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林缈

1、第一章

　　拖着一大堆行李，我独自喘着气上了三楼。本以为我是第一个到学校报到的，没想到宿舍里三个新室友居然都在。

　　“哇，美女！”一个略带兴奋的声音响起。一个短发齐耳，看起来清爽利落女生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抢过我手中一半的行李：“嗨，美女，我是李琦，你可以叫我琦琦，以后咱们就是室友拉。”

　　李琦十分热情，我原本有点忐忑的心渐渐放下，有些腼腆地说：“嗨，我是叶知春。‘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知春。”

　　“知春，你是也是经济系的吗？”一个颜面姣好，穿着蕾丝裙子的女生站起来与我打招呼，带着笑意：“你好，我叫陆青兰。”

　　我微微地地点点头，对这个女孩颇具好感。

　　角落里还有一个女生，披肩的长发。看起来神情有些抑郁，并没有跟我打招呼，默默地坐在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这是杨静，我们也才刚认识，都是一个班的，以后多多帮助啊，呵呵。”李琦说话的感觉有点活泼，中性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她穿着好像还是高中的校服，配上球鞋，我顿时觉得她帅气逼人，突然想要恶作剧，便逗她：“琦琦，你长这么帅，不少女生追你吧。”朝她眨眨眼。

　　“青兰，我就说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吧，你还不信，哈哈。”

　　陆青兰朝我努努嘴：“她就知道吹。”

　　“你好啊，杨静，以后多多关照。”我走到杨静桌前，朝她致意。

　　“你好。”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杨静头也没抬，继续整理着她的书。

　　我瞬间觉得有些尴尬，李琦跑过来，笑嘻嘻地说：“我们宿舍一来就三个大美女，学院有福气了，哈哈。”

　　我们嬉闹了一阵，初入大学的紧张被缓和下来，各自开始收拾姓李。

　　被告知军训会放在寒假进行，我不由地庆幸，Z大真是太人性了。免去了夏日火毒的太阳和肌肤加速老化的恶运。

　　离正式上课还有三天，青兰提议去图书馆看看。

　　图书馆有六层，从最下面的新书快读到最上面一层的馆藏室都给我们逛了个遍。两个小时后，琦琦和青兰说口渴去买水，问我要什么。

　　“可乐吧，我比较喜欢可乐。谢啦。”天气确实热的发烫，虽然图书馆毫不吝啬地开着大冷气，但还是感觉有点热，口渴的很。

　　杨静抱着一大堆书，淡淡地说：“我去一楼看，不用给我带水了。”转身进了电梯。我们和耐不过杨静清冷的性子，便由她去了。

　　琦琦和青兰也跟着下了电梯，出图书馆买饮料。我漫无目的地在六楼馆藏室乱逛。Z大是百年名校，算得是国内顶尖的大学，历史卓越。很多的名人校友手记和资料都在馆藏室静静地摆放。

　　找到一出书柜角落，随意在地板上坐了下来，随意抽出旁边书架上一本名人手记翻看。

　　几不可闻的脚步轻声传来，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从我前面的书柜越过。他翻看了书架上的几本书，好像都不是很满意，自顾自地摇摇头，继续翻着。阳光透过窗户，缕缕光线照射在他身上，亮暗交杂地映出他清晰深邃的轮廓和高挺的鼻梁。他手指摩挲着书本，静静地翻着页，发出轻轻的“哗哗”声。

　　那一刻，我承认我心动了。

　　一见钟情。

　　用后来青兰的话来说：“一见钟情都是愚蠢的，你也不必太在意。”

　　可我还是陷了进去。

　　他在前方翻着书，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暗自有些庆幸，他没看见，我穿着毫无特色的白T恤牛仔裤躲在角落里懒懒地模样。又有些懊恼，我叶知春什么时候变成外貌协会了？
　　突然一阵音乐铃声在寂静的馆中响起。是他的手机。

　　他慌忙地把书塞到书架上，掏出手机按掉，最后急匆匆地快步出去。应该是出去走廊拨电话。

　　忽地，我看见他不经意掉在地上的校园卡。

　　转头看看四周没人，我做贼心虚地捡起那张绿底的校园卡，有些步履虚浮地跑出了图书馆。

　　在图书馆门口遇见了回来的琦琦和青兰。

　　“你怎么跑出来啦，外面多热啊。”青兰把可乐递给我，拉着我的手把我往图书馆里扯去。
　　“那个……我想先回去了，肚子有点痛。”

　　琦琦看见我满脸虚汗，以为我真的肚痛：“怎么这样，肯定是中午食堂的饭有问题，我们陪你回去。”

　　青兰也没了吹空调的心思，叫出杨静就快速把我送回去。

　　回到宿舍，被逼着喝了大量白开，躺在床上休息。

　　拿出下午捡来的校园卡，我细细地看着，上面写着“经济系，贺由然”。

　　贺由然。居然是我们经济系的同级新生。

　　校园卡上的数码相片，还是高考时的照片。很少人的证件照好看的，但是他的相片照的就很很好看。略显清瘦面庞却不影响他的英气逼人。

　　我心下想着，过两天开学便还给他，这样他可会记着我吧？我心中有点懵懂的甜蜜和欢喜。

　　果然，两天后，在开班见面会上又见到了他。

　　我们经济系一共40个人，算是一个班，见面会上，每个人要上去自我介绍。

　　我偷偷瞄着他，他坐在最后一排，斜斜地倚着靠背，眉头紧皱地盯着手机，似乎在和谁发着短信。

　　到我介绍了。我从容地走上台：“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叶知春，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知春，也是一叶知春的知春。来自C市，希望和大家做好朋友，平时喜欢……”

　　我是早有准备，每一个字句的琢磨该怎么说，不突出也不算差劲。我用余光悄悄看他——他毫无反应，仍旧盯着手机发呆。

　　“知春，说的太好了，C市果然是山水养人，尽出美女。”青兰含笑着说，“待会儿选班干部你也去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上了大学本就想偷闲，只想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例如,入个社团，又或者谈个恋爱……和他。

　　“青兰你也是大美女啊，你没看到那些男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吗，哈哈。”李琦在旁边嘿嘿地笑。

　　贺由然上去介绍的时候，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认真地听着。他好像没有什么准备，却又游刃有余。自我介绍中讲了一些对时下经济走向自己的理解，加入了很多对经济学探讨，滔滔不绝又恰到好处地停下。

　　“希望以后和大家多多讨论，谢谢。”他淡然地走回座位，丝毫不为周围的惊叹和赞美声所动，又皱眉玩起手机来。

　　见面会一结束，我回头看他的座位，没人。

　　我追出去百来米，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驻足张望了许久，没有看到他的背影。

　　想必是先走了，那……校园卡，明天上课再还他吧。

　　回到宿舍，就听见琦琦开始不停地嘚吧嘚。她的一大特长，就是能够一刻不停地讲，绝不会喊累，反而乐在其中。

　　“你们知道吗，班长何语雯钢琴十级呢，”琦琦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探头出来：“到时候院里迎新晚会咱们班肯定有她的节目……”

　　青兰和她呼应着，我在边上发着呆，直到琦琦提到贺由然。

　　“那个贺由然，在高中时候，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除了长得确实挺帅之外，高考居然考了S市第一名，按道理说都能够上清华北大了，不知道怎么会来Z大。”
　　“Z大也是名校啊。”我忍不住插嘴道。

　　“是啊，咱们Z大虽然不及清华北大，唔……唔……也不算差太远啊。”青兰也削好一个苹果，边啃边说，噜噜的声音惹得我好想发笑。

　　琦琦仰起头，弯起嘴角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听说他是为了女朋友来Z大的。他女朋友也是我们级的，好像是个美女，不过不在我们系。”

　　原来他有女友了！

　　心，瞬间沉了下来。胸口好像闷闷的，呼吸有点困难。我紧紧地握着被子，猛然喝了一口热水，灼热的开水入口，烫了唇舌，又把自己呛着，不住地咳嗽。

　　“你没事吧，喝水那么急做什么。”青兰过来给我拍背，“看你，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感觉嘴里烫烫的、苦苦的——还没开始就要埋葬吗？

　　“他没有女朋友”杨静突然开口，搞的我们都一愣：“我们一个高中的。”

　　琦琦大眼一转，冲着杨静问：“是不是啊，那怎么会传他有个女友在我们级啊？”

　　“胡说八道。”杨静冷冷地撇下一句：“我去洗澡了。”

　　杨静去洗澡了，我们都觉得有点冷场。琦琦小声八卦：“杨静好像心情不好啊，说一下他同学就反应那么大。不过男生那边确实说他见面会提前走了，就是为了给那个外系的女生搬行李。”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男生帮女生搬行李不是很正常啊嘛。”

　　“那开学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叫师兄们帮忙提行李啊，”琦琦狡黠地一笑，“你要叫，他们肯定趋之若鹜啊。”

　　确实报到处有几个师兄是专门负责帮新生引路搬行李的，但是我都拒绝了。

　　我辩解道：“我是不想一开学就麻烦别人……”

　　“嗨，肯定是师兄不够帅，哈哈。看来帅哥就是受欢迎啊。”青兰调笑道。

　　“你说的是我吗？”琦琦马上接话，逗青兰。

　　“边儿去，我从小看帅哥长大啊，一个贺由然有什么好稀奇的。”青兰不以为然地接话。
　　稀奇啊，我暗想，我果然道行浅。

　　“从小就看帅哥啊？居然比我帅？”琦琦假装嘟嘴，故作委屈样，那摸样看起来可怜兮兮地。

　　“知春，”青兰装作故意不理她，反趴在椅背上，转头跟我说：“明天晚上我哥来看我，到时候宿舍姐妹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这……”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琦琦已经大叫着应下来了：“去啊，肯定去，看看你那个哥哥是不是真帅。”

　　我不由得失笑，敲了一下琦琦的头，“看青兰就知道啦，同个父母生的，肯定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