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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双溪与秋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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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霜在花圃里找到司徒云槿身边的小丫鬟半夏,才刚拉上她的手就先红了眼眶,泣声道:“好妹妹,你快帮帮姐姐吧。”半夏年纪小,禁不得冬霜无赖般的软磨硬泡,便带她去见了司徒云槿的大丫鬟怀蕊。
怀蕊听明了冬霜想易主的来意,也不说带她见司徒云槿,望着哭红了眼的冬霜,反而笑了笑,说:“冬霜妹妹这是做什么,三小姐还等着你照顾呢,你还是快回去吧。”说着转身就要同半夏一起离开。
冬霜哪里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慌忙拉了怀蕊的衣袖,又立马放开,捂着脸啜泣道:“姐姐,姐姐这是不肯帮我?还请姐姐发发慈悲可怜我吧。”
怀蕊停下步子,拉平了被扯皱的衣袖,说道:“妹妹哪里话,不是我不可怜你。只是,我也不过是一个丫鬟,又哪里敢管你们瑶华院里的事情。”
冬霜也机灵,哪里会听不明白怀蕊这是话里有话,想要插手瑶华院的意思,忙用帕子抹了眼眶,谄媚地笑了笑,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吩咐?有什么事,姐姐尽管说,妹妹一定能办好。”
怀蕊嗔笑一声:“大家都是姐妹,说什么吩咐,我可不敢。妹妹要照顾的是瑶华院,跟咱们槿桐院可没什么关系。”顿了顿声,见冬霜一脸我一定把事情办好的笃定表情,就压低了声音,“不过,如果三小姐能去给大小姐恭恭敬敬地陪个礼,那便更好了不是?你们瑶华院里的人该干嘛干嘛,自然是谁也不管的。”
冬霜转了转眼珠,思考着怀蕊话里的意思。
这是要身为嫡女的司徒乐瑶给庶出的司徒萱低头呢,这可比拿着板子将司徒乐瑶打一顿或是罚她跪祠堂更狠了,毕竟两者的地位差得太远。
让一个嫡女去给一个庶女低头赔礼,这要是叫府外的人知道了,只怕这辈子司徒乐瑶都别想抬起头做人,以后更不会有家世好的婆家能接纳她!这心思可真够狠绝,只是不知道这是怀蕊自己的意思还是……
怀蕊见冬霜听了自己的话后面色变了几变,没有立刻应答,便伸手轻推了她一把,啐道:“我就是随口胡说,你也随便听听就是,怎的还要摆脸色给我看不成?”
被推到一旁的冬霜不解地抬头,刚要解释,就见怀蕊拉着半夏快步离开了花圃。
冬霜望着两人快步离去的背影,也不去追,呸了一声,道:“倒像谁稀罕。”自顾理了理衣衫也出了花圃,回瑶华院去了。
路上冬霜就在想怀蕊这话里的意思,到底是真的想让司徒乐瑶一落不起还是随口这么一说。还没想明白就已经进了屋子,冬霜凑到床榻前又去看了眼那个面色苍白的小人儿,正待转身离开,却见躺在床上的人悠悠地半睁了眼睛。
冬霜见司徒乐瑶醒了,又惊又喜,嚷道:“哎呀,小姐醒了。可有哪里不舒坦没有?”
司徒乐瑶张张了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却说不出话,冬霜安慰了两句,帮着掖了掖被角,不知怎的心里就想到了怀蕊的话。脱口而出让醒来的司徒乐瑶给司徒萱去陪个不是,为了这话更有可信度,还搬出了太夫人。
原以为床榻上的人儿要哭要闹,却不想只是瞪了她一眼后只管闭了眼不去看她。
冬霜又是个有脾气的,哪里容得一直低声下气的司徒乐瑶这样无视她,就冷着声说了些嫡出不如庶出话来堵她。只是今儿醒来的司徒乐瑶有些不一样,不像平日,听自己说了这般话都会小声地争辩一番,今天倒索性不出声,不搭理自己。
冬霜越想越气结,一个失了宠的小姐,还这么执拗做什么,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整个瑶华院连个会走动的活人都没有!
冬霜全然把自己想象成,为四小姐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得力助手,好说歹说地劝着司徒乐瑶。反正要她去给司徒萱赔礼道歉的话已经说出口,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冬霜最初的一点儿愧疚,早已在刚穿越过来,还没摸清情况的于乐瑶的不搭理中消散个干净。
见不管自己怎么说司徒乐瑶都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冬霜怒火烧心地摔了门,她不信,她还磨不平这块烂石头。
天才朦朦亮,于乐瑶已经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睛半闭不闭地耷拉在脸上,整个人无精打采地仰躺着。
于乐瑶可没有早起的习惯,她只是睡不着。
她认床,更认枕头。古代的枕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睡怎么不舒服,知道自己后脑有伤的她又不敢乱动,就这么僵挺了一夜。到后半夜,后脑上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隐痛,让她一夜没睡着。现在是既困又饿又渴,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她不会刚穿来就被饿死渴死吧……
不知道睁着眼躺了有多久,只听屋门嘎吱一声响,于乐瑶知道有人进来了。好奇地抬眼去看,一名青衣儒衫的妇人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于乐瑶眼眸一亮,她知道这位样貌普通,衣着简单的妇人就是司徒乐瑶的奶娘,也是府里唯一一个正真关心她护着她的人,庄妈妈。
庄妈妈还没走到床前就发现乐瑶已经转醒,面色惨白地盯着自己,也不知在看什么,忍不住凑上前,惊喜道:“小姐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都躺了这么些天,可吓坏妈妈了。”见乐瑶一副愣愣的神情,也不知道应个声,庄妈妈吓一跳,莫不是摔着脑袋把人给摔坏了?急道:“小姐?小姐,你……”
于乐瑶张了张嘴,动了动嗓子,示意自己没事,就是嗓子干得说不出话,庄妈妈见状,忙起身安慰道:“小姐等会儿,我这就让小丫头烧点热水来。现在可不能喝凉水,会惊着嗓子。”
见于乐瑶乖巧地眨眨眼,庄妈妈眼眶一红,忍不住念道:“小姐怎么这么傻呢,把大小姐推下水这种事,怎么能做!别的不说,光是大老爷那儿也不好交代啊。”
于乐瑶抿唇,她当然知道谋害姐妹的事不能做,可问题是,这事儿也不是她干的啊,你让她说什么?
庄妈妈自己掏出随身的帕子,沾了沾眼角,见于乐瑶一副任自己说教的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主仆有别,哪有奴才教训主子的理,刚才也不过是一时情急,忍不住要絮叨上两句。
司徒乐瑶自小是她带大的,她有什么心思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也可怜这个没人疼的小姑娘,平日里任她发发脾气使使性子都行,可若是做出这害人的事,庄妈妈第一个不答应。
“小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见于乐瑶再次眨眼表示知道,庄妈妈这才闭上嘴,喊屋外的小丫鬟双溪赶快烧一壶热水。
双溪也是个年仅十岁的小丫头,被无缘无故的打了板子,心里对司徒乐瑶也颇有怨恨,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压着一股子不甘,跑到大丫鬟盈袖面前说了些不阴不阳的话,却被同样打了板子的盈袖给训斥了一顿,这会儿正躲在自己的小屋里生闷气。听庄妈妈喊自己烧水,更是动也不想动,只当是没听见。
平白受了顿板子,躺在榻上四五天没人管,这才刚能下地,就被指使着烧水干活,哪有这样的道理,双溪就是年纪再小,心里也难免抗拒。
这边庄妈妈见喊不到人,也略微不高兴,朝床上的于乐瑶安慰两句,自己烧水去了。
庄妈妈回来后,将热水中兑了一点凉白开和蜂蜜,坐在绣墩上喂给起不来的于乐瑶喝了。喝了些蜂蜜水,于乐瑶哼了哼嗓子,发声无碍,知道自己能说话了。
她开口也不多说,总共就一个字,概括了全部中心思想。
“饿。”
庄妈妈笑道:“知道饿就好。知道饿,伤好得快。”在她们的印象中,只要能吃能喝,再重的伤都能养好,若是不吃不喝才让人担心。所以一听于乐瑶喊饿,庄妈妈倒巴不得她能吃下一桌子东西。
庄妈妈想了想:“米饭现在不能吃,小姐躺了四五天,可不能吃太硬的东西。得,我让善堂做些汤水和粥食,既能饱肚子,也能养养身子。”庄妈妈起身,去吩咐厨房做吃的,临走前将一杯温水搁在床前的紫檀雕荷花炕桌上。
于乐瑶闭了眼休息,嗓子比之前舒服多了,心情也好一些。于乐瑶暗自思量,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都要在瑶华院好好养伤了,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等伤好后还要锻炼锻炼身体。具体怎么练,还得好好计划计划……
于乐瑶正在脑海中思量,听房门又被打开,还以为是庄妈妈已经回来,忙抬眼去看,只见一个梳着双髻,穿着葱绿色衣裤的小丫头走了进来,见于乐瑶睁大眼正看着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板着脸走进来,道:“小姐……可要梳洗?”
于乐瑶认识这小丫头,应该说司徒府里的人她都知道样貌名字,只是从没有真正接触过。这小丫头正是双溪,在司徒乐瑶的印象中,是一个很爱笑很爱玩的小姑娘,怎么现在却是这幅表情看着自己?
于乐瑶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停了一会儿,恍然道:“双溪,你在怨我呢。”原本绵软清甜的稚子之音因长时间未用变得干涩低哑。
双溪被猜中心思,吓了一跳,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小姐,你多想了。”说虽如此,只是脸上却笑得勉强,半大的孩子,还没有学会掩饰神情。
于乐瑶了然于心,双溪和盈袖无故被打了板子,就是常人也难免怨恨,何况司徒乐瑶从前对她也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双溪极不自在,她怕于乐瑶猜到自己的怨恨恼怒,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床前。
“你回去歇着吧,我这儿不用你照顾。回头找庄妈妈说一声,拿几帖药回去,你和盈袖就各自先养伤,别忙着过来了。”于乐瑶一口气说完就觉得嗓子又疼起来,不想再开口,只用眼神瞟向炕桌上的水碗,盼着双溪能聪明一回。
但她明显高估了双溪察言观色的能力。
只见双溪完全无视她渴求的眼神,哗地流出两行眼泪,红着眼睛扑到床前,急道:“小姐,小姐别赶我啊,我没有怨恨小姐,真的,求小姐别赶我。”
哭天抢地喊得于乐瑶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猜到这小丫头定是想岔了,一下子也顾不得嗓子疼,忙说:“唉,别哭,没赶你走。”干哑的嗓子好像整个都要烧起来,火辣辣的。
双溪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真的?那……小姐刚刚还说……让我……不用来伺候了。”
于乐瑶很想对双溪翻白眼。
“我是让你和盈袖养伤。等伤好了,不生我气,再来就是。”
“我……我没有……生气。”口不对心,双溪腾地红了脸,唯唯诺诺的辩白。
于乐瑶头大,她现在是病人,可不是哄孩子的保姆,无奈道:“好好,去躺着歇息吧,别哭了。”
目送一步三回头的双溪离开,于乐瑶哀叹,一个双溪是没有眼色啥也不懂,一个冬霜又自诩聪明心思太过,这叫什么养伤日子啊,简直像进了一家问题儿童教育中心。
未央和半夏是在司徒云槿身边服侍的小丫鬟,两人在回槿桐院的路上,正巧碰上太夫人跟前四大丫鬟之一的秋夕。秋夕一身素色百褶裙,头上斜插着一只镂花金钗,手腕上戴着一只湖绿的翡翠镯子。秋夕显然也看到两人,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说:“这可巧了,正要找你们传话,也省得我再往槿桐院跑上一趟。”
司徒府里只有大丫鬟才能着素色百褶裙,其他小丫鬟或是粗使丫鬟,不论伺候谁,都是上下衣裤打扮。头上既不能插戴金钗、步摇之类的头饰,也不能戴手镯、玉佩这样的配饰。也只有老爷、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境遇好些,偶尔能簪戴些细小的珠花或绢花,只是颜色也不能太艳,花型更不能大于指甲盖。
如同秋夕这样明目张胆的斜插金钗,也正是身份的一种象征。
“太夫人说,让四小姐去福寿堂一同用晚膳。现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准备着吧。”
一听秋夕来意,两人忙左右拉着她不让走,非让秋夕移步到槿桐院坐坐。秋夕见实在推脱不得,无奈摇头道:“这可好,若是被秋菱姐姐知道,又该说我忙里偷闲了。”秋菱同样是太夫人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一,是府里的家生子,位份在秋夕之上。
未央拉了秋夕一边往槿桐院走,一边娇笑道:“姐姐快别这样说,既然都过来了,哪有不进去吃杯茶水的道理?小姐若是知道了,可又得罚罪我们。姐姐还是乖乖跟我们再走这一趟吧。”说罢朝着另一边的半夏使了眼色,半夏忙接过话:“是啊,上次姐姐说喝着好的红玉香螺也一直为姐姐备着呢,就盼着姐姐来品尝。”
秋夕咯咯一笑,不再推脱,将手中帕子轻甩到未央脸上,笑说:“我看呐,整个槿桐院就属你鬼主意最多!”忽而又凑到半夏脸前说:“半夏妹妹可都要被你带坏啰。”
半夏脸颊一红,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接话,未央替她解围,说:“姐姐快别笑话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年纪小面皮薄,哪禁得住咱们这样耍嘴。”
“哧,你这话可不对,倒说得我们年纪有多老似的。”
“是!是!谁还能和你比年轻啊,姐姐您还是快请吧!”未央拉着秋夕快走两步,三人说说笑笑向槿桐院走去。
司徒云槿年纪尚幼,穿着并不太华丽,一身褔扣如意百花裙衫,寓意十足。梳得整齐的髻上零散的缀着几粒朱红璎珞,水嫩的手腕上戴一对绞丝纳福银镯子,正有模有样的端坐在书案前,捧着一本厚厚的诗经,看得入神,连未央推开屋门都似未察觉。
大丫鬟怀蕊垂手立在案桌一旁,见未央推门要说话,忙做了噤声的手势,瞥了毫无反应的司徒云槿,慢慢踱着碎步来到门前,对着门外的未央摆了摆手,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又带上门,才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时候来打扰?”
“秋夕姐姐过来了,让小姐去太夫人那儿用晚膳。”未央指了指正屋旁的偏房,“未央在里面招呼。”
“知道了。”怀蕊眉间一松,“你拿好茶好果子送去就是,就说话带到了,四小姐正闭目睡着呢,一会儿醒了就过去。”
“唉。”未央应了,忙又去取了些新鲜果子,送到旁边的偏房去了。
见未央入了偏屋,怀蕊整整衣裙,轻手推开身后的屋门。案桌前,司徒云槿已经放下手中书册,一双清亮杏眸炯炯有神地望着她,怀蕊心中一跳,又想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自己怕什么,定了定神,笑道:“小姐看完了?”
“嗯。”司徒云槿收回眼神,将摆在桌上的诗经递给怀蕊,怀蕊接过收到乌木栏架格上,转身对云槿说:“太夫人让小姐去用晚膳,秋夕正在偏房候着,我让未央说小姐睡了,让她等一等。小姐可要换身衣裳再过去?”
司徒云槿没接话,起身坐到临窗的紫檀嵌竹丝梅花圈椅上,拨弄起身侧花几上的兰花盆栽,本就柔嫩的指尖在碧绿枝叶映衬下越发莹白润洁。
“小姐?”
“司徒乐瑶是不是醒了?”
怀蕊没料到司徒云槿会直呼三小姐名讳,愣了愣,才说:“听她身边的庄妈妈说,不到午时人就醒了。”
“嗯。”司徒乐瑶若有所思地捻着兰花细长的叶子,说:“与冬霜说,她什么时候给萱姐姐赔过礼了,祖母、父亲就什么时候才见她。”
“这……”怀蕊心惊,云槿向来不喜欢乐瑶,这是她们这些贴身丫鬟早就猜到的事情,只是三小姐就是再不受宠,她们哪里还能拦着太夫人、大老爷不去看望自己女儿孙女的道理?更何况让嫡长女给庶长女赔礼,这事本就不合规矩,也难怪怀蕊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见怀蕊不敢接话,司徒云槿轻笑一声,“你怕什么。”说罢将手中的兰花长叶猛地一拉,厚重的彩绘釉瓷盆钵骨碌一滚,摔下花几,一旁的怀蕊忙惊呼一声,伸手要接,却被司徒云槿一把抓住。
‘砰’的一声重响,那鲜亮的兰花盆钵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釉瓷、兰花和泥土散了一地,司徒云槿松开呆愣着的怀蕊,突然一矮身,从高凳摔下,扑进满地泥土,在怀蕊惊异的眼眸中,大哭起来。
秋夕和未央等人在偏房听见动静吓了一跳,慌忙赶来,推开门就看见司徒云槿扑在泥土里哇哇直哭,而怀蕊就站在一边也不知道拉一把,秋夕喝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四小姐扶起来!”说罢自己急忙上前将司徒云槿抱了起来。
庄妈妈拎着两层高的紫檀食盒走进屋内,食盒里有一碗熬得浓浓的鸡汤,于乐瑶老远就闻到鸡汤的浓香,唾沫都不自觉溢满口腔。她这个身体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现在就是拿块肉骨头在她面前晃,她都能馋得两眼冒绿光。
庄妈妈进来见于乐瑶一脸急切地望着自己,准确的说是盯着自己手中的食盒,便笑道:“小姐别急,妈妈这就喂你吃。”
于乐瑶被说得脸红,但她确实太饿了。
庄妈妈坐在绣墩上,用银长匙喂了于乐瑶小半碗鸡汤和半碗米粥,见于乐瑶吃得不那么急了,给她擦了擦嘴就不再喂了,面对于乐瑶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小姐好多天没吃过东西,第一天可不敢多吃。”
心里虽然知道庄妈妈是为自己好,但肚子没吃饱的于乐瑶还是略带怨念地看着庄妈妈将剩下的鸡汤和米粥都收进食盒。
“小姐再睡一会儿,妈妈让膳堂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山楂糕,还有杏仁豆腐,等醒来就拿给你吃。”庄妈妈回头正看见于乐瑶依依不舍的眼神,笑着替她盖好锦被,“小厨房正熬着药,妈妈这就去看着,等会儿一起拿来给小姐喝,快闭上眼歇歇。”
“嗯。”于乐瑶乖乖的闭上眼,本来想装睡一下,却没想到居然真的睡着了,连庄妈妈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这也难怪,于乐瑶又饿又渴一夜没睡,现在吃了些东西,肚子里有货了,可不就直接睡着了。
听见屋外悉悉索索、时高时低的话语声,于乐瑶不耐烦地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将屋内看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再往窗边望去,原来已经是日落三竿,不知不觉竟睡了一下午。
窗子虽关了大半,但屋外人说话的声音还是一字不漏地飘了进来。
“……人都醒了,庄妈妈前后跑了几次,这大半天都过去了,怎的连来看一眼的人都没有?老爷公务繁忙,不过来也就罢了,太夫人、夫人能有什么事?就是再忙,她们身边的大丫鬟也该过来瞧瞧啊,就让随身的小丫鬟带来句话‘你们好生照顾着’,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还见着未央、半夏拉了秋夕去槿桐院,两个小丫头笑得不知有多开心,听她们闲话,太夫人今日又传了四小姐过去用膳。有这功夫,都不派个人来看上一眼,再怎么说也是嫡亲的孙女呢!”
于乐瑶听得仔细,说这两句话的人是冬霜,满腹怨气。这也难怪,伺候自己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小姐,难得她还没直接跑到司徒云槿面前投诚,不过,估计也差不多了。
“嘘,你还是小声些罢,小姐可还睡着呢。这药,盈袖姐姐说要再热一热,走吧。”双溪小声劝着,忙拉了冬霜从于乐瑶的屋檐下离开。
“怎么又要去热,这都热上两回了……”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渐小,屋内的于乐瑶终于听不到了。于乐瑶躺在床上,盯着头顶草绿色的帷帐出神。
她来到这里,是因为一场意外,可对于这里的其他人来说,却没有差别,她还是那个不得宠,却因嫉妒向自己姐妹伸出毒手的嫡女嫡孙,不存在任何特别之处。
对于乐瑶来说,这有点像闯关游戏,她却比别人多一条命,失误了,给你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在这里她可以重新选择自己以后的路,风风光光一世或者默默无闻一生,只是有一个大前提,这个时代,重男轻女,一夫多妻。
于乐瑶嘴角抽搐,她可不会这么快就把自己出车祸的原因忘了!
若不是丈夫当面出轨,她也不会急冲冲跑到马路上,更不会来到这个落后的旧时代,成为一名六岁孩童,整天只能卧病在床修身养性。而这里,更是二奶、小三合法化,甚至形成小四、小五、小六、小七一家亲的终极战场!
算了算了,越想越迷糊,还是安心在这养着,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三小姐吧。至于得不得宠,宅不宅斗,且等她伤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