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相公两不侵》沈菥言

17、待子归来

　　“请说。”穆连平取过桌上茶盏，想来是未觉得会是如何了不得的大事。
　　“东澜的碧波最近可有丢失？”我此话一出，整个厅室都静默了一瞬。
　　穆连平面上虽波澜不惊，但他抿成一线的嘴透露出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连师妹，为何这样问？”
　　“郴州前几日在河里打捞出了两具尸体，我查看过后发现是中了碧波后死亡的。”我淡淡开口，借着喝茶偷偷关注着穆连平脸上的表情。
　　穆连平除了刚才那一瞬的僵硬后，再未露出任何不合时宜的情绪，只是微笑开口：“连师妹你可确定？中了碧波并不会致死的，而且死后也并无明显特征，连师妹怕是看错了吧。”
　　“那些人是在中了碧波后两柱香内死亡的。”只需这一句，便再不用其他来反驳了。
　　在我近乎逼迫的目光下，穆连平轻叹口气，说道：“碧波确实在半月之前丢失了，半月前百草阁失窃，其中便有碧波。”
　　“百草阁失窃？而且不止碧波丢失？”我半张着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百草阁乃是整个东澜珍药奇毒的精粹之地，它既是整个东澜的命脉所在，也是江湖平静的另一个保证，一旦失窃所带来的将是巨大的祸患。所以这百草阁一向神秘莫测，既有奇门遁甲隐去其地，又有各类精妙机关把守，乃是江湖第一阁，素有“皇宫易入，百草难寻”的美称。
　　而且百草阁阁主与东澜掌门在东澜平起平坐，只奉祖训，不问情义。就算是东澜掌门要取解毒灵药也要根据祖训评判是否应得，否则一律拒之门外。所以这里的药虽好，却只可远闻不可近得。
　　虽然有着络绎不绝的人妄图窃取此地，但是古往今来也只有三人得手。一便是五十年前的侠盗李岳，为救一城百姓来盗取“兰芷”以解瘟疫，但为此他失去一身武功，最终隐退江湖。二是三十年前五毒教教主岳远清，她的孩子天生带毒无人可解，为救其子舍身入阁取百草阁解毒至宝“玉清”，断双臂换来一子平安。三是二十年前现任东澜的掌门霍英东，取了百草阁檐上一片琉璃瓦，胜了当初一众师兄弟做了掌门，但也从此失去了他的双眼。虽都得手了，但最终下场无不悲惨，由此可见百草阁的实力。
　　可现在竟丢失了不止碧波一味药，江湖上却半点风声也没有，不似以往百草阁广发英雄帖高调地告知失窃，并标明偷盗之人、所盗之物、所付代价。
　　“那这次江湖上为何没有半点消息？”我皱眉，难道我在许家呆的太久，一点江湖敏感性都没有了？
　　“因为，我们不知道是何人所盗，而且被盗的数目过多，实在无颜广发英雄帖。”穆连平说到此处很是尴尬，眉宇间一片愁色。
　　“没事啦，百草阁偶尔一次的失误也显得它平易近人嘛。”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唉，我们猜想这江湖平静不了多久了。”穆连平紧皱眉头，似乎已预料到又要重归的血腥和杀戮。
　　我微微错愕，半晌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你可能告知我所有被盗的药品？”
　　穆连平摇摇头，“我不是不想说，但只有百草阁之人知晓。今天之事还望保密！”末了竟起身作揖。
　　我连忙也起身拦住了他，忙道：“穆师兄如此待我，我怎会出卖穆师兄。今日便这样吧，我先告辞了。”
　　我抱拳提剑离开，只待暮色之时再夜探东澜。虽然他是名满天下的翩翩公子，但我也不至于听他一家之言，便全然相信，否则岂不是负了我这么多年的江湖岁月。
　　岂料还未走出东澜大门，我便遇见了我东澜的头号仇敌——李歆玥。若是平时我还会和她呛声几句，但现在我真是没时间。我刚想表明一下我今天的不战思想，但一见到我她二话不说拔剑便冲了上来，我叹口气，使了一招潜影移行恰好和她错过了身，提气便走。
　　刚跃上墙头准备离开，却觉背心一股凌厉的剑气正在逼近。我只好提气起身，凌空后跃到了她的身后。李歆玥却似早已料到了我这一招，对我袭过去的一掌不闪不避，我正疑惑她脑子不是坏了的时候，她的剑却极快的外绕划了个半弧，眨眼间剑尖便已直逼我眉心。
　　李歆玥依旧背对着我，但手里的剑已变成反握，从其腋下刺出的剑的攻势非减但强。我顾不上诧异，只好用上我另一个绝招——浮生掠影，以避其剑势锋芒，顺便给我拔剑的时间。
　　“呯！”
　　我挑开她的剑尖，她也就势转过身来。
　　“不错啊，连蓦然回首都会了。”我冲她笑笑，很是友善。
　　李歆玥阴着脸收了剑：“可惜还是没杀了你。”
　　“你练成这个没多久吧，剑转了方向后被卸去的力道还是太多，不然刚才我真的就死了。”我撇撇嘴，很是心有余悸。
　　像浮生掠影和潜影移行这两个步法之于南山的地位一样，蓦然回首是东澜的绝学，且是江湖十大杀招之三。虽将后背留给自己的敌人，但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的难度便在于剑转了方向后会被卸去力道，但武功修为更高的人则无需考虑这个问题了，但即使不考虑卸力问题，这一招练成的难度也是极大的。看来这李歆玥是真的很恨我啊！
　　“好了，我先告……辞……了……”语毕，我已溜出东澜，以至于我没听清李歆玥那声咬牙切齿的诅咒。
　　与南山奉行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同，东澜看重的是各种暗器、迷药及毒药的灵活运用，剑法只是他们的辅助，所以闻名江湖的不过是那一招并不是很好用的——蓦然回首。这名字着实矫情，偏偏这招还是东澜二代掌门杀其爱人后顿悟出的，每每让人嘴角抽搐不已。而南山更注重步法轻功的训练，以提高攻击闪避的速度，当然我主要用来逃跑了；剑法也更是以“快”为锋，看南山之人的比剑，往往是眼花缭乱，不知何招。
　　我的剑法虽然不精，但是轻功和步法却是同辈里学得最好的，而李歆玥之所以打不过我便使用了自己的短处来比我的长处。倒也并非是她傻，而是因为我们结仇的起因便是我和连星澈笑话东澜的剑法和轻功太烂，上不得台面。而在她的理解中自然是用剑法和轻功来打败我们最是不错的，但是可惜一次都还没成功过。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回了城镇，准备入夜后再用轻功潜去。这时已是正午，劳心又劳力的我现在很饿，于是我又去了天外仙。
　　等菜的功夫，我开始思考：为什么只找到了两具尸体？如果只是想把他们杀死，以那些护卫的武功来看，犯得上用碧波吗？既然让那两个人溺水而死，那其他人呢？如果出事了的话，应该是和那两个护卫一样，但至今却还有6个人下落不明。
　　除非……，如果这个成立，那么他们会……
　　突然一个纸条从窗外飞进，空白一片，我叹了口气。
　　一道灵光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把先上来的两道菜赶紧马虎吃了一下，便骑马奔出了永安，如果真是这样，我今晚便无需去东澜了。
　　这个时候的太阳炽热得让人睁不开眼，我一边快马加鞭一边汗如雨下。这个猜想万一是错误的，那到时候又臭又累的我该有多悲伤啊！
　　终于到了汕阳渡口，这个时候的渡口人还不是很多，却也是噪杂鼎沸的。我舒了口气，将马拴在了渡口前柳树下，然后也寻了一处阴凉休憩。如果不是今天，明天一早也差不多了。否则时间怕是来不及的。
　　从阳光四溢等到暮色低垂，终于在玫红色的暮霭中驶来一叶扁舟。
　　我赶忙跑到最前面屏息等待，宽大的衣摆已被我抓的皱皱巴巴。终于，小舟在我的期待中渐渐靠岸，船舱中缓步走出一位白衣公子，略有落魄，风度依旧。
　　他看到我有一瞬间的怔忪，然后缓缓弯起了嘴角：“星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