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深秋细水流》河舟记

22、08、寂寞（中）

　　今天夏眠的课表安排的课都在最后的两节课，于是她先到办公室批改作业。其他老师该上课的都去上课了，有的则回宿舍补觉。办公室里剩下的三位老师，不巧刚好就是夏眠，刘臻，张晓这三个铁三角冤家。
　　看到这两个人，夏眠心里还是有一丝小愧疚的。毕竟当初自己答应了和他们约会，也曾努力下决心在这两个人之中选一个当自己的终身伴侣。然而事与愿违，自己在满春婚礼回来后的第二天看破红尘，找了一个清凉的傍晚，把这两个人同时约到操场，要做一个干脆的了断。她同时拒绝了两个人。
　　至于用什么方式拒绝，夏眠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采用讲故事的方法，讲了一个现实而又唯美纯爱的凄凉悲剧，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感化这两个人。满春说得对，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自己并不爱他们，勉强选一个共度余生，只会对那个被选择的人不公平，对夏眠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违心。
　　夏眠的理由很简单：她忘不了故事中那个给她美好未来的诺言的俊雅男子，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可是这两个人都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
　　刘臻说：“我爱你，与你心里有几个人无关，我只希望你爱我就行了。”
　　张晓说：“我很早就知道故事了，而我既然决定追求你，心里早就接受你的这个想法，所以你的拒绝无效。”
　　夏眠登时就无语了，虽然她伶牙俐齿，但却难负深情。眼前这两个人对自己都是真心实意的，只是，自己与他们无缘。
　　她回答刘臻的是：“如果我说我爱你，但我心里还爱着张晓，你还愿不愿意？”
　　刘臻说：“不要问不可能的假设。如果你爱上我有同时爱着张晓，那么你就不是你了。”
　　夏眠听了，第一次觉得其实刘臻很了解自己。
　　而她回答张晓的是：“你接受了这个想法，但我不能接受。”
　　张晓说：“你不能接受是你的事，我追求你是我的事。我不会死缠烂打，我只是想静静地走在你的身后，当你觉得压力太大受不了了，你就转身，我永远在那里。”
　　张晓把这话都说到她的心坎里了。连夏眠在此情此景都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唉，可惜你们出现了太晚，要是早几年出现对我说这些话，无论是哪一个我都直接被他拐走了。夏眠心说。
　　那晚，夏眠说服不了那两位大神另觅新欢，于是他们三个人还是保持在原来的那种极度暧昧的三角状态。可是，无论是刘臻还是张晓，两个人都没有再步步紧逼，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静静地守护着夏眠，嘘寒问暖，端茶送水，谈论教学，无聊谈笑，有时还探讨人生。被上至校长书记，下至学生老师，都封为“G中三剑客”。三个人都没有再触碰那个“选谁爱谁”的爆炸性问题，都有意撇开这个尴尬的点。于是，夏眠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夏眠，刘臻和张晓两个人的暗地竞争也没有减弱的趋势，叫一群看热闹的老师和学生好不心焦，由于夏老师不仅在班上地位崇高，在年级里也因其问问题不分内外，生病请假时乐于助人等等中华民族传统美德而有着良好声誉，使得众人对这件事情非常关心，甚至因此还分出了“挺刘派”和“挺张派”。学生中，“挺张派”以那些曾经被刘臻教过或者嘲笑过的学生为代表，都认为尊敬的夏老师都不能毁在刘臻那个穷凶极恶的坏蛋手中，“挺刘派”的主要是讨厌历史及张晓那个一丝不苟的古板个性的学生，觉得夏老师要是跟了这么一个未老先衰的小学究，那么她多姿多彩的人生这辈子就完了。三个人的关系就是这么的扑朔迷离。
　　夏眠经常想，可惜她们三个人的关系真的太不对劲了，但若平心而论，撇去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这三个人绝对能当那种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可惜啊可惜。
　　夏眠早上想开了“寂寞”这个深刻话题，于是发现一个不得不说的原因，她拒绝张晓和刘臻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两个不能弥补因为失去安之而带来的那沉重的寂寞感吧。
　　突然很想找陈彦聊天啊。
　　好像只有在陈彦这个好哥们面前，自己才能不那么寂寞。
　　因为陈彦了解那种失去的伤痛，他对失去安之这件事的遗憾和夏眠其实是有的一拼的。
　　两个同样经历了生离死别的失去的遗憾的人受了同样的伤，自然会凑得更近一点，以填补那难以摆脱的失落感与无力感，综合起来就是互相安慰了双方的寂寞。
　　看，我是多么寂寞的人啊。夏眠自嘲。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刘臻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发现了改作业改到发呆的夏眠，觉得自己有义务把她叫醒。
　　“啊？哦哦哦，没什么。”夏眠受到了惊吓。
　　“你知道吗？当你下意识地这样说的时候，通常就表示有什么。”张晓老神在在地评价，他已经把夏眠的语言习惯都给摸清楚了。
　　夏眠不得不说，这两个人为了追她功课做得够足的。于是她问这两个人：“我不过是突然发现，我是一个极其寂寞的人而已。”
　　“你如果想摆脱寂寞的话，我可以为你效劳。”这两个人一听，乐了，异口同声地说。
　　“不是啦。哎呀。。。”夏眠突然发现自己的表达有点歧义，但自己就想不清楚该怎么正确地表达自己的寂寞。
　　要是安之在就好了，自己动一动手指头，他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好了好了，不说了，说不清楚。”夏眠烦闷的说。这时夏眠的手机响了，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号码。
　　夏眠仍然依照自己的习惯不接，当对方打倒了第四次的时候，夏眠的小宇宙瞬间爆发了：“喂，你好，请问你是谁。”语气十分恶劣。
　　“是谁惹你了？这么生气。”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哦，没什么。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夏眠对她表示歉意。为了方便说话，她走到外面的走廊讲电话。
　　“没事，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打三次电话的准备。”对方很了解夏眠，然后她又继续问：“你现在还是住在原来的那个公寓吗？”
　　“没有，被赶出来了，我现在住在陈彦的家里。”
　　“哦。那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寄些东西给你。”对方大声地说，她身处的地方很嘈杂。
　　“不用了啦，你也知道我对你的那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你还是把这些送给一些对你十分狂热的粉丝吧。”夏眠推辞。
　　“那可不行，这些都是记录了我成长的东西。我想把它们寄给你，想你一辈子记住我，记住我走这条路的各种标志。”对方十分坚持地说，然后敷衍地说了一句“再见”就挂了电话，她了解夏眠，知道这样做夏眠就会乖乖地把地址发给她了。夏眠只会面对面地讨价还价，如果没有达成共识她是不会自作主张地做一些不是共识的事情的。
　　夏眠无奈地看着提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叹了一口气。于是打开了信息栏，把自己的地址发给她。然后回到了办公室。
　　“是谁啊？看你神秘兮兮的样子。”张晓头也不抬地问。夏眠不是一个会避忌当众讲电话的人，而且看她回来之后脸色不善。
　　“一个老朋友。”夏眠冷冷地说。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夏眠口中说的老朋友，正是出道以来迅速占据歌坛天后宝座的温韵帷小姐。
　　夏眠和温韵帷之间的关系，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她们曾经差点变成情敌，曾经是舍友，曾经是现在也是合作伙伴，也是那个半夜不爽就可以把对方叫起来解决心理问题的好姐妹。可是岁月如梭，感情是需要不断付出的，在这段感情中，夏眠的付出远比温韵帷的多，而渐渐的，夏眠倦了，她和温韵帷的联系越来越少，甚至有点快刀斩乱麻的趋势。
　　夏眠发现自己很喜欢回想以前的事情，这不是老年人才会做的吗？她突然想起当初刚到大学报告，看见六位舍友中的四位享受着家长鞍前马后的服务，自己在辛勤地清理自己的新住处，她跪在上床上擦着桌板，然后把抹布丢给打下手的夏爸爸让他洗干净再丢给自己，突然看见了在她的对床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好了，只有一个女孩，静静地缩在墙角，抱着枕头，不屑地看着宿舍里的乱象，然后把头瞥向窗外。那时，一霎那间的事情，她就被这个有着独特气质的女孩给吸引了，因为她身上的那股独特气质：心安理得睥睨天下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