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李千重

29、第二十九章

　　艾伦一见丹雅兴高采烈地回来，就知道事情不好，忙问他结果怎么样。
　　丹雅开心地说，自己明天就可以去医务舱为战友们治疗了，终于不用整天无所事事。最后说：“你们的指挥官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刚刚提起要到人鱼协会申诉，他立刻就答应了。”
　　艾伦看着他笑容灿烂的样子，心中暗暗叫苦，心道：“你都要到人鱼协会去说了，亲王殿下怎么会不答应？平时总是不肯承认自己的人鱼身份，这会儿倒想起了人鱼协会。”
　　艾伦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一边帮丹雅整理东西，一边絮絮不断地给他讲着与男人相处时要注意的事情，比如不能常常向对方笑，不能与男人靠得太近，等等。
　　丹雅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满不在意地说：“怎么会有这么多规矩？我读书和在军营里时，每天都和男人接触，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啊！现在为什么要提防这么多？”
　　真是典型的人鱼式的天真，艾伦急得几乎要吐血了。
　　“哦，丹雅，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过去你在他们眼中是跟他们一样的男人，但现在你已经恢复了人鱼的身份，他们对你当然就会不同。以你的身材和相貌，恐怕作男人时就有人盯着你看了。你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
　　丹雅认真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有，比如拉菲特中尉。当时自己还有些不解和好笑，眼来他们是在大脑里把自己还原成人鱼了。男人的信念可真强烈。
　　想到这里，丹雅再不敢掉以轻心，把艾伦说的话都记了下来。
　　第二天，丹雅就被带到专为亚兰斯伤病设置的医务舱，不过他却不知道，这里的伤兵都是刚刚从其他战舰转过来的，银鹰帝国旗舰上根本不会为战俘设置医务舱。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战友，丹雅的心情十分激动，他微笑着打开舱门走了进去，但里面阴沉压抑的气氛立刻让他胸中一阵窒闷，因为伤兵们都是战俘，所以在他们心中充满了愤怒、仇恨以及沮丧，里面的气氛自然很沉闷。
　　丹雅皱了皱眉，亚兰斯的军人不该是这样的，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该是坚定的、充满斗志和希望的。
　　丹雅振作精神，响亮地说：“战友们，我是军医官丹雅，从今天起，我将负责对各位的部分医疗工作，请各位努力！”
　　听着这清亮友爱的声音，许多亚兰斯军人都抬起了头。第一眼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年青的亚兰斯军医官，穿着洁白的军医服，颈部翻出军装的立领，领徽闪闪发亮，显然是一个整洁能干的军医官。但再仔细打量他的脸孔，军人们立刻睁大了眼睛，那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样，将他们的灵魂都吸了进去。他们着迷地盯着这个特殊的军医，一时竟忘记了去想亚兰斯军队里几时有这么一个人鱼医官。
　　丹雅手里拿着电子病例，一个一个地查验伤员，这些伤员已经进行过紧急治疗，在这里只是观察康复进度。
　　丹雅来到一个胸部受伤的下士官身边，解开他的衬衣，打开伤口隔离贴查看他的伤口情况。那高大强壮的下士官被丹雅用手指触、碰到肌、肤，立刻觉得胸前就像触、电一样，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丹雅以为他是伤口疼痛，连忙关心地说：“很疼吗？我看这里并没有恶化，如果难以忍耐，可以打一支细胞活化剂加速恢复。”
　　细胞活化剂是一种昂贵的高活性营养剂，可以通过增强生命体细胞的活力来提高身体恢复速度，但这么高档的药物一般是不会给普通战俘使用的。不过丹雅出身上层家族，一向对事物的价值没有太多概念，而且在敌军这里的这些天又被照顾得很好，所以没想到在现在的状况下，索要高级药品可能会遇到的困难。
　　那名下士官摇摇头，道：“不用，我已经好很多了。不过少尉，我觉得有些头晕，你能帮我检查一下吗？”
　　下士官当然不肯使用细胞活化剂，他巴不得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才好。
　　丹雅一听他说头晕，连忙用小型生命诊断仪测量他的血液运行情况和生命力值，仔细检查了十几分钟，除了心跳有些快之外，没有发现其他问题。丹雅有些疑惑，他在医学院没有学到过这种症状，因此情急之下他直接用手去探下士官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
　　这一下，下士官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人鱼的手摸在额头上，那么细腻柔软，这时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春梦，美丽温柔的人鱼和自己这样接近，让自己火一样热烈的心像浸透了清泉一样，感觉那么的滋润美好。
　　丹雅见他连脖子都红了，血管也突突直跳，还以为他突发急症，顿时有些紧张，就要把他送到急诊室里去。
　　下士官忙说：“我没事的，医官，只是请你在这儿多留一会儿好吗？”
　　丹雅这才明白过来，脸上也有些发烧，没想到自己表露了人鱼身份，战友们的反应竟这么强烈。
　　这时，旁边的一个中尉给丹雅解了围：“医官，不要理他了，这里还有这么多伤员，全都诊治完需要很长时间的。”
　　丹雅借了这句话，这才方便去查看别的伤员。
　　查了一遍房，用的是平时三倍的时间，军人们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军人本身的敏锐便显露出来，他们很想知道丹雅作为人鱼，是怎样成为医官的。
　　“军队中怎么会有人鱼？你一定是平民，为了强调人鱼的工作权而在医院做事，结果该死的银鹰帝国就把你抓来了，对吗？”
　　“不，我已经有一年的军龄了，医学院毕业后直接加入军队，我可是那一届物理外科的第一名哦！”
　　“可是军队对身体的检查十分严格，你是怎么通过的呢？”
　　“可能是他们没想到会有我这样的人来参军，所以很顺利就通过了。”
　　“但你在星联中枢记忆库中记录的性别是人鱼，他们根本不会接受你加入军队的申请。”
　　“这个嘛，由于我一直以来的身份都是男性，所以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天啊！人鱼基地真是太疏忽了，居然忘记更改你的资料，这才出现这么严重的情况！人鱼怎么可以参军呢？他们受不了军队的辛苦生活的！”
　　“不会啊，我觉得军队里很好，同伴们都像亲兄弟一样，相互信任，彼此帮助，每天生活得很充实。”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鱼，军人们暗自惊讶。
　　当丹雅结束诊治离开后，医务舱里立刻像沸腾的开水一样热闹起来，伤员们无论伤势轻重，全都两眼放光，焕发出强烈的神采，与之前的低落情绪完全不同，他们纷纷议论着，军队中怎么会出现人鱼？这真是星际奇闻！又说着这个人鱼是多么勇敢而美丽，如果每天都能看到他该是多么幸福！没想到这次战争居然让自己有接近人鱼的机会！
　　不过也有煞风景的声音。
　　一个情报部门的军官出于职业习惯，本能地怀疑说：“人鱼参军是不可能的事，是不是银鹰帝国派了人鱼来诱、惑我们，让我们背叛星联？”
　　一个精明稳重的军官沉着地说：“这是不可能的，让人鱼作间谍，会激起各国公愤的，只怕连他们的皇帝也不能脱身，这违背了人类基本原则。而且他们完全没有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可以通过战争解决的事，不需要牺牲人鱼。”
　　这几句话让房间里的猜疑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监视器前的几个银鹰帝国情报官看到战俘们这样的议论，又是羡慕又是气愤地说：“派遣人鱼间谍？真亏他们想得出来！星联和王邦总是把我们说成冷血残酷的人，其实我们银鹰帝国的军人是最爱护人鱼的，每个人都是好丈夫，只可惜没有人鱼。如果这个人鱼是我们的，哪怕再大的牺牲，我们都愿意付出，怎么可能让人鱼去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