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麦青青》公子佳

17、夜行

　　菡听心中烦乱，在街上兜兜转转了半天，直到夜幕降临才回郜府去。进了自己的院子，菡听发现嘉禾正仰躺在一张竹塌上，面前的矮桌上摆着几盘点心。
　　听到声音，嘉禾转过头来，对菡听笑笑说：“你回来了，我给你买了点心，过来吃吧。还有，你的伤没好，不许喝酒，嗯？”说完又冲她眨眨眼。
　　菡听看着桌上的点心，却突然没了兴致，就把盘子拨开，坐到矮桌上，伸腿踢了踢嘉禾：“你怎么不问问我去哪了？”
　　嘉禾望天，风轻云淡的说：“去哪了？”
　　菡听撇嘴：“不告诉你。”
　　嘉禾继续望天：“哦。”
　　菡听咬牙，拽嘉禾：“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出去走走。”
　　嘉禾看看她，坐直身子，笑眯眯地说：“我带你去巡视边关怎么样？”
　　菡听点头：“行。”
　　嘉禾笑了笑，从竹塌上下来，拉着菡听走到门口。菡听看着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右手，撇了撇嘴，想把手腕抽回来，不料嘉禾突然面色一寒，把她向左一带，右手顺势甩出一把匕首。
　　墙下阴影处出传来一声闷哼，两人对视一眼，翻身跃过去，在墙角揪出一个人。那人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匕首正插在他的腿上。嘉禾一脚踢翻他，拔出剑来指着他的眉心，冷冷地问：“你是谁？不说杀了你。”
　　那人的双眼忽然变得毫无神韵，像是两个空洞，头一歪，倒了下去，死了。嘉禾双眉紧锁，走过去用剑挑开那人的衣襟，冷眼看了半晌，转头走了。
　　“我们去哪？”菡听看嘉禾走了，赶紧快步跟上他。
　　“不是去边关吗？我去牵马，你在这等着。”
　　“……哦。”
　　不一会儿，嘉禾骑着马过来，菡听朝他身后看看，问道：“咦？怎么只有一匹马？”嘉禾眨眼，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又咬了咬嘴唇，好像下定决心似的，拦腰把菡听抱上马，放在自己身前。
　　菡听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回头一看，正看到嘉禾的下颌。“啊啊啊啊！！”菡听大叫一声，向前一扑紧紧搂住马脖子，回头瞪嘉禾：“你干什么？”嘉禾轻轻扶着她的肩膀笑：“你伤没好，不能骑马。”
　　“我好了！”
　　“没好！”
　　“我不去了！”
　　“马正睡觉呢，我为了你给人家吵醒了，你怎么好意思不去了？”
　　“啊啊啊啊！快停下！”
　　菡听趴在马脖子上，被晃地头晕眼花、腰酸背痛的，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嘉禾，发现他没注意到自己，就慢慢地把腰直起来，结果马一颠，菡听的头撞到了嘉禾的下巴上。
　　“唔！”嘉禾痛苦地哼了一声，菡听一听，赶快转头看，正对上了嘉禾的视线。
　　菡听十分尴尬，把视线移开，问道：“你，没事吧？”嘉禾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说不出的暧昧。菡听没听到回答，懊恼地看嘉禾一眼，又问：“问你哪，没事吧？”嘉禾垂着眼帘看了她半晌，却突然冲她亲下来。
　　菡听瞪大了眼睛，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脸上也是火烧火燎的，心跳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得见，整个人完全傻在那了。两人鼻尖相碰之时，嘉禾突然笑着把脸偏开了，用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菡听的，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菡听深吸一口气，摇头。嘉禾仰起头，夜风吹起他的头发，轻轻地拂在菡听的脸上。“我觉得是裴景的人。”嘉禾语调淡淡的。
　　“这……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这没根据。”菡听翻身下马，仰起脸来问道：“嘉禾，你会不会背叛东元？”
　　“绝不会。”
　　“我跟阿景从小一起长大，他也不会背叛东元的。”菡听心中苦笑，这句话连自己都有疑惑，不管怎么说阿景十分清楚她的行踪是肯定的。
　　“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永远效忠东元？笑话！”嘉禾的表情突然凌厉起来，冷笑道：“裴景的武功和能力都十分强，与我不相上下，但我是镇北将军，与他父亲同等官职，他却只是一个副统领，你觉得……他难道不会不平衡吗？”
　　“什么……”菡听木然地喃喃着，遇事冷静无波无澜的阿景，像哥哥一样温柔地说保护她的阿景，打趣她的阿景，到底……怎么了？
　　嘉禾看她苦着脸神游，调转马头就走，走了几步又撇撇嘴回过头，把她抱起来放在马上回家去了。
　　回到府中，嘉禾把菡听塞回她的房间，然后就在她的院子中坐下，把两条修长的腿搭在桌子上。“我跟阿景从小一起长大，他不会背叛东元的。”嘉禾一撇嘴，又想起菡听的话了，心说，你就知道你的阿景好。伸腿把院子里的石凳都踹到了，又看了一眼菡听的房门，看灯都灭了，就“哼”了一声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一早。
　　菡听生龙活虎地从房间里冲出来，看到满院狼藉，脸就抽了抽，心说，这郜嘉禾发什么疯？正想着，嘉禾带着季辰一和季辰夕就进来了。
　　嘉禾伸手一指院子里的石桌，面无表情地说：“放那。”然后又冲两姐妹摆摆手，一个点点头转身走了，另一个却没走，而是红着脸抬头看了嘉禾一眼，说：“嘉哥哥，有事就叫辰一来。”嘉禾“嗯”了一声，就不再看她了。季辰一恋恋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轻轻地走了。
　　“她俩不是你的表妹么？你怎么这样使唤人家？”菡听边吃栗子糕边问道。
　　“有一个词叫自愿，知道吗？”嘉禾态度急转弯，冲她直咧嘴笑。
　　“哦？什么意思？”
　　“没什么。昨天睡得怎么样？不会失眠吧？”
　　“睡得很好，真是多谢你关心了。”
　　“今天要去哪？“
　　“去找阿景问问清楚。”
　　“你才十五岁对吧？”
　　“你说话能不能有点逻辑？”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边关？”
　　“……我走了。”
　　“等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