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心如明镜，命如浑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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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发去见大寞君臣，陆仁嘉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来自大寞的信息。
是皇帝放弃对她的救援了吗？但这男人明明说过只要她不愿嫁就一定不勉强她嫁的；可如果他没有放弃，怎么连个信儿都不给她传呢，难道是指望她自己想法子逃出生天然后他们配合一下就可以了么！
出发之前，唐木苏看着略显焦虑的她，悠然道：“你怎么这么一脸不愿意去的表情呢？”
自从她用南宫殇陌的事儿戳了这小子一下，他对她就从疑似忠犬彻底转向了腹黑总裁……陆仁嘉又不想理他，这彻底导致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发地僵。
但陆仁嘉实在也想不通啊，这眼看着“就算成亲了也会相敬如宾”的节奏这样明显，唐木苏是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她？难道在家里摆一个南宫殇陌形状的花瓶就这么重要么！
一行人就这么别别扭扭上路了，陆仁嘉不看唐木苏，唐木苏也不管她，只有一次让熙宁送了她一朵花。
陆仁嘉捏着那一朵花，有些哭笑不得。她从进了西粟宫中，唐木苏对她虽然不能说温柔体贴吧，但东西还真没少送。怎么，难道这现下离了宫，他就从草地上顺手摘了朵花儿给她么？
只是，拿着这一朵花的时候，她的感觉却有些异样。说不上那是怎样的心思，但总觉得，唐木苏在马背上看到这一朵花开得好，便摘下来送她这样的行为……有些可爱。
仿佛和那个非得逼着她和他成亲的讨厌男人不是他，那个一心把她当做南宫殇陌替身的人也不是他一样……单论送花这种事，实在是有点儿稚拙得可爱啊。
陆仁嘉几乎无意识地把那朵花捏在指尖转着嗅闻。野花的香味儿总是非常淡的，她能嗅到的，多半却是刚刚断裂的花茎里汁水的气息。
有点儿辛辣，有点儿凉。
陆仁嘉这是第一次在西粟的国土上外出，虽然她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但时不时也会揭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一眼。此时已然是到了雪山脚下，过了这座山，据说便该到了大寞和西粟的边境了。
而大寞的皇帝将来此，见她一眼。
陆仁嘉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怎么喜欢伤春悲秋，就算穿越之后经历了那么多乱七八糟不可理喻的事儿，她也依然不想去回忆。只是想到南宫泓，当年的南宫血月，她心里头便有些雾霾升起来。
要不是这大爷脑子一抽把她搞“死”了，她也不至于混到这么惨的地步……如果这一次会面他没有为她准备翻盘的机会，她就真的只能去当西粟太子妃了。
“殿下在叹什么？”熙宁在车上坐着，见她如此，便问了一句。
陆仁嘉始终不是很相信这个姑娘，虽然怎么看熙宁也没什么坏心，但她与她就是没法像同慕容冰嫣和绿菊紫苏一样亲近。毕竟，熙宁的智商比上述三人还是要高那么一点儿的。
“没什么。”陆仁嘉坐得直了点儿，道：“只是想着往事，心里头有那么点儿难受罢了。你看这花儿，叫人摘了下来，虽然还是漂亮，可也漂亮不了多久了。”
熙宁抿了抿嘴，岔开话题，道：“但别的花儿，就算是好好长着，不被人踩了也不被牛羊吃了，也总有一天是要凋零的……这花虽然被太子殿下摘了下来，但是，它至少还能陪着殿下您上雪山——您想想，这是不是难得的奇遇？我听说，大雪山上极冷极冷，便是我也没去过呢，殿下若是有心，可以把这花儿放在雪山上。也许再过几百年，它还是在冰中这样娇艳地开着……”
陆仁嘉听得这话，却不知如何想到了花的木乃伊……好吧，脑补过度是病，得电！
“我们真的要上那雪山上么？”她问：“那么冷，想来路也不好走……”
“是啊，不然可没有法子过去……”熙宁道：“这是西粟和大寞的边界线，这道雪山，倒是好比天堑一般。当年我爹爹要不是过不了雪山，只怕也不会留在西粟了……自然就没有我！”
陆仁嘉听得“天堑”二字，不由心中一颤，道：“这雪山上危险不危险？”
熙宁摇摇头，道：“这我却是不知了。只是殿下与您皆是吉人天相，便是别人过有危险，你们过也一定没有关系！”
陆仁嘉心中苦笑一声。唐木苏是不是吉人天相她不知道，她自己却是千真万确的……倒霉胚子。
正想着，马车停下了，有人从前头打马折返，挑起了车帘，不是唐木苏却又是谁：“公主殿下，下车！”
陆仁嘉一怔，道：“下车做什么？”
“马上要上雪山了，须得给马车轮子上缠上草绳！不然得当心从冰道上摔下去啊。”唐木苏道：“刚好，你也下来看看咱们这里的风景！”
谁和你是“咱们！”陆仁嘉心中道，放下了手中一直捏着的小花，躬身下了车。而她并不曾注意到看着她手上拿着花的一刻，唐木苏脸上有一种莫可名状的笑容。
这笑容甚至叫熙宁都怔了一怔。
陆仁嘉下了车，才看着这整个车队都在忙着做上雪山前的准备。所有的车轮都被细细缠上了粗糙的草绳，想来是防滑。而唐木苏却不曾下马，勒马站在她旁边，扬起手臂指着山脉的另一边，道：“你看，过了这道山，就是你们大寞了。今后，也许这条路你会常常走……”
“啊？”陆仁嘉一怔：“为什么？”
“你不回娘家看看么？”唐木苏笑了。
陆仁嘉看着他笑，总觉得心里什么地方放不安稳。唐木苏在西粟宫中可不是这样……如果非要判断的话，这个时候的他，更像是当年在大寞宫中追求南宫殇陌的少年，有些腼腆，有些温柔，有些中二病。
至于前阵子那个狂霸酷炫的货色，完全就是一个叫人只想糊他一脸馊米饭的变态。即便唐木苏天生长得好，但在最近见多了美男的陆仁嘉看来，长得帅已经不能再成为免罪金牌了——多帅的变态都是变态，多帅的流氓也都是流氓。
陆仁嘉深深觉得，如果唐木苏不曾在她面前留下那段张狂霸气的黑历史的话，她对他可能会好一点儿。
“你现在没在宫中那么讨厌了。”她非常不诚恳地夸了唐木苏一句。
“……”唐木苏默然，突然伸出手一把把她拎到了马上：“走！”
陆仁嘉大惊，还不曾来得及问一句这货要干嘛，便感受到了整个人在不停地被往上抛又砸下来的销魂感觉……
谁特么说骑马很爽的？搞个不会骑马的人去骑马那简直就是上刑。
陆仁嘉觉得下半身被磕得极疼，只能伸手抓着唐木苏握着马缰的手臂。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知道如果放了手自己分分秒秒可能被丢出去。
唐木苏的马大概算得上神骏，冲出一阵子之后便把人群抛得远远看不见了。直到这时他才勒马停下，跳下马去，静静看着疼得表情狰狞的陆仁嘉。
唐木苏的眼光有些奇怪，陆仁嘉心中益发没底。
“三公主。”他突然道：“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陆仁嘉一怔：“我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你都得嫁给我了，现在还这样一口咬定地否认自己的身份，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唐木苏的表情非常严肃：“你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不仅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还说什么三公主生前喜欢我之类的鬼话，更是编出那根本不存在的情郎想要引起我的愧疚……”
“你……你听谁说的！”陆仁嘉彻底慌了。唐木苏的话虽然没错，不管她是谁，他都会一样坚定地要求娶她。但……如果她是谁真的没有影响的话，唐木苏应该不会闲到把她拉出来单独说这些话给她！
“为什么要骗我呢？”唐木苏却不回答她的问题，那一副表情，分明是笃定了知道她的身份。
“我……”
“我在大寞也是安插了人的，出发之前，我便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再说，如果你不是真的公主，大寞的皇帝怎么会亲自来见你？！莫非，你是不想嫁给我么？”唐木苏道：“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又要和我说什么喜欢我……我想要的不仅是娶你，更想要你也喜欢我啊。”
“我……”陆仁嘉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她在这一刻是多么希望唐木苏接着说下去啊，可唐木苏偏生不说了，看着她，就等着她的答案。
“我喜不喜欢你重要吗？我不想嫁给你，和喜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陆仁嘉在几个都算不上好的答案中拔出来了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差劲的，她咬着牙，颤声道：“我是大寞的公主——你，你和我哥哥，互相都有牵制。我嫁给你，日后必定不会过得好的！与其那般，不如就不要……”
女主的苦情戏能换来男配的幡然醒悟么？陆仁嘉这样想着，心里头实在是没底。但在这种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她只敢这么演——唐木苏在宫中能那么不讲理，在这儿自然也能！这四下无人的地方最适合用强了有没有！
想着这下场，她简直能滴下泪来。而唐木苏听着她的话，默然片刻，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你闭上眼睛，好好想想，你能感受到你心中的声音么？三公主，若是真的喜欢我，便不要顾念那么多……”
陆仁嘉听得他的声音，也只好闭上了眼。这马上就要到雪山脚下的所在，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想来是最适合冥想的。可是，她心中却沸腾着一个人的声音和一个人的名字。越是安静，那个声音响得越深，仿佛要一层层压进她心底下去。
真的喜欢一个人，不要顾念那么多……她如今倒是有些希望自己是真的喜欢唐木苏了，至少这样的话，她还可以放肆地喜欢一下；可她心中的那个人，却分明是卿澜。
到底是干嘛喜欢那样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呢？她就是真的不顾不念了，抛下一切去拼命喜欢他了，卿澜还是不见得会喜欢她啊！
她心里烦乱，唐木苏也不说话，过了一阵子，他才低声道：“慢慢想，不急，咱们现在走吧。晚上住在雪山底下，明天再翻山。”
陆仁嘉看着被他牵着的手，心中乱七八糟。她既抱着还能和卿澜在一起的微小希望，又隐隐觉得，和这样不犯病状态的唐木苏在一起大概也没之前想象的那么惨——毕竟，唐木苏可能会对她温柔热情一点……可这一边不甘心，一边有好处，叫人怎么选！
大概，如果她够爱卿澜，那么拒绝唐木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大概都没有关系。如果她够爱自己，那么为了过上掌上明珠的生活，忘记那唯一一个不喜欢向她显摆自己却又无比强大的卿澜，也并不是就无法承担的伤痛。可事实是，两边她都不靠啊！
她穿越之前还总觉得玛丽苏女主有毛病，这边摊着那边占着都不撒手简直水性杨花，事到如今，她才明白，这特么和水性杨花没什么关系，它只和贪心、放不下，以及“都不够爱”有关。
陆仁嘉是绝对不能甘心做个玛丽苏的，她还想挣扎出这叫人扼腕内伤的宿命。只是现在眼看着前途都很是渺茫——自杀也好，嫁人也好，逃婚也好，全都是怎么看怎么矫情的选择……总之，整篇《殇陌传》在短暂偏离玛丽苏路线之后，仍然是朝着分成若干支的公主病结局狂奔而去！
陆仁嘉深深地意识到了，只要卿澜这种逆天的男人和她还有关系，并且唐木苏这种天生带着中二病气场的男人依然爱恋她——二者同时具备，她就很难逃出被苏掉的宿命。
她看着为她拉着马缰绳的唐木苏，突然醒悟了为什么唐木苏今天会送花给她了。唐木苏的脑袋很清楚，他不确定她是公主还是民女的时候，就送她昂贵的首饰，那总是没错的，而如今得到线报，确认了她就是南宫殇陌，他就改送她小野花。作为公主，金银珠宝必然是不稀罕的，可那些乡野少年少女示好的法子，对南宫殇陌来说就变得稀罕又珍惜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心如明镜，命如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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