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芙蕖》爱堇

9、浮华一梦是昨日2

　　思绪返回现实的时候，是天亮倒过来的脑袋。吃饱了就睡，睡醒了还想吃吧，果然这样毫无防备，也能生活的挺好的。天亮，天亮，很有朝气的名字。意味着新生吗？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就睡下了。我起身去接了一杯水因为我猜她睡醒之后会接着吃的。果然，30分钟之后她醒了，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盒鬼脸嘟嘟，朝我看了看。我居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过来，天亮好像隐约笑了一下，又拿出一盒，我连忙阻止她：“我吃不完一盒，我们一起吃吧。”“OK，一人一半感情不断。”说着天亮就拿了一块塞进了嘴里。我也跟着拿了一块。她看了看我手中的书，又看了看我的杯子，我知道她要喝水了，我把杯子递给她，她很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笑了笑。她的眼睛很像文安，有种炙热的光。这样源自他人的温情是多么的吝啬，一不留神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要哪里下车呢？”她熟门熟路的就同我攀谈起来。
　　“我还没想好。”离开了连勋，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样生活，我心里的答案都是模糊的，我如何能给人一个肯定的答案。
　　“原来，你是无目的旅行啊，哇塞，好厉害。”天亮毫不吝啬的赞美着别人。我勉强的朝她笑笑。
　　“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写生吧。反正你不是也没有目的地的吗？”我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的女孩子，对待一个陌生人如此的没有防备。是啊，保护自己太久了，这样坦荡的人，要如何去交流呢，低下头，让头发遮住目光，掩藏尴尬。
　　“都是小村庄啊，山村什么的，风景很好，住宿什么的还能免费，吃的也很便宜，最适合无目的旅行了。”她兴致勃勃的介绍着，好像个导游。
　　既然能够便宜，那我就去吧，正好，我带来的钱并不多。

　　下车站具体的地方不明，只知道是个皖北的村落。枯枝，落叶，不知道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拍摄的。
　　天亮的行李很简单，就是她手中的红色旅行箱，看来她经常一个人这样做，并未有任何孤独和慌乱的感觉。她张开双手做出一个拥抱天空的姿势，后背向后折出一个角度，齐耳的头发被风吹向一侧，露出白面一样的皮肤，像婴儿一样可爱。
　　“空气真好啊！”她把手拢在嘴边，朝着远处空无一人的地方大喊着。
　　“来呀，秋泉，你也一起这样喊一声，这样一喊，心里被压着的不爽快就全都排出去了”，她见我没有动，就跑了过来，“哎呀，你怎么还背着书包，快，放下来，喊一声试试看，很管用的。
　　我终于还是在她的怂恿下，对着空无一人，只有光秃秃的树枝的远方，放肆的大喊出来，喊着喊着，脸上便落下了泪水，连自己都无从察觉。天亮用指腹擦过我的脸庞，然后用力握紧我的肩膀，带着她招牌的微笑，对我说道：“恩，现在可以走了。”若不是这场偶然的相遇，我真的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遇见“王子”了。
　　我们走了很久，也没有看见一个村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却反而感到坦然了，同连勋生活在一起太久了，好像除却开始，剩下的时间我的思维都是过于紧张的。变得充满怀疑，不相信，觉得人的目光都是带有目的性。在这样的“荒郊野岭”忽然又将身体里那些年轻的细胞唤醒了。
　　天亮打开她的旅行箱，拿出一个简易的睡袋，还好两人睡还是挺充足的。
　　“秋泉，我们的晚饭只能将就吃面包了。真不开心。”说完还装作一副特别受委屈的样子，其实刚才在火车上，她已经吃了很多了，饼干，泡面，还有凤爪，我只能说，她吃的样子真的觉得那些东西非常好吃，更羡慕的是有这样一个好的胃口。
　　我在怀孕时候的妊娠反应特别大，已经到了轻度厌食症患者的地步，无论什么东西，我都闻不到一丝丝的香气。还好那日子持续的并不是太长，很短，就结束了。
　　天亮的旅行箱里什么都有，我真怀疑里面是不是住了个小叮当，要不然怎么能变出那么多的东西呢。她拿出奥利奥，这么大的一个姑娘带的食品全是小孩子爱吃的，旺仔牛奶糖，浪味仙···被这样花花绿绿的东西围着，好像我还在水镇，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依旧能踏着月色，走在竹林围绕的小径上，给心上人送去可口的点心。只是那些日子离我真的感觉好远好远了，记忆里的少年的面庞越来越模糊，只剩下高高凸起的颧骨和略带忧伤的眉眼。
　　除了连勋，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同我说话了。天亮拿出许多吃的东西给我，乐呵呵的一直合不拢嘴，这样荒郊野外她居然能这样的开心。好像瓦尔登湖的独居的梭罗，想想都觉得可爱。我情不自禁的裂了咧嘴，天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秋泉，你笑了，恩，对，你就应该多笑笑，笑笑更健康。”她一面说，一面将睡袋铺好，我们并肩躺在睡袋里，彼此的呼吸声近在耳旁，还有呼哧作响的枯枝和偶尔落到身旁的落叶。天亮睡的很安静，像一只小猫，连勋睡的也很安静，因为他没有安全感，他害怕，失去所有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即使离开他，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时常想起他，想起他带给我的一切。我的整个少女时期都同这个男人一起度过，我相信他是爱我的，但是我却承受不住这份爱情，它带给我的不是爱，也无关恨，只是很折磨人。像是淹没在水里，没有呼吸，一点点的连灵魂都走失。
　　天亮侧身过来的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怎么办，我好兴奋，有点睡不着了。”此刻，我们头上是湛蓝的苍穹，星眸点点，好像远处真的闪烁着一道银河，两岸连接着牛郎和织女。
　　“睡吧，听着风声，慢慢就睡着了。”我看着天空，想起远方的故乡，我不爱那片土地，但是我的血液却依然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