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深秋细水流》河舟记

18、07、困兽(上)

　　石定昂对自己和夏眠的相遇不知道是喜是愁。
　　当周兆羽大声叫夏眠名字时，他就注意到她的到来，心中一窒。
　　夏眠，夏眠，这个名字就像魔咒一样，喋喋不休地袭向他的心智，汇成一条绳子，紧紧地缚住他的心房。
　　而自己呢？没用的心甘情愿地沦陷。。。
　　他一边装作认认真真地和别人应酬，一边却不漏声色地观察周兆羽和夏眠的互动。周兆羽很热情，和他在人前的冷面贵公子形象很不同，他的眼睛好像都泛着光，是热烈的追求眼神。石定昂拿高脚杯的手不禁一紧，然后又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眼睛却总是情不自禁地留在夏眠的脸上打转。
　　夏眠的反应很冷淡，非常冷淡。这多少让石定昂感到有点欣慰。原来她的冷漠不仅仅是对他，对其他追求者也一样。
　　还好，还好。
　　这样的话，石定昂，你还有希望。
　　如果明知道有希望，你还不争取，轻易放弃，那你就不配叫石定昂了，也不配拥有现在的财富与地位。
　　所以，夏眠，我不放弃。我会让你放弃你心中对别人的执着，并且让你把那份执着转移到我身上的。
　　我会这样做到的。
　　于是整一场婚礼石定昂都刻意与夏眠保持一个自己能够清楚看见她，观察她，而她有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距离。而自己对夏眠的认识有更深了一步。
　　陈彦说夏眠是一个很重视朋友义气的人。的确如此，她和新娘很熟络，举手投足之间都看得出她对新娘无微不至的关心，关心程度甚至比新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外，这种大众场合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从不八卦的石定昂倒是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下那些所谓的贵妇人贵小姐口耳相传的这个“乡巴佬”新娘旁边的“土伴娘”在化妆间里一人单挑卢家二贵妇的英雄事迹。
　　评价一：伶牙俐齿，聪明剔透。
　　接着他看到她仗义地挡酒，一只手还不忘牢牢搀扶住已经酒醉了还努力强撑的新娘。
　　评价二：重情重义，温柔体贴。
　　再接着，他有点兴奋地等着新郎新娘走到这一桌敬酒。说到底他就是在等那个小伴娘。他一点不落地把小伴娘的神情收揽眼底。先是一如既往地冷漠，然后敬酒时眼神巡视了一周，发现了自己，两人四目相对，某女连酒都忘记喝了，可见她是有多吃惊啊。
　　“夏眠，夏眠，你怎么了？”酒醉的满春都看出夏眠不太对劲了，叫醒她。
　　“啊？哦，没事，没事。”说完一饮而尽。
　　接着夏眠就装作不认识他，跟着众人到下一桌敬酒去了。
　　评价三：临危不乱，镇定自若。
　　夏眠喝了有几十杯酒，浮现的三分醉意在看到石定昂后烟消云散。他丫的，这算什么啊，阴魂不散的。夏眠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卢家这次婚礼摆了近百桌宴席，有够闹心的。一些客人真的应了《诗经》中的《宾之初筵》里描写的“宾之初筵，温闻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醉既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屡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其俄，屡舞傞傞。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宴会开始时贵族们的彼此礼让，显得那么彬彬有礼，而酒醉后就狂态毕露，放肆和虚伪的本质一览无余。
　　夏眠很不客气地躲过了某些不安分的人的“咸猪手”，有时烦了就假装不小心或者偷偷地踩了一下那些人的脚或者在人多嘴杂的地方把某些男人的准备触摸自己的手引到某些长得有些长的比较不堪入目的女人的某些部位上，借刀杀人。这一切都逃不过石定昂的眼里。他对那些人的行为自然是气愤不堪的，但更多的是对夏眠的折服，她把自己保护的很好，给自己塑造了一层坚强的外壳，生人难进，且用自己的才智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她不需要保护者吧，她需要的可能是一个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的人。
　　而他不就是这个不二人选吗？石定昂自信地想。
　　夏眠，就算你有铁布衫金钟罩，我也能把你的铁石心肠打磨成侠骨柔肠。
　　爱情中总是有一方主动一方被动。主动的一方往往要更费一番功夫，但他也更有优势。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最可怕的就是不自信不主动。懦弱的人，往往得不到心爱的人的关注，自信的人，才与能力得到佳人的青眼相待，从而获得主动权。被动的一方会渐渐地被主动的一方产生依赖，甚至从而主动的一方渐渐地赢得了这段爱情的主导权。
　　爱情如果是一辆车，那么主动的人就是司机，被动的人就好比是维修人员。掌握方向的是主动的一方，被动一方的主要工作是给车子保养刷漆，两个人共同为这辆车子保驾护航。
　　若是齐心，这辆车子极有可能驶向幸福的彼岸。
　　若是司机对维修人员产生微词，认为对方没有好好地保养这辆车，那么司机可能会开着这辆车去寻找别的维修人员好好爱护它。
　　若是维修人员认为司机开车的方向是错的，使得车子老是走一些荆棘遍地凹凸不平的路，给车子造成巨大的磨损，甚至到了不能保修的地步，维修人员会撇下那个破司机和那辆破车，另谋高就。
　　爱情，的确就像是一辆车。它好或不好，全在开车的人和保车的人的心境。

　　因为第二天要上课，夏眠婉拒了满春留下来居住一晚的好意。如果有可能，她再也不想见到这浮夸而肮脏的所谓名门，所谓上流。
　　上流？下流还差不多。看着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夏眠换好衣服，出了酒店的门，回头看了看不断涌出来的形形色色的醉态连篇的商界名流，心中鄙视的想。
　　“夏眠。”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夏眠下意识回身，看到了周兆羽。
　　“什么事？”夏眠冷淡的说。
　　周兆羽无奈地笑了笑，说：“夏眠，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嘛？”
　　“嘻嘻。”夏眠假笑了一下，算给了他面子，笑容持续了一秒，嘴角立马就弯了下来。
　　无法，周兆羽无奈地耸了耸肩，说：“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话，我甚至知道你有点看不起我。但是夏眠，此时此刻，我只求你听我说话。”
　　夏眠摇摇头，说：“你还是走吧，你未婚妻在后面呢，看她的眼神，都够把我千刀万剐的了。”
　　“她？”周兆羽顺着夏眠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心中哀愁顿生。
　　“兆羽。”突然，他听到夏眠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这么温柔地叫他的名字。
　　“你说得对，我看不起你。在我看来，你和别的一些纨绔公子哥差不多，就是比他们好了两点，一、长情了一点，不过只是对那些得不到的东西长情；二、你的内在比那些人多了一点东西，那种东西或者叫做才气，但在我看来，你的精神世界，空洞，无味。你好就好在你比别人少了一丝肮脏。而我追求的却是一个字：好。我的人生目标是：每当我离开一个地方，我在那个地方的朋友对我的评价是两个字：好人。所以，兆羽，不必再做无谓的困兽之斗了，这样做，只会误了你自己。你和我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你有你的活法，我无法干涉你，你也没必要为了我去改变什么，我没那么大的魅力与权力。兆羽，忘了我吧，面对你自己的生活。”夏眠一口气说。
　　“夏眠，你没有权利，你没有权利要求我忘了你，要求我不去爱你。这颗心是我的，不能被你左右。夏眠，我爱你。”周兆羽强硬的抓住她的手臂，但语气里却不乏温情。
　　夏眠试图挣脱她的钳制，不远处的卢三小姐已经气得想冲上来理论了，但她被卢家大公子抓住，看来卢子樟认出自己了。
　　挣脱无果，夏眠苦笑了一下，说：“你说得对，你要怎么样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但我要拒绝，我要离开，我不想被你抓住是我的事，也不容你干涉。”
　　这时宾客早已走光，酒店门口就熙熙攘攘的几个人，这时一辆黑色奥迪驶过这两个纠缠的人，停在他们身侧，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盛天集团新任总裁石定昂的脸。他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周兆羽，压迫感向周兆羽袭来。周兆羽下意识就放手了。
　　石定昂冲周兆羽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对女主角挑眉一瞪，说：“上车。”
　　“不要，你喝酒了，要出车祸怎么办？”夏眠蛮不讲理地说。
　　“笨啊，我喝酒了，我的司机没喝酒。”石定昂白了她一眼。
　　夏眠想了想，迫于卢子嫒要杀人的眼神和正值深夜自己明天要上班的处境，上车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怎么？怕了。”石定昂激将。
　　“谁怕谁，不就上个车吗？”夏眠顺水推舟，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这辆黑色奥迪。然后扬长而去。
　　看着石定昂不说话而又阴森森的脸色，夏眠嘀咕了一声：“我现在还真有点怕了。石定昂，你不会想报那一巴掌之仇吧。”
　　石定昂不理她。
　　“你想报就报，本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别危机我的性命就好了。”夏眠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石定昂嘴角弯了起来，凑到夏眠耳边吹气：“我想抱就抱？”弄得夏眠耳根都软了。
　　耳根软心不软，夏眠三两下弄清楚了石定昂的不良居心，推开他，不客气地说：“流氓。”弄得司机一笑。
　　石定昂也笑了一下，但那笑在夏眠眼中纯粹就是“皮笑肉不笑”。
　　“石定昂，你不会把我给卖了吧？”夏眠对他仍是不放心。
　　“有打算，但是好像你这种货色卖不出好价钱。”
　　“还好，还好。”夏眠松口气，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所以我打算自己收成。”石定昂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夏眠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后来干脆别过头，不再做无谓的困兽之斗了。
　　石定昂看到她拗气的神情，嘴角不自觉往上扬。
　　评价四：没心没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