崩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迎来太平盛世,新皇怕司徒家坐大揽权,便找了个名目,削了司徒府的爵。之后,凡是从司徒府出来的武官官职都不会超过从三品。
司徒府自然也看出新皇帝是在有意打压,但也迫于无奈,君君臣臣之礼,实在难以逾越。
后来先祖中有一位老爷有幸中了状元,进翰林院做了小小的儒林郎,众人都笑将军府也开始学着做文章,哪知皇上知道后对司徒府大加赞扬与封赏,对这状元郎更是另眼相看,连连提拔。没过多久,便给这位新进的小小文官封了个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在朝堂中,一时风光无二,人人巴结。皇上甚至还提了这位老爷庶出的小女为采女,接入宫中,不久就升了正五品的才人,对其宠爱有加。
如此一来,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这皇上是怕司徒府拥兵自重,想让他们由武及文,弃了武职端起文墨,安安分分做个老学究。司徒府自然也明白皇帝的心思,装傻充愣之余也开始做些表面功夫,让皇上以为他们真的开始热衷于笔墨文章。
此后,司徒府每出一位状元之才,皇上都大加封赏,做派之大令人侧目。那位五品才人也被进封为正三品婕妤。
司徒府对嫡子的要求也由英勇无畏、上阵杀敌转变成智勇双全、文韬武略。可他们骨子里那股提枪杀敌的血性却怎么都磨灭不掉,每一位司徒府男儿对武将的信念和向往早已在他们的血脉中深深扎根。只是,他们必须伪装成弃武从文的假象,只为了让皇帝对他们放心。
后来于乐瑶才知道,那位封了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的老爷就是刚刚蹬腿的司徒旭,而那位三品婕妤是司徒旭的庶女,司徒晔的庶妹,司徒乐瑶的小姑姑,名唤雅心。只是因为府里人甚少提及,司徒乐瑶又没有见过她,才会对其一无所知。
于乐瑶醒来的时候,就见双溪正端了铜盆进来,揉了揉眼睛,让双溪给她擦了脸,又用淡盐水漱了口。
“早饭就让小厨房做吧,善堂太远,就别两头跑了。”
司徒府人数众多,太夫人便让人在三位老爷住处的折中之地建了一座独立的宅院,夺‘膳’音,用‘善’形,取名为善堂,用的是善善从长之意。
府里年节、重客迎门或是有重大事务之时,全府才到这善堂用膳。平日善堂的后厨只供太夫人、大老爷和嫡亲的子女使用,熬些汤水糕点,让各自丫鬟们送回自己院落吃用。
其他人各自住所都修有小厨房,瑶华院中也有自己的小厨房,只是小厨房做饭菜都是有份利的,一个月多少肉多少米多少蔬菜都在账本上明明白白的记着,用多了就没有了。不像从善堂取饭菜,算的是太夫人和大老爷额外的份利。
善堂虽好,只是离瑶华院稍远了些,于乐瑶实在不忍心让年仅十岁的小丫头一大早就跑来跑去,才说就在小厨房做的话。
整个瑶华院的人她一只手都能数完,五个女人,其中还有四个是孩子,能吃多少东西?按于乐瑶的估算,只要不随意浪费挥霍,撑死也吃不完一个月的份利,何必总往那么远的善堂跑?
虽说在善堂取饭菜不算院子里的例银,但吃的喝的全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若哪天被有心人谋害也不是不可能。这落后的时代,可没洗胃那么先进的技术。
最重要的一点是,古代人都只吃两餐,早上九点多吃一顿,下午三点左右再吃一顿,然后,就太监了!再没有正餐吃了!
于乐瑶是个现代人,现代人有自己的生物钟,时间一到,就会饿。早上那一顿还好,但正午一到她就会饿。等到下午古代吃饭的时间她都已经饿过头了,匆匆吃过两口就不想再吃。但到了晚上临近睡觉又会觉得饿,弄得于乐瑶整天都想着怎么才能把他们吃饭的时间调一调,多吃一餐。
在知道自己院落里还有一个小厨房很少使用后,于乐瑶就兴起了一个心思,她要培养一个家养的做饭小能手,每天三顿能吃饱饭!这是她现在最迫切的愿望。
“唉,小姐想吃什么?”双溪应了,收了帕子,正要端着铜盆出屋,又来问于乐瑶。
“蒸个鸡蛋羹吧,底下垫一层碎肉末,出锅的时候再上几滴芝麻油,嗯,想着都香!哦,对了,重点,记得别放葱!再来一份玫瑰卷、一份山药糕、一份枣泥酥、一碗青菜瘦肉粥或者杏仁露都行。暂时就这么多吧,你们早饭想吃什么也自己做啊,别饿着。”于乐瑶砸吧砸吧嘴,咽下唾沫。不能怪她嘴馋,主要是庄妈妈近段时间盯得太狠,稍微重点口味都不让她吃。
其实她更想来两盆油焖大虾、蒜香排骨、松鼠鳜鱼、羊肉串……算了,不能想,她怕自己被馋死。
“这么多?”双溪瞪大眼,暗想小姐的食量怎么突然变大了?
“多吗?”于乐瑶望着双溪,“对了,你再看看冬霜在不在,让她来一下。”
“唉,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冬霜就进了屋,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还有些不太敢直视于乐瑶的眼睛。
“坐。”于乐瑶用下巴指指绣凳,“云槿又让你带什么话了?”
冬霜笑得极不自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四小姐说,小姐是误会她了,她是小姐的亲妹妹,从来没想过要管瑶华院里的事。”
“这就是了,她都不想插手,你还眼巴巴地想跑去邀功?看人脸色可不好受吧?”
“……”
冬霜再一次沉默,因为她突然发现,眼前的三小姐她竟然一点都看不透了。
“你在瑶华院是负责管什么的?”见冬霜不开口,于乐瑶挑了挑眉,“你们几个丫鬟里,盈袖是大丫鬟,手里管着整个院子的账目和支配。双溪年纪最小,只管吃食梳洗。庄妈妈老成稳重,掌管浆洗和屋里的衣裳首饰。最后,就剩一个就寝,是归你管吧。”
“是。”冬霜有些弄不明白于乐瑶这话背后的意思,只能点点头。
“那好,我帮你把职位调调,就寝这一职你就不用管了。”见冬霜急着要说什么,于乐瑶抬手打断她,“听我说完。你的月银不变,也还是我瑶华院里的人,只是,以后你要管的,是消息。”
“知道什么是消息吗?”见冬霜摇摇头,于乐瑶笑,“这么说吧,前儿二老爷屋里进了一房姨娘,她姓什么?”
“姓方。”
“全名是什么?住哪?”
“这个……不知。”
“她以前做什么的,家里有几口人,在嫁进司徒府之前和什么人来往最密切,又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另外,”于乐瑶略一停顿,“司徒府里一共有多少人,有多少是丫鬟,多少是小厮,谁与谁最亲密,谁与谁有间隙,又是因什么事生隙?府里最受太夫人宠爱的是云槿,那云槿每日都做些什么,吃些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大老爷每日几时起床、几时用膳、几时就寝、几时出府、又几时回来……这些,都叫消息。若这些你都能知晓,涨涨月银也不是不可以。”
忍着将庄妈妈端来的早饭吃完,于乐瑶漱了漱口,突然向庄妈妈说:“妈妈,咱们院子能不能再多请一个厨子?”
“不好吃?”
“也不是……”于乐瑶回想了一下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那堆不报名字根本看不出是啥的东西,打了个寒颤,“还是请个厨子吧。”
“这……别的院子都没请,单咱们请,怕是不好吧。”庄妈妈有些为难,司徒乐瑶本来就不太受宠,这可怎么同老夫人开口呢?
“庄妈妈别急,我有办法,你就这么说。”于乐瑶在庄妈妈耳边一阵耳语,庄妈妈听后连连摇头,于乐瑶拍胸脯说:“没事,你就这么说,准能行!”
于是,犹豫良久的庄妈妈带着于乐瑶的迫切愿望找了太夫人和大老爷身边的大丫鬟通传。哪知没过一会儿,两边竟都同意了这个要求,还让丫鬟送了些糕点补品说让司徒乐瑶在瑶华院安心养伤。
捉摸不透的庄妈妈立刻去找司徒府的大管家忠伯报备此事,又急冲冲地赶回了瑶华院。
“呀,真的成了?”双溪也很高兴,瑶华院里再多一个人,她们也觉得热闹些。
“那还能有假?”庄妈妈将放在腰中的银两拿出来给双溪看,“忠伯在每月的份利上又额外划了些银两,让咱们多买些鱼和肉给小姐进补呢。”
盈袖也好奇地问道,“那妈妈是怎么说的?”
“呃,就说,昨儿小姐吃了从善堂拿回来的东西,上吐下泻,怕是有些不干净……”庄妈妈这话说得小声,生怕人听见了似的。
“咦?小姐吃坏肚子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双溪奇怪地问道。
“嘘!”庄妈妈伸手捏了捏双溪粉嘟嘟的脸颊,“又多嘴。”
双溪吐了吐舌头,盈袖突然说:“这主意是小姐出的吧。”
庄妈妈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以后咱们都吃自己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干净,吃得也放心。好了,都去干活吧,我这就将消息告诉小姐去。”
听见推门声,于乐瑶放下手中介绍风土人情的书册,见是庄妈妈,于乐瑶就笑了,问:“事成了?”
“成了,成了,你看。”庄妈妈又将银两拿出来给于乐瑶看,“也不知道太夫人和大老爷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对了,太夫人和大老爷还让丫鬟送了些吃的来,让你啊,好好养伤。你看,太夫人和老爷多在意你。”
若真的在意就不会看都不来看一眼,只送些银钱吃食打发了。于乐瑶笑了笑,并不说破。
“厨子什么时候来?”
“那得等明天了。忠伯派了小厮出府找,说明儿就放两个进府让小姐挑挑,若是合心意的就留下,若是不喜欢,他再派人去寻。”
到了晚上,于乐瑶临睡的时候,冬霜突然推门进来,一脸的疲惫。自己往床前的绣凳上一坐,就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那方姨娘名唤婉清,是南方人士,家里遭了水患,就举家迁移到北方。家里五口人,还有一个妹妹,在逃难的时候不幸走失,再也没有找到……”冬霜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于乐瑶趁她走后才重新整理了一遍。
新来的方姨娘那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是卖身葬父的老套戏码,二老爷随手一撒银子就白得了个美姨娘。太夫人说她出身不好,只是嫌弃她家实在太穷。
唯一对她有点用的消息,还是司徒府里的事。
司徒府三世同堂,府宅占地极广。
太老爷司徒旭蹬腿后,太夫人就一人霸占了福寿堂,身边四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和一个妈妈伺候着,每日只管和丫鬟们打牌听戏,可府里的大小事却能一件不落的传入她的耳朵,算得上是司徒府里的隐藏BOSS,不到级别不会轻易开启。
大老爷司徒晔武将出身,现任职于正四品军器监监长,掌管军器制造、保管和发放,说白了,其实是个上不了战场的大闲职。司徒晔二十岁明媒正娶了许家的嫡长女许莫柔,后又纳了两房姨娘,居于苍澜轩。许氏居于迎悦阁,两房姨娘安置在芳雅苑。司徒晔喜爱的多少直接决定着于乐瑶未来的命运。
二老爷司徒永同样是武将出生,但因为是庶子,太老爷便想让他走文官之路。可司徒永却百般不愿,撒泼耍赖要学武,只可惜不受府里重视,随着年岁渐长,最终变成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每日只顾吃喝挥霍,是三兄弟中最不受太夫人待见的一个。司徒永现居落云轩,娶了同是庶女的戚氏为妻。戚氏为人懦弱,常常不敢言语,司徒永不耐烦多看她,闲来无聊见义勇为之下新纳了姓方的姨娘。
三老爷司徒润也是庶子,但是生来就喜爱舞文弄墨,深得太老爷司徒旭的喜爱。司徒润十七岁中状元,任职于吏部员外郎,一年后由皇上给赐了婚,钦点的是礼部尚书的次女施氏,再三年,升了吏部侍郎,一时风光无二,可以说同嫡长子司徒晔不相上下。只是太老爷闭眼后渐失依傍,太夫人又因他终究不是自己亲生,难免膈应,对他也不冷不热。司徒润居于霁月轩,暂时没有纳妾。
除三位老爷外,还有两位姑母,只是都嫁了出去不在府里住。
不过才一下午时间,就得到这么多新的信息,于乐瑶不禁感叹,果然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冬霜这么能说会道的一张嘴,不把她培养成掌握消息的间谍简直对不起她的天赋!
于乐瑶躺在床榻上观摩床梁上细致的花纹,等着尝新进院子厨子的手艺,她已经想出好几道菜式做考题,还拨了庄妈妈和双溪去小厨房帮忙。只是新菜式还没等到,却等来了赵姨娘。
庄妈妈和双溪前脚刚去小厨房,冬霜就不知跑哪儿听墙角去了,整个院子里只有她和盈袖两人。盈袖说要给她打几条福络子,戴在身上,病能好得快些。于乐瑶虽不信这和她头上的伤能有什么联系,但也没见过古代的络子是怎么编的,就让盈袖回屋多拿些线来教教她。
等了半天不见人回,于乐瑶才想着盈袖动作太慢,就听到门口传来几人的脚步声,一女子娇声道:“进来半晌,连个丫鬟都没瞧见,这瑶华院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另一陌生女子附和道:“姨娘放心,等回去奴婢就说到太夫人那里,等着她们的就是一顿好板子,也合该这些懒散的小蹄子们长长记性!”旁边有小丫鬟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正笑着,盈袖手中拿着好些颜色的绣线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在屋门口朝四人中一位眉眼娇俏的女子行礼,“请赵姨娘安,让赵姨娘多等了。小姐有伤在身,可能还在睡着,奴婢这就进去看看小姐醒了没。”盈袖哪里不知道于乐瑶是醒着的,只是见赵姨娘阵仗颇大,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她这么说也是因庄妈妈等人都不在,怕于乐瑶会吃亏。
赵素心给身边的大丫鬟芸珠使了个眼色,芸珠会意,眉目一瞪,抬手拦下要进屋的盈袖:“我问你,这院子里的丫鬟呢,都到哪里去了?”
“院子里请了新厨子,庄妈妈和双溪在小厨房招呼。冬霜,奴婢吩咐她做事去了。”
“新厨子?”赵素心朝院子深处扫了一眼,芸珠立刻道:“大胆,这是谁给你们的规矩?!竟敢私自请外人入府!”
盈袖眉目一松,扯了扯嘴角,“这是太夫人和大老爷同意才请的,昨儿才定下,也难怪赵姨娘还不知晓。”
于乐瑶在床榻上静静听着,赵素心仗着大老爷宠爱在府里耀武扬威也不是一日两日,从前她就不待见司徒乐瑶和云槿,处处给她们下绊子。这次她女儿司徒萱差点被乐瑶推下莲池,她现在过来,定没安什么好心。于乐瑶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声,就听屋外动静陡然大起来。
“没得规矩,给我掌嘴!”赵姨娘眼梢斜挑,透出一股子嚣张意味,从怀中掏出锦绣的帕子,擦了擦妆容完美的嘴角,却不说盈袖犯得是哪条规矩。
“是。”芸珠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就上前将盈袖左右压住,芸珠迫不及待地卷起衣袖,笑得一脸得意,“臭丫头,敢这么跟姨娘说话,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芸珠正抬手要打,就听屋内传来一声询问,“谁在屋外?盈袖?进来。”
听于乐瑶出声询问,盈袖正要朝屋内回话,却被芸珠抬手捂住嘴,只能发出嗯嗯的声响。芸珠看向身旁的赵素心,见她罔若未闻地端看自己艳红如血的指甲,忙向两个小丫鬟说:“还不给我封了她的嘴!”
两个小丫鬟哪敢不听从,各自取了怀中的白帕子塞入盈袖嘴中,依旧将她两臂压得不得动弹。
芸珠向紧闭的屋门瞟了一眼,再不迟疑,手臂一抬,狠狠地朝盈袖白净的脸蛋上打了上去。
屋内的于乐瑶喊了一声后,没见盈袖进门更没听到她回话,就知道赵素心是不会轻易放人了。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屋外传来一声重过一声的啪啪响。
于乐瑶听得心中直颤,这不仅是在打盈袖,更是赵素心在打她的脸,向她立威。明面上赵素心不敢对身为嫡女的她怎么样,但惩戒责罚她底下的丫鬟,向来嚣张跋扈的赵素心自然不会有顾忌。
“赵姨娘?可是赵姨娘在外面?”于乐瑶朝屋外喊了几句,却得不到回应,打脸的脆响却一声不落,摆明是故意打给躺在床上不能动的于乐瑶听。
于乐瑶喊了几句便停了,她知道若她不出面,赵素心就绝不会停手,可她也不能容忍芸珠这样责打盈袖。咬牙撑起身子坐起,脚刚落地,却觉一阵头昏目眩,脚下一软,人又倒了下去。
于乐瑶双腿软跪在床前的脚踏上,闭了闭眼,她起身太猛,现在脑袋里直冒金花。定了定神,手摸到身旁的紫檀绣凳,于乐瑶两手将绣凳举起,重重地砸向一旁的木质雕花柜上,发出极大的响声。
屋外的几人也听到砰的一声响,吓了一跳,芸珠手中一顿,朝赵素心看去。赵素心眉宇微皱,到底不敢真不管司徒乐瑶的死活,努了努嘴,“你,进去瞧瞧。”
“唉。”芸珠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掌,看了眼两侧脸颊高高肿起的盈袖,提起衣裙推开门进去了。
芸珠是赵素心手边的两大丫鬟之一,最会揣摩赵素心心意,本身心思也活络,所以常被赵素心带在身边。芸珠知道赵素心最厌烦大夫人许氏的一对胞胎女儿,更何况这次三小姐又差点害死她最疼爱的大小姐。向来横行霸道恣意妄为的赵素心越发恨意难消,所以芸珠在替赵素心教训盈袖出气的时候才会故意加大气力,只恨自己没多长一双手。
芸珠刷的推开木门,朝里望了望,因为屏风阻隔的关系没有看到于乐瑶的身影,芸珠绕过屏风,她倒要看看被打脸羞辱的三小姐还能翻起什么浪。
看到于乐瑶跪坐在床前的脚踏上,芸珠猛然一愣,随后心里发笑,没有爪牙的三小姐原来就这么个德行,出去后她定要将三小姐吓得滚下床的行径好好宣传宣传,光想着,芸珠就觉得通体舒爽。
于乐瑶自然也看见了进屋的芸珠,见她只顾盯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看,也不怎么生气,反而平静道:“你就这么干看着?还不过来扶我起来?”若是以前的司徒乐瑶可能只会对着芸珠横眉怒骂,但她是现代的于乐瑶。
“奴婢还以为三小姐是跪在地上玩呢。”芸珠抿唇轻笑一声,却没有上前扶起于乐瑶。赵素心还在屋外,她自然敢不听于乐瑶的。
芸珠进屋后,打人的声音便消停了下来,于乐瑶看到芸珠双手手心红彤彤一片,便知道在屋外负责打人的就是她,怒极反笑,“芸珠啊,你现在过来扶我起来,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芸珠见于乐瑶忽然笑了,心中也升起一抹异样,按往常三小姐不是应该哭着闹着撒泼吗,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是什么意思?芸珠眼珠一转,决定还是先将跪在地上的于乐瑶扶上塌,毕竟到时候在太夫人面前争辩起来,自己也好有一份说辞。
想通这一点,芸珠扯开了嘴角,大声道:“哎哟,我的三小姐,好好的床上你不躺着,怎么到地上来了?奴婢这就扶你上塌。”说着靠近软跪在地的于乐瑶,伸手想将她扶起。
于乐瑶正等着芸珠靠近,还没等她抓到自己手臂,便猛然出手将她紧紧拽住,狠狠一脚踹在她肚子上。芸珠哪里会想到于乐瑶来这一出,事出突然,手又被紧抓着没有躲开,肚子上瞬时被重重踢了一脚,嘴中哎哟一声,人已经被踹倒在地。
“哎哟,三小姐,你!”芸珠捂着肚子刚要爬起身,于乐瑶又抬起一脚踹到她心窝上,芸珠再次趴到地上。于乐瑶现在虽只有六岁,又有伤在身,但发起狠来,那一脚也是蓄了十足的力。更何况芸珠根本没想过于乐瑶会突然动手,一时没来得及反抗。
芸珠捂着肚子和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于乐瑶低笑着拍了拍她粉嫩嫩的小脸蛋,轻声说:“芸珠姐姐今日没擦胭脂吧,瞧这小脸白的,不如我来帮你上上色?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哦。”于乐瑶趁芸珠出声前,扬手就是一巴掌,芸珠被打得侧过脸去,满脸的不可置信。
于乐瑶甩了甩了手,歪着头不解道:“芸珠姐姐的脸皮可真厚啊,乐瑶的手都打疼了,姐姐你的脸怎么还没什么颜色呢?”说罢还要扬手再打,芸珠也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于乐瑶,从地上爬起,捂着脸急冲冲地跑出了屋。
屋外的赵素心和两个小丫鬟看到一身狼狈的芸珠也是一愣,忙有小丫鬟问道:“芸珠姐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芸珠愤愤地朝屋内看了一眼,才咬牙向赵素心说:“姨娘,她,她……”芸珠臊红了脸,被一个小毛孩又打又踢,这要是传出去,以自己大丫鬟的身份不被人笑死才怪。
“说啊。”赵素心不喜欢丫鬟吞吞吐吐,皱着眉头将芸珠看了看,见她半边脸颊有些红,挑眉问:“她打你了?”三丫头性子倔又孤僻这是全府都知道的事情,撒泼打诨更是她的强项,但是打人,赵素心在心底嗤笑一声,就是再借她三个胆子,只怕她也不敢。闺阁女子敢这样动手动脚,光是太夫人责怪下来,就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一问,连旁边的两个小丫鬟也看出芸珠两边的脸颊有些不一样。芸珠见遮掩不过去,才咬唇点点头,又搅了搅手中的帕子,满腹委屈:“她,她还,踹了我两脚。”
赵素心不信地看了看咬牙切齿的芸珠,见她不像胡编,又瞥了眼被小丫鬟架在一旁垂着头不知死活的盈袖,突然笑了起来,“她真敢动手?哈,好,好啊,这要是有人不小心捅到太夫人耳边去,只怕……”
芸珠哪里会不知道赵姨娘的意思,没等她说完,就自告奋勇道:“奴婢这就去一趟福寿堂找辛妈妈拿药膏。”
见身边的丫鬟这么机灵,赵姨娘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出来半天我也乏了,走吧。”两个小丫鬟将盈袖丢到地上,拍了拍手,冷哼一声,转身跟着赵姨娘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