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人约黄昏柳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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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初来过府里的第二天，叶意就收到了一份意外之礼。
彼时叶意已经用过了午饭，正蹲在马厩看马。
早饭时有小厮牵着匹骏马回来，叶意正巧撞见，呆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乌身雪蹄的高头大马可不正是踏雪么！
之前山里浅水岔道前一别，叶意就清楚记得它似乎受了伤，凑近一看，果然有一个浅浅的疤痕，但看上去受到了及时的治疗与精心照料，完全平安无事。
叶意献宝似地捧了干草喂它，眼见它犹豫了会儿，竟也缓缓伸过头来蹭了蹭他，随后才低头扯他手中的草吃，顿时高兴地眼都笑弯了。
正喂得开心，小厮匆匆跑了过来，道，“叶公子，门口有人找你，好像是三皇子府的管家呢。”
叶意听得一愣，心下疑惑。
三皇子？那不是季少初么？昨天来过了今天还要让他管家来一遍二周目不成？
把手里剩的小把干草一次性全放手给了踏雪，揉了揉它低下的头道，“我听说好马儿的饲料也需要不少好东西拌着一起喂，可惜我不会，不如下次给你带燕麦试试？”
好马儿打了个响鼻，低头开始吃马槽内拌好的草料。
叶意好笑地又用力揉了把，边掸袖子边走，问小厮道，“那管家有说什么没？”
小厮忙跟着他，回道，“这小的可不知道，小的只是个传话的。”
“……这样啊。”叶意点点头，让小厮给带路，不多时，便见到了传说中的三皇子府上管家。
那管家约莫四十出头，身量与叶意相仿，一身棕色锦服显得特别低调。
一见到叶意就笑了，“这就是叶公子罢，老奴是三皇子府上管家。殿下昨日上门拜访，回府不多时就吩咐老奴亲自送来此物，说是一见投缘，便引为至交，还望公子不要嫌此物浅薄才是。”
叶意奇怪地接过管家奉上的木匣一只，那木匣子做的还挺精致，上刻花叶浮雕，边角都是鎏金。听到管家的话，顿时有些无语。一见投缘？引为至交？季少初大概是这么想，可他叶意一点都不想啊……
“管家……”
“老奴姓金。”
“金管家。”叶意从善如流，捧着匣子脸色为难道，“这礼——”……我能退吗？
可惜金管家没给他时间把话说完，很快截道，“叶公子不若打开看看，殿下还有旁的话，让老奴等着您开匣子时转述呢。”
叶意皱了皱眉，对自己被抢话而有点不满，但听着金管家的话又着实对这神秘的‘薄礼’好奇，犹豫了会儿还是翻来覆去看了看，顺利找到机关把匣子打开了。
这什么？一叠纸？上面怎么还印了东……咦，有官印！不会是银票吧！
瞅着叶意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金管家满意地笑了笑，道，“殿下说，他不喜那些风雅之物，琴棋书画之类一概不要，烦劳叶公子选完了东西，亲自送至三皇子府邸，殿下定当亲自出迎。”
说完施了一礼就走了。
叶意看着金管家消失在街上行人间的背影愣神许久，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站在四皇子府邸的大门之外，两边守门仆役注意力也并不在他身上，出门的好机会！心底顿时一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收好了木匣，似极为平常一般往外踏出一步。
紧接着，身后忽然悄无声息多了一道人息，有冷峻的声音从他身后低沉传来，“叶公子，请回府。”
……又是这样。季少云临走前吩咐了让他不要随便外出，结果他就被很尽心尽责地关在里面真的没得外出。
又失败了。叶意泄气地没脾气道，“是是是——天天盯着我，辛苦你了暗卫大哥。”
一身玄黑的冷峻男子沉默地看着叶意顺走廊绕过了前厅，这才往房梁上一纵，又隐匿了身影。
叶意又回到了笼中鸟的无聊日子，整日除了去马厩就是去喂鱼，整个人都恹恹的，看得梨裳一干丫鬟们忧心不已。
幸运的是，两天以后，季少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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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云一身层叠华服，从蒲团上站起身。
他身处在一个空旷的大殿，两旁烛架上点满不灭的白烛，面前一口金丝楠木棺，里边装的，正是让他守了半月灵堂的先帝。
黎明过了许久，最后一个晚上也守尽了。季少云却没有立刻离去，只是静静在棺前站着，目光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外沉稳的脚步声渐进，踩过石阶，跨过门槛，最后停在他身后三丈远的地方。
“十五日守灵之期已过，为何不走。”声线冰冷刚毅，是季少初。
季少云动了动，转过身，“不急这一时。”
季少初眼里瞬时有抹幸灾乐祸的光芒闪过，继而道，“子时正起五个时辰，午时正起五个时辰。这滋味如何？”
季少云勾唇，淡定道，“想必同三哥是一样的。”
顿了顿，又道，“你怎么来了？”
季少初言简意赅道，“找你要一个人。”
“恩？”季少云诧异，“我府上的？”
季少初面无表情点头。
季少云更诧异了，但又倏忽间想到什么，周身气势一冷，顿时眯了眼，“是何姓名？”
季少初毫不示弱地冷冷对上他强劲的气场，片刻之后缓缓勾出个含了挑衅的淡笑来，“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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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云回来的时候，脸是黑的。
……听说还硬是不要坐马车，硬生生从皇宫一直走回了四皇子府，车夫一路委委屈屈牵着马跟在后头，着实引起了不少国都百姓的围观。
而季少云回来的时候，正好掐着饭点；叶意刚扒进一口饭，当即就有小丫鬟欢天喜地撞进门，“梨裳姐！殿下回来了！ ”
然后，叶意就看到该到他碗里的一片鱼肉半途掉进了绿油油的青椒里，难得冒冒失失的布菜人梨裳姑娘喜上眉梢，提了裙就和那丫鬟一道奔出去了。
喂，我还在吃饭呢，不要无视我，喂……
叶意叹了口气，捏了筷子自己给自己夹鱼肉吃，无端觉得心酸，“才混熟的妹子，人一句话就勾搭走了，哎……”
没想到才咽下去没几口，门前又是一阵凌乱却有序的脚步声，叶意敏锐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大开的门框外那一道熟悉的身形，只是穿了身宽大的长袍，走路也越发虎虎生风。
——虎虎生风？
不对，怎么脸也是黑的，季少云怎么了，在生气？
季少云直直进了门，原本带了怒色的脸却在看见叶意的时候云消雨霁，露出了惯常的笑容，“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梨裳，添一副碗筷，本皇子午膳在这里用。”
丫鬟们已经做好了面对自家主子低气压的准备，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听到季少云的话却都是一愣，被点名的梨裳则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道，“那奴婢去吩咐厨房添几个菜？”
季少云在叶意对面坐下，随意道，“不用，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鱼贯而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了迷糊。叶意笑眯眯打量季少云一圈儿，道，“你伤口痊愈了？”
季少云笑眼点头，“八九不离十。”
叶意又道，“我见你刚才走路气势极盛，在生谁的气？”
季少云又笑，答得极为自然，“你的。”
见叶意疑惑，又淡淡道，“三哥今日跟我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叶意愣住，“……我？”
“聪明。”季少云勾了唇，没有放过叶意表情中的惊疑，低声道，“你可愿意？”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结婚致辞吗——
叶意轻哼一声，低头扒饭，道，“我又不是你府上的人，他问你也是白搭。”
季少云一愣，旋即莞尔，“这话在理。”
用过饭后，叶意终于想起来三天前跟话唠青年紫枭约好的青楼行，于是委婉地提了一下关于出府的事情，季少云不疑有他；叶意又提关于把暗卫撤回季少云身边的事情，季少云皱着眉头看了叶意一眼，沉吟一会儿，在叶意担保不惹事的情况下总算勉强同意。
于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当天傍晚，院墙内外两声猫叫隐约应和，叶意以飞一般的速度大摇大摆走出了四皇子府。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前脚他刚刚和紫枭进了青楼，后脚还在书房的季少云已经面色沉静地听完了暗卫的所有报告，笑容玩味，一字一字在嘴边缓缓捻磨出这三个字。
“——流莺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人约黄昏柳梢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