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相公两不侵》沈菥言

2、美媳见公婆

　　模糊间，感到有人在轻柔地摇着我，在我耳畔唤着：星晴。
　　以往在南山的时候总是连星澈每天清晨赶到我的厢房，大力的拍门，我才能醒来赶上每日的晨练，这么温柔的叫法我竟然也醒了，真是个奇迹。
　　我睁开眼，有个人正站在床边一脸温和的笑意，许深！？我红了红脸赶忙起床，嫁人了！
　　“今天一定要去敬茶，你忍忍，回来再睡也可，明日便不必如此了，我父母亲也均是不喜起早，所以没那么多规矩。”他看我打了个哈欠说道，转身将一身新衣放在了床上。
　　看着这件鹅黄对襟纱裙，我微微一愣，连忙到屏风后换了衣服。连家败了，我身无长物的嫁到这里，着实未料到，他会为我准备好一切。
　　出去时，他已不在，门口站着俏生生的一个丫鬟，冲我咧嘴一笑，说道：大少奶奶好，我叫芸一，大少爷让我来给您梳妆。
　　我颔首，坐到了镜子前，梨花木的梳妆匣内已装满了首饰，胭脂水粉似乎也不少，但我自幼在南山长大，身边都是男人，哪里懂这些，现在用更是不习惯。
　　“芸一，你就帮我随便挽个髻好了，我不喜欢在头上弄太多东西，也不喜欢胭脂水粉。”
　　看她对着我的头发那么用心，我只好提醒一下。
　　“少奶奶，要见夫人，不好太朴素，夫人会觉得你不尊重的。”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眼睛还瞄了瞄那些首饰。
　　我只好妥协，她立马眼放精光，在我觉得这实在不能在隆重的时候才停手，我在心里为戴了一支珍珠坠步摇，两支银钗，四个珠花的头深深地担忧了一把。
　　我哪里梳过这么复杂的发式，戴过这么多首饰，起身后脖子都不敢动，着实辛苦，于是我深深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强调女子一生一夫，嫁太多次脖子实在受不了啊！
　　我转过身，许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那样灼热的目光让我不解，真的那么奇怪吗？“相公，我们走吧。”
　　“好。”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恬淡，眸中光华流转，最终归于沉寂，好似从未有过
　　刚才那一刹的热烈。
　　我走在他的身侧，不自觉地看着他天青色的侧影，他步履悠缓，一行一举有着说不出的意态风流，他怎么会愿意娶我这个没落的小姐，甚至不惜为我们还债，难道是我在南山呆的太久，审美水平过高，其实在这里我也是个足以令人倾倒的美人？
　　反正我是没想明白，干脆不想了，有人愿意娶你还帮你家还债，你自己偷着乐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啊，你难道还有什么值得别人企图的吗？我在心里狠狠地嫌弃了自己，终于平静了心思。
　　这才意识到，似乎已经走了很久了，怎么还没到？一路上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绿竹青葱盎然，海棠馨香灿烂；见到的仆人并不多，但均是恭敬谦卑，虽忙碌却也是有条不紊模样。
　　“相公，这许府可真大啊。”我边感叹边微笑，其实是在委婉询问何时能到，他，能听明白吧、、、
　　许深偏过头，唇边荡开一抹笑意，“就要到了，别急。”
　　我干干地笑着，连说“不急”，这个人怎么就不知道含蓄些呢。
　　“我们住的是许府旁边的宅子，所以离着有点远，等另一面墙也打通了，我们就可以直接从卧房那边过来了，会近得多。”许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多少有点发蒙，什么意思？我虽然没什么优点，但有一个我一直引以为豪，就是有什么不懂的，不问也不想，反正也不重要。
　　“是说以后我们就不会走这么久了，是吗？”我听懂了其中重要的意思，转过头，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两眼放光的自己。
　　“是”他眉眼舒展，淡淡地应了一声，可我分明感受到了他似乎心情不错。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正堂，还未等我好好打量一下，一个天蓝色的身影便跃到了我眼前，“嫂子好！多谢你嫁过来啊！要不我就得嫁给你那个弟弟了！”
　　定睛一看，这个眉清目秀，大喊大叫的少女分明是我那个野蛮全城闻名的小姑——许浅。
　　“浅浅！”堂内传来甚有威严的一声呵斥，于是我的小姑立马噤声了，小碎步回了屋内，许深给了我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便向前走去，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我已经不自觉的跟着他站在了堂内。
　　堂上二人，男子面沉似水，目光犀利如鹰，一袭玄色暗金流纹缎袍，有着掩不住的磅礴威严；女子身着紫锦牡丹斜襟裙裳，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眉目间却仍有少女的灵动和慧黠，这便是我的公婆？
　　总之，我“有点”晕，这个“有点”一直持续到了我随许深跪下敬茶的时候，“爹，请喝茶。”
　　我恭敬地递上那盏茶，低眉顺眼，只想留个好印象，奈何天不遂人愿，我那公公的目光在我虎口处不薄的茧子上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接过茶盏，我想他一定知道我是练过武的了。
　　但他只道了句：“许深，好好待人家”，后便再未开口，只字不提我练过武功的事。我轻舒口气，赶忙给我婆婆递上一盏茶，“娘，请喝茶。”
　　只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我咬咬唇不敢妄动，良久，直到许深轻咳了一声，我那婆婆才接过茶盏，微抿了口茶，我刚舒口气，就听头上传来黄莺一般婉转的声音，但话着实有点奇怪：“你今早洗脸了吗？”
　　我眨眨眼，点点头，想不出她要说些什么。
　　“我还真没看出来，是天生就这么黑吗？”婆婆瞥我一眼，言语间尽是嘲讽与不屑。
　　好吧，她是真不喜欢我。当然，我也理解她，任谁这么好一个儿子让人劫财又劫色的都会不爽的啊，但是我哪里黑啊，练武虽然风吹日晒些，但我总偷懒啊，今天还特意涂了脂粉，这么说我，不反击不行啊。
　　“回婆婆的话，这个我也不清楚，我爹倒是不黑，但自我记事以来就没见过我娘，我也不知道她是何模样，所以是不是天生这样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爹忙生意也没时间照顾我们，我都是自己洗脸的，自小就没洗干净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她一脸诧异地望向我，半天也没说完整那句话，最后只好无奈地说道：“其实还好，这样仔细一看也不怎么黑，回去吧。”
　　“谢婆婆。”我起身，随着许深沿着原路返回。
　　回去时心情甚为轻松，不由地东张西望好好看看这许府的景色，比起当年的连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要不我怎么会一下子从一身债的悲惨新娘，变成贵气十足的大少奶奶，哈哈哈哈、、、
　　“对不起。”
　　我正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时，许深突然停了脚步，转身郑重地来了这样一句。
　　我愣愣地不知所云，他为什么道歉？是要休了我吗？太好了，可以去寻我的江湖了！但是他会不会把钱要回去啊？不是吧、、、
　　“刚才如果我为你说话，娘会更不依不饶的，所以没站在你前面。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许深的目光极为复杂，歉疚、坚定、怜惜、、、还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为了刚才没站在我身前而道歉？我的眼睛忽然酸涩起来，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站在连星澈身前为他打架、顶罪、负责任，早已经习惯自己冲锋陷阵不去依靠任何人，忽然出现这样一个人，将站在我的身前作为他的责任，似乎为我担当就是他的理所应当。
　　“许深，没关系。”我思绪翻滚，却只能道出一句没关系，情深言浅，我拥住他，久久不能言。他也默默不语，却无端地给了我安定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