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芙蕖》爱堇

2、谁家少年2

　　这只是我心里的想法，我没能说出来，至少这个年纪的我，因着沟通的缺失，和语言的匮乏，使得父母与我隔着千沟万壑，这个曲折的沟壑即便是很浅的一条，也如走盘山公路一样，看着近在眼前，走着便是远在天边。而我的父母对我是很好的，给我充分的自由，保护我衣食无忧，无口腹之欲之后，我还能有时间去读我喜爱的文字，虽然我没有记得是谁写下这样伟大的文字。光阴太过匆匆，来不及将他美丽的面貌留在人间，便消失在天际。我抓不住时光的衣袖，只好走在他走过的路面上，再一次，回到这个学校，只是这一次没有了秋泉。
　　之后的一个月秋泉没再来找我，我亦没有想起她，我那时总认为她过的日子是极满意的，比我强上千百倍的。而我忘记了一句话，白天不懂夜的黑，“你不是我，你不懂我的伤悲，就如同我的脸在笑，可我的心在哭。”
　　8月我开始了我的新的初四生活。日子改成了单项循环。9月秋泉离开水镇，去了市属省重点高中，听说那所学校，每年都要出十来个北大清华的，老师们是不愁的，老师们要努力的是增加考上的人数。
　　秋泉一去便杳无音讯，直到寒假来临，快要过年的时候，我去街上帮家里买年货，看见秋泉坐在玉带河的桥边，玉带河早已不再像传说中那样，如一条玉带环着水镇，工业经济的高速发展将这自然经济发展下的玉带河碾压的面目全非，血肉都模糊不堪，90后的孩子不再相信这河水曾经清澈得鱼儿水中游，我六岁的时候，玉带河尚且还是一条河的样子，一条河是什么样子？呵，我也说不好了。玉带二字不复，唯剩一滩死水，发出一阵阵恶臭，行人路过，掩口捂鼻，加快脚下的步伐，亦或一脚油门踩下，留给世人一溜在炙热公路面上疾驰而去狭长背影。这寒冷的天即便没有飘过半片雪花，北风带着南方固有的湿气，将我曝露在外的皮肤刮的生疼，连人的脸都要吹得背过去一般，真想用背抵着风，倒退着前进。桥边无一人驻足，秋泉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上浮着的绿藻，眼睛好像也不会痛一般，一直那样盯着看，秋泉的眼睛是像小鹿一样带着迷茫的感觉的，瞳仁很大，超过常人，眼睛异常明亮。虽然许多人都说何家人都长着这样的眼睛，我认为我的眼睛同秋泉的，是不能相比的。她这样盯着那河水，连河神都要落泪。
　　回家后，无意间听到大人们说到，才知道，市里的孩子都是考试的机器一般，无休无止的学习，有个孩子每天只睡4个小时，一天要喝两袋咖啡，外加一杯浓茶。我在水镇生活了十多年，不知道咖啡是何物，因为咖啡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名词概念，至于它长什么样子，是吃的还是喝的，我毫不知情。而秋泉不知是什么原因，第一次不再是名列前茅的尖子生，这消息在水镇真是传得比博尔特百米跑还要快，秋泉回来不到两天，有嘴的人都将这事添油加醋的说上了一番，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太喜欢听大人们聊天了，这样的事情我总是知晓的格外迟。
　　一个人长期保持着一种优越感，时间长了，往往就成为了一种习惯，而习惯的打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痛苦的，像是将什么东西，自骨血里抽出来，揉碎再打破之后又放回去，这过程是痛彻心扉，若是这样痛之后能将这习惯就此改变还好，凄惨总是伴随痛苦一起滋生，这样痛过之后，还是沉浸在旧日的荣光里，伸开之后再蜷缩的滋味总是让人讨厌的。
　　秋泉也许不例外，至少当时我是这样认为的。年后初二秋泉便回去了，听说连公路站的工作人员还没有上班，秋泉是坐着水镇的拖拉机回去的。
　　我理解秋泉，但又不能完全的理解，毕竟我一直是身处幽谷的人，眼前的世界都是幽谷内的风景，我从来没有到达过秋泉所在的高峰，能俯瞰大地一切的生物，我还在奋力高攀，带着母亲夜灯下期盼的双眼，她是不能熬夜的人，每日早早起床来给我准备早饭，尽管我多次要求自己准备，烧水，冲奶粉，微波炉30秒就可以将面包弄热，她还是坚持要亲自为我做这些，仿佛这样才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我的成绩依然不能如人意，即使有了进步，却还是不够上重点高中，我甚至听到父母在谈论择校费的事情。愚公移山里的太行王屋两座大山一下子压到了我的肩上，灵魂变成一副佝偻的姿态，行走人间，人们看不到我疲惫的心，以为我是慢慢长大了，变的话少了，稳重了，成熟了，其实全他妈的在扯淡，老子一点也没有成熟，老子一点也不想成熟。
　　五一放假的时候，我跟我妈说，我跟同学去公园玩一天，傍晚就回来，爸说，让他去吧，总是这么闷闷不乐的学业不是办法。我欢天喜地的出门，其实我想去找秋泉，坐车去市里要2小时，花费15元人民币，真不知道，我要去找秋泉做什么。总觉得她能懂我似的，实际上，寂寞寂寞就慢慢成为一种倦怠，就好了。
　　接近中午才到。城市的发展的急速，让我没有做好准备，下车之后往来的车辆，拉客的商贩，一切一切，都如疾风暴雨般冲击着我的大脑，有短暂的缺氧，视觉是晕眩的混沌，一时间忘记来的目的。几经周折，有人告诉我，省一中要坐公交车去，1路车，1小时到。早晨只吃了一个鸡蛋就出发，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本来就是极晕车的体质，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恍惚间，坐车到了一中的时候，看见秋泉上了一辆豪华的轿车，留给我一副越拉越长的背影，我甚至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秋泉，原来及腰的长发只留到肩头，圆润的脸蛋不见，陷进去的脸颊上一双眼睛格外大，只是大，空洞的事物。画着乌黑又长的眼线，隔着这么远，我依然能看见她脸上厚厚的脂粉，修长的脖子上的项链反射出刺眼的光，她的衣服很漂亮，衬托出她婀娜的身材，秋泉原本就有极好的身材，比平常女生的身材都要性感。我们尚在一起读书的时候，许多男生都不止一次的在补习班里谈论秋泉，落入耳朵的词，“性感”，“美女”，“带劲”我努力让这些词语离开我的心里，我骗不了自己，我发誓，我肯定是记着的。在我还没有形成审美意识的时候，我知道，秋泉是个绝色大美女。只是，现在她穿着精致的洋装，落入另一男人的怀抱——一个带着墨镜，西装革履的伪君子。这是我对连勋的第一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