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亮的那颗星》拉格纳洛克

3、第 3 章

　　艾蒙·布兰登看着那个黑甲的骑士离开了，转身飞快地跑回了布兰登家那栋巨大的房子，他的父亲，此刻正在布兰登族长的书房内处理家族的事务。自从半年之前他们被布兰登家族接回来之后，他的父亲就一直跟随在族长身边，学习处理大家族的各种事务，当时，他们一家人还以为，这是布兰登侯爵作为族长对于他们这个不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子家庭终于开始正视起来，还为此高兴不已。

　　但是，刚才那个骑士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私生子不能上家谱，难道布兰登侯爵大人并没有行使族长的权利让他们一家的名字篆刻上族谱吗？
　　艾蒙一脸焦急地跑去找他的父亲，书房里，德维特·布兰登正拿着一封被兄长要求在远征军统帅入城日才能打开的信件，满脸不可思议地呆愣住了。连艾蒙毫不顾忌礼节地推开书房的大门也没有注意到。

　　“父亲！”艾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刚有一个国王卫队的骑士来过了，说我们家族倒了，族长大人将你留在这里当了他的替身，并且，族长大人还……还叛国，与瓦尔内明德的人勾结被发现了……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德维特脸色苍白地等着手中的信件，艾蒙等不及他回神，就跑过去一把抓过信件，看不了几行便明白了，那个骑士说的，全部都是实话。他们尊敬的族长大人，确实是将自己一家当做了弃子，拿自己的父亲当替身，并让自己这个从来没让别人知道的人当了布兰登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制造布兰登家还留下重要人物留在罗斯托克的假象，而布兰登家族真正掌权的那几个人，则已经散步到各地，借布兰登和瓦尔内明德联军逼到城外的机会，一起动手起事，到时候，里应外合，杀死远征军统帅，推翻国王。

　　艾蒙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本身并不出身于罗斯托克贵族家庭，但是应该有的教育他从来没有落下过，瓦尔内明德与海松帝国是长期的对立国，布兰登家族叛国的罪名是肯定洗不掉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布兰登侯爵有没有被抓到，如果他被抓到，那么父亲最起码能够减轻一些罪名，起码，被蒙蔽的布兰登家私生子完全可以用不知情来推脱来自布兰登族长的牵连。

　　而自己，很明显，只需要再次出现在罗斯托克的纨绔群中，自然有人指正他并不是真正的布兰登小少爷。

　　艾蒙艰难地吞咽着，伸手紧紧抓住德维特的手，“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才能保住我们一家的安危？”
　　德维特的脸色如同死人一样苍白，眼眶却是通红的，他回握住艾蒙的手心，“艾蒙，我的儿子……我们，逃不了了。”

　　“不会的！只要父亲你站出来坦白你并不是真正的布兰登族长，那国王陛下会网开一面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族长大人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艾蒙嘶哑着嗓子喊道。
　　“没有人会相信的。”德维特推开艾蒙的手，捂住了脸，“我的样子跟族长大人太像了，而且大敌当前，国王陛下一定会为了稳定军心而将我在敌军阵前杀死，瓦解布兰登和瓦尔内明德的联军。”
　　“……父亲！”德维特的样子吓坏了艾蒙，他哭喊一声，眼中忍不住带上了一些水光，“难道要我们在这里等死吗？”

　　德维特松开手，怔怔地看向自己唯一的儿子，“艾蒙……”
　　“不行。”艾蒙打开他伸向桌上短刀的手，“你不能自杀，这样一来，不是你的罪也变成你的罪了，我们必须将事实说出去，我们不是布兰登家族的人。对，我们不是，刚刚外面那个骑士说了，私生子是不能上族谱的，我们不在布兰登的族谱上！”

　　他跳起来，“父亲，快找，布兰登的族谱肯定在族长的书房里，我们要找到它，然后，带着它去找国王陛下，还有我们自己的身份证明，我们的房产证明，我们半年前入城时有没有留下证据，都要找到。”

　　“艾蒙，”德维特被儿子的一番话惊醒了，“你是说，刚才有位大人说了，我们还没有上族谱？”
　　“是的。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并直接告诉我，私生子是不能上族谱的，现在只能希望布兰登侯爵遵守了大贵族的规定，并没有将我们一家的名字录入族谱。”艾蒙急地额头上都出汗了。
　　德维特也行动起来，不管是多么渴望回归自己的家族，在自己一家都被抛弃以及面临死罪的时候，一点点希望都足以让这位家长为之不顾一切。

　　族长的书房里很多家族文件，两个人一通翻找之后，还没有找到族谱，就听见屋子的大门被人打开了，仆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然后，随着一扇又一扇的门被撞开，兵甲的铿锵声到达了书房门口。

　　德维特没有找到族谱，脸色再次变成了灰白色，艾蒙则不愿意放弃，继续在文件堆里寻找。书房的门被人撞开了，撞到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德维特被这声响动吓得浑身颤抖起来，艾蒙一回头，就看到门口站着国王卫队的士兵，正全身武装地准备进来将人带走。

　　后院传来女子的惊呼声，艾蒙也颤抖起来，“不要碰我妹妹和妈妈！我们不是布兰登家族的人！”
　　领头的一个骑士仔细打量了一下艾蒙和德维特，再打量一下周围，“哦？不是布兰登家族的人？怎么能在这么好的书房里办公？我听说，布兰登侯爵最近一直在忙于家族事务，已经有很久没有办理过宴会了，但是三天前，昆缇娜女伯爵的沙龙上，侯爵大人可是出现了啊。”

　　艾蒙努力忍住害怕的颤抖，站起身，扶着自己的父亲，“那是我的父亲……我的意思是，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我的父亲在代理布兰登家族族长的事务，但是我们的关系仅仅在于这一点。”

　　“布兰登家族没有毛病吧？以侯爵大人的精明会让一个外人代替家族事务，小子，要说谎好歹打一下草稿。嘿，当初罗斯托克城里有名的纨绔，如今还真是个乳臭未干只会害怕得发抖的小子而已嘛。”
　　艾蒙感觉到无法克制的愤怒涌上心头来，为无情无义的布兰登侯爵，也为此刻毫无反抗之力的自己。

　　女子的尖叫声越加刺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男人们的哄笑，妹妹的叫喊和怒骂，母亲刺耳的哭声，艾蒙从未像此刻一样这么害怕过，他身无长物，更是不懂防身术，如果这时候冲出去，他可能会被那些士兵直接杀掉，以反抗拘捕的罪名。

　　他正无力而焦急地站在原地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突然听到外面女子的尖叫声停了，艾蒙打了个冷噤，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妈妈和妹妹都……他愤怒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士兵，“不论布兰登家族犯了什么罪过，都是要等国王陛下的审判之后才能定我们的罪名，现在，我们还不是罪犯！你们没有任何资格就地处决一个还未获罪的平民！”

　　“还是咬死不肯承认自己的罪名么？”领头的骑士轻蔑地哼一声，“垂死挣扎。”
　　“所以你们不能动我的妈妈和妹妹！”艾蒙冲着骑士喊道，“你们要抓的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么？别去动她们听到吗你这混蛋！”

　　“啪”的一声，艾蒙扭过头，脸上立刻变得红肿起来，他吐出一口口水，“渣滓。”
　　“啧。”骑士甩了甩手，“真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少爷。麦基，去看看，别叫人真的把两个女人给玩了，咱们是骑士，不是他娘的流氓。”
　　他身后的一个骑士立刻行礼，往外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就后退着进来了。远征军深蓝色的盔甲和胸口威猛的雄鹰映入众人眼中，进来的这个骑士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脸色坚毅，神情冷淡，“布兰登族长和他的三儿子呢？”

　　领头的骑士赶紧行礼，“就是这两人。”
　　“嗯。”新来的骑士点点头，“既然抓到了，就直接带到宫中去吧，还有，外头那些是什么人？也是国王卫队的？”
　　领头的骑士有些尴尬，“这……他们是警备队的，协助我们调查布兰登家族的事情。”
　　“警备队？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地痞流氓，随手给扔到外面去了。你去找两个女官来，看管外头两个女人。”新来的骑士没有在意地挥挥手，“至于这两个，快送到宫里去吧，陛下正在等他们。”
　　“是！”领头的国王卫队骑士赶紧行礼，不敢耽误时间，带着德维特和艾蒙出去了。下楼的时候，艾蒙看到自己的妈妈和妹妹正坐在沙发上，虽然头发散乱满脸泪痕，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受了伤或者吃了亏的模样，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扶着一直努力撑着不要昏倒的父亲，一路朝大门走去。

　　二楼的书房里，那个蓝甲的骑士，则开始一路仔细翻找布兰登的书房，他行动迅速，并且目的明显，很快地就在一堆看上去没有任何价值的纸张里找到了布兰登家族的族谱，他将族谱放进怀里，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柄装饰华丽的短刀，才出了书房的门。
　　刚好卫队里其他的士兵要进书房清点财物和文件，看到他手中的短刀，便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也笑了，轻佻地亲了一口刀柄上的宝石，冲对方眨眨眼，往书房里指了指，便带着暧昧的笑容下楼了。

　　宫中，国王正在听从卫队和警备队的报告，亚尔弗列得则没有个正经样的坐在一张椅子上，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短短一段时间的冲杀，瓦尔内明德和布兰登的联军被玛莎堡与国王卫队来了个包抄，所有联军被歼灭，连带队过来的布兰登侯爵和他的二儿子也没有逃过一劫，在亚尔弗列得反应过来之前，那两个重要的犯人已经被他一枪戮死了。

　　国王很满意这次的短兵相接，连带对坐没坐相的亚尔弗列得欣赏起来，就连他那百无聊赖的样子，也变得顺眼了不少。布兰登家里抓到的那两父子，就是在这时被带进宫中的。

　　国王看着跟布兰登侯爵几乎一模一样的德维特，心中的厌恶感顿时涌上来。他没有听德维特的辩解之词，便直接叫人将两人丢入死牢，等待明日正午的绞刑。

　　亚尔弗列得坐在椅子上，眼看着之前有一面之缘的少年脸色灰白，神情绝望地被带走，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陛下 。”他眼看着那两人被拖走了，才叫住就要离开的国王，“能不能等一分钟？”
　　“嗯？”国王好奇地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情？”
　　“嗯……就是等我一个属下，他应该会找点什么证据回来才是。大概是类似于……”他说着，手上画了个圈，“能让刚刚那两父子脱离死罪的证据。”
　　“什么？”国王惊疑地问道。
　　“大概是，族谱……之类的。”亚尔弗列得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