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清风》泠夜

4、结

　　洛少初再次见到清风是在三个月后。九月初五，约定的决战之日。这三个月中，幽月居的势力重新浮出武林，给武林盟带来了极大困扰。也正是因此，洛少初每天忙着应付不同的人，再没有时间去找清风。
　　华山之巅，虽是夏末，仍是冷风凛冽。当洛少初走上山顶时，他看见了那个人的背影。如他熟悉的那般，高大而清瘦。一身黑色的织锦云袍，却是他没有见过的。与他在一起的八年，他总是穿一身青衣，简单而朴素。
　　洛少初看着他转过头来，仍是那张熟悉的魅惑容颜，束起的长发让整个人都看上去精神很多。冷淡而疏离的气质，没有沾染丝毫阴沉，他怎么看都不像是魔教中人。
　　“少初，拔剑！”没有多一句寒暄。
　　洛少初的心头一沉，他的心很乱，他此次上华山，并不是为决战而来。来之前，他已经卸下了武林盟的一切责任，他只想找回他的清风，他想问问看他，是否愿意跟他一起，过回从前的日子。
　　“我魔君醉月，不会教出一个连剑都不敢拔的懦夫。”清冷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一句一句砸在洛少初的心上。
　　“清风……”洛少初的手死死按住剑鞘，他抬头，看向醉月的双眸。良久，他低头，“若这是你希望的……”
　　雪亮的剑锋在阳光下发出丝丝寒气，那是一把青霜剑，他十六岁那年清风亲手为他打造，取寒月奇石，历经三月才成，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他。而如今，青霜剑的剑尖却指向了他。凌厉的气质从周身散发出来，一旦认真起来，洛少初是不会退缩的。
　　缓慢地，醉月从袖中取出了他的佩剑。传闻中，魔君醉月使一把弯月刃，便是这把袖中剑。幽月刃，如弯月的形状，带着点点荧光，仿佛暗夜中的幽幽月光。

　　他们的对招不带分毫杀气，仿佛学剑者对招一般自然。洛少初曾幻想过无数次与清风对招拆招的情形，没想到在此时此刻，居然实现了。
　　飞沙走石，剑光明灭，他们学的本就是同一套剑术，对对方的招式早已了然于心，一套剑法使下来，却是意外的好看。
　　幽月乱花、幽月飞影、幽月生烟……
　　不紧不慢，步履沉稳，剑花一朵朵在两人手中绽放，一招一式都优雅从容，洛少初早已沉醉在这一场剑舞之中。
　　幽月金樽，接下来该接……
　　剑招却在最后一招时戛然而止。手中的剑递出，洛少初并没有看到应该与之相处的短刃，而是清风的黑色衣衫！
　　收不住的招式，洛少初只看见自己的青霜剑递出，不带迟疑地穿过醉月的胸口，冰寒的剑气在瞬间凝结住了血花。
　　为什么？！
　　随着剑招的使出，洛少初的身子也随之前倾，手剧烈地颤抖着，烫手一般松开剑柄。
　　“清风！”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随着醉月一同下坠。
　　原来，他们的打斗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逼近悬崖。刚才那一招，若非醉月以身挡剑，他必会收势不住而坠落悬崖。
　　但如今，却换做了他！
　　醉月的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他忽然使劲，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把将洛少初推回断崖之上。
　　“好好照顾自己，少初……”跌坐在悬崖旁，朦胧中，洛少初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不！！！！”凄厉的喊声响彻华山之巅。
　　没有丝毫的犹豫，洛少初纵身越出山巅，他伸出自己的手，极力靠近醉月不断落下的身子，极力够向醉月的指尖。
　　那短短一瞬，洛少初想起了从前。初见他时，他一身黑衣，身负重伤，躺在他面前。睁开眼的瞬间，迷离的色彩惑了他的眼。他教他剑术时的自负，跟他说起各地风俗时的从容，以及看着他时那份深深的情谊。
　　“如此，也好。”是他作为清风时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如此，也好。
　　指尖触碰的一瞬间，洛少初释然地笑了。
　　这一次，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