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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谭三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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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开始显露了。苏可边刷牙边想。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缓缓张开,已经笼罩在毫不知情的玉儿头顶。
苏可急得额头都起了一颗痘痘,是不是远行的齐尉可以赶得及回来将她从困境中救走?或者其他什么大神可以在最后一刻出现扭转局面?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她摸着这颗红彤彤、锃光瓦亮的饱满痘痘,真心为玉儿祈祷。
这天下工以后,苏可和谭墨诚隔着挖掘大坑的尘土飞扬眉目传情了一会儿,就甩着手回屋了,换了干净衣裳,拿了小饭盒,边下楼便感受自己的小肚子今天可以装下几两米饭。
快到饭堂门口了,一只手斜刺里伸出来把她的手一扣,苏可一怔:“谭墨诚?”
“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去市里吃么?”
“啊?”苏可心想那不是你为了表白特意安排的温柔陷阱么?既然她已经束手就擒了,就不用再大费周章了吧,“那个,昨天不是……今天还用去么?”
谭墨诚哑然失笑,两个指头捏了捏她的脸颊:“去,怎么不去!女朋友上任第一天就开始替我省钱啦。”
苏可一颗作为吃货的心瞬时开怀得地动山摇,她看着一直沉稳温润的谭墨诚此刻明晃晃的笑容,立马就跟着他走了。
天气凉,黑的也早,他们出发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间。黑灯瞎火里,苏可追随谭墨诚上了一辆大众,她有些意外,以为谭墨诚得找饶富借那辆大切诺基或者找佟叔借那辆七手面包。
谭墨诚为她系好安全带,好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边按下车子的发动键边解释道:“老付过来了,有辆车方便他走动。”
苏可点点头,可接下来又发现疑点:这车的内饰也太豪华了些!桃木的实木装饰面板,连方向盘也是桃木镶边,炫目的中控台下方的变速杆前后左右也有好多按钮。这充分地调动起爱车的苏可的好奇心,她没细研究过cc或者帕萨特的内饰,无法做出判断,百爪挠心又满腹狐疑地不安了一路。
到了地方,谭墨诚刚停好车子,正要绕过车子给苏可开门,她自己已经跳下车,滴溜溜地绕到车子后面去看尾标,一见之下、大惊失色,“Phaeton”几个大字赫然在目,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你们大学可真有钱啊。”
给个副教授配台这么好的车子,再想想自己老板日日像个幽灵一样行走于嘎吱乱响的地板与龟裂掉皮的天花板之间,不禁慨叹造化弄人。
谭墨诚过来扒拉立在车尾出神的小女朋友,刚要开口,便有个系着领结的侍者来到他们面前,躬身说道:“谭先生么?请您随我来。”
谭墨诚拉着苏可走过去,到门口就几步路,还是不放心地把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
老西餐厅里面有些幽暗,深色的墙上全是镜子和老相片,几步的距离就有几支烛火在摇曳,地毯让他们的脚步都没有了声音,苏可笑嘻嘻地在谭墨诚耳边说:“咱们好像在时间的肚子里。”
热热的气息喷在他耳朵上,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指腹摩挲着她的皮肤。
到了主厅苏可就笑不出来了——偌大的一个大厅里空空荡荡的,只在正中央摆了一个两人位的小圆桌,巨大的弧形穹顶上有巨幅的壁画,金碧辉煌的殿堂里也只是点了幽幽暗暗的烛光,他们的桌子底下半径两米的区域都铺撒着玫瑰花瓣,谭墨诚拉了椅子让苏可落座,惬意地坐在她对面,解了袖扣等待开餐。
“关于那台车子,”谭墨诚突然想起来,谨慎地措辞,“苏可,其实我来自于一个,比较富有的家庭。我的父亲、叔叔都经商,而我在他们的公司都有股份,还有一些在内地的项目我也挂着牵头人的名号……所以,一年到头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分红和分成。”
苏可从香浓的奶油蘑菇汤里面抬起头,认真地听了他的话,仔细地想了想,面色凝重起来。谭墨诚索性放下勺子,迅速地把自己的财产过了一下,准备回答她的问题。
然而苏可的问题与这些全无关,她略有些急切的问他:“那你过几年是不是就不做考古了?是不是就得回家帮你爸爸?”
谭墨诚看她话锋一转,带到他意外的方向,就想逗逗她:“去香港不好么?我们家在平顶山和浅水湾,可都有房子。你不用像现在这样在土里摸爬滚打、风吹日晒的,大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苏可笑了,但笑得有点勉强,她也放了手里的勺子,看着对面她喜欢的男人认真地说:“我去香港旅游过,不是特别喜欢,感觉那里太过于物质了,太多的钱横冲直撞的,好像慢慢的,人脑子里只有各种价格。而且,我在咱队上实习了那么长时间,真心挺喜欢考古的,守着这些不会再变了的人和故事,觉得踏实。”
谭墨诚听了她的话也踏实了,伸出手捏了捏面前有点郁郁寡欢的人的小肉脸,心想,自己要是再逗她几句,她是不是就得考虑分手的事了啊,这不就玩大发了,于是赶紧找补:“嗳,我哪舍得离开考古这一行啊?已经和父亲谈好了,将来找个CEO,我还干我爱干的。虽然很艰难,但他总算答应了。”
苏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刚才莫名沉重的心开始回暖,兴之所至,有感而发道:“对呀,财富怎么反而能限制人的自由?”
谭墨诚震动地看了她一眼,就看她此刻已经面色如常,正眯着眼睛把一块鹅肝放到嘴里。伴随着她因为那入口即化的美味心满意足的“嗯”的一声,谭墨诚把她的名字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心上,知道:就是她了。
苏可正要把一块芒果起司蛋糕也塞进嘴里,根本不会意识到她今天的神勇表现已经在他们两人的关系历程中树立起不朽的丰碑。她正看着蛋糕运着气呢,又被一条反射弧击中脑海。
“今晚真的好隆重哦,不过幸亏你不是今天才跟我表白。”
“意义非常,特别一点不好么?”
“不好,我肯定特忐忑,糟践了这么好吃的饭。”
谭墨诚真的被她逗笑了,只能安慰她想吃随时可以来。
苏可安了心,放下包袱和她的黑土扯淡:“要真是今天你才和我表白,那今天晚上真是‘三枪拍案惊奇’了——车子一枪、吃饭一枪、你一表白,就又一枪。”
想了想她又“哦”了一声,狡黠地斜着眼看着他:“你接二连三地暴露你高富帅本质,是不是想着我一晕,迷迷糊糊地就从了你了,嗯?”
烛光倒映在她纯净得无一丝杂质的瞳仁里,耀得她的眼睛更亮了。谭墨诚笑意深深:“要真是能拿钱砸晕你,我也不惜一试。”
两人聊得开心,苏可突然说:“我还以为你为你的表白词配了一段小提琴伴奏呢。”
谭墨诚背影僵了一僵,想也没想就抬起了右手。一个侍者快步地走到近前。
苏可再阻止已经来不及,一会儿大厅门缓缓开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人一脸肃穆地走进来,躬了躬身,琴弓轻触琴弦,一首《小夜曲》委婉响起。
苏可嗔怪地瞪谭墨诚,想不到她的一句玩笑话就这样成了真。
两个人对看着,在大厅回荡着的小提琴声里,为这份矫情不自在地轻笑起来。谭墨诚越过桌子握住苏可的手,两人的笑脸都明亮直白,这份由心底而发的快乐,像氢气球带着两个人脱离了重力,渐渐高飞。
出门的时候,苏可抬头望天,感叹晴空万里、明月皎洁。
淡淡的月光像薄纱一样拢在苏可红扑扑的脸上,谭墨诚不舍地离开眼睛望过去,果然,明月如钩,正勾在人心尖上。他拢着她的肩膀:“我带你去个地方。”
路上他打了个电话,车子开到城墙下面的时候,景区的门直接打开了,于是他们在瓮城里停下,谭墨诚拉着她登上城墙。
夜晚的城墙上一个人没有,敦实的暗影一路延伸到极远处。肃穆的箭楼和城墙拢着下面一城的俗世繁华,他们的耳边只有风声,头顶只有明月。
苏可裹着谭墨诚厚厚实实的毛呢大衣,他那种刚剪过的青草地的气息萦绕鼻端,她深深地做了一个吐纳。
在这里她曾经听到过自己这辈子听过的最坏的消息,当时她的心脏仿佛破了个洞,呼呼的风声凉飕飕地吹过呼啸的都是谭墨诚的名字;而今,一样是在这里,她的心被谭墨诚这个名字填得满满的、暖暖的,这真是一个圆满的时刻。
谭墨诚当然不知道这一层,但他也分外享受这种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感觉。
好半天过后,谭墨诚嗤嗤地笑起来,苏可疑惑地看着他。
月光轻柔,面前的男人用更轻柔的声音慢悠悠地对她说:“西餐、小提琴、咱们两个人的月光……我以前觉得这些事都挺傻的,特别酸还招别人嫌,但是今天晚上才发现,再傻、再酸、再招人嫌的事,只要能让你高兴,就怎么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