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相公》云沄

18、恨情

　　他有着深刻的五官，却不是特别英俊的那种，假如没有他眉心浓郁的阴鸷，他看起来甚至是有些平凡的，像是个普通的好看男人，淡淡地让人看着喜欢，不会使人提防，更不用说恐惧。即使配上了显赫的身份，他也有可能只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帅气皇子，掠尽千金芳心，却仍是那般温柔多情。

　　可命运在他身上铸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记，他日日为此灼痛，无法呼吸。他想忽略，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却随着一颗沦陷地狱的心变成了另一个自己。他残酷，他奸诈，他无常，他浓浓的黑眉下总是沉沉的目光，像冻结千年的寒潭，永远不知到底有多深，有多冷。在某些人面前，他也可以面上无比温暖，也可以亲切宽和，但那一点浅浅的笑意从不曾到达眸底。反而，更多的恨总是在子夜反刍，让他的面容亦加邪魅无情。

　　他是当今的四皇子，多年的苦心经营，使他的实力远远超过许多人的想象。皇帝是宠爱他的，甚至连自己行宫都赐给了他，还一直在他大哥龙泽雷和他之间犹豫，不知该选哪个做太子。他早已手握胜券，他只是在等，等一个机会。他很有耐心，非常耐心。

　　爱情之于他，应该是绝缘无份的，尽管，他从不缺少女人。他的暴戾名声吓走了不少名门闺秀，却也吸引着更多的人飞蛾扑火。不可否认，他极具魅力，他挺拔的身材，他冷酷的挑眉，他眸底的寒意，都是致命的引诱。总有些女人是天真的，幻想她会是让他回温的例外，譬如文妍。

　　在午夜孤冷空旷的寝宫中，文妍总是习惯躺在他的位置，一遍遍回味他指尖的灼热与霸道的占有。他看她的眼神从没有留恋，可是，却还是娶了她作妾室，唯一的姬妾。他早该大婚，娶妃生子，但他固执地留着那个位置。偶尔在他停留的夜中，她梦醒之际，会发现他对她的注视，那是回忆的眼神，仿佛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另一个人的面容。

　　她不是那个他心中的她，她知道。可她早已无力自拔，她爱他，用尽了所有的心力。她追赶他，讨好他，甚至，也日渐变得和他一样冷酷，但该死的，她却还是抓不住他的衣袖。他如风般来去自由，随她夜夜蚀心，垂泪到天明。她不是愚笨的女子，她终究还是知道了，原来，她的情敌，竟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消失已久的小女孩。

　　她无法想像，儿时偶尔的相遇，就能让一个人深深恋上另一个人。他们那时还那么小，怎么知道爱的滋味，怎么知道情的沉重？可是他真的就恋上了，十数年为羽留着位置，固执地认为她该是他的，即使她早已消失。

　　她开始妒嫉，开始恨，也庆幸羽已经消失，或许永远都不会在出现了。她想，她或许还是有机会，能够替代羽。尽管，替代，这个词很让她疼痛。但，为什么？！为什么羽又出现了？！而原来，这些年他一直有在搜寻羽的消息。她悄悄偷看他书房里的情报，暗地买通他的侍卫，想知道他到底会有什么动作。

　　当她看到情报上说羽已经成亲的时候，她是多么开心啊，独自在寝宫笑出了眼泪。可是，她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整整半年多没有行动，她以为他放弃了。结果，她却在自己同胞妹妹那里听到了痛心的消息。原来他已找了她大哥，引诱羽出山。

　　这是他对待羽的温柔吗？宁愿用曲折的方式，也不愿用直接出马抢过来。她本以为他会去抢的，他做得出来。可是，他没有。难道他是想让羽心甘情愿地转投他的怀抱吗？还是，他忌惮羽那个相公？如果真是这样，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他也会忌惮？！

　　不！无论怎样，她不会让他得到羽的！

　　儿时的手足之情，在被嫉恨蒙蔽双眼的文妍心中早已微不足道。她想要得到的男人，可以花天酒地，可以左拥右抱，就是不许将心遗落在别的女人手里。即使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亲妹妹，她也要先毁了她，让他只能寄托在她一个人身上。

　　为此她谎称回家探亲，实际上却是暗地跟踪，直至行刺自己的妹妹。只是，她没料到羽的相公也不是简单的男人，而羽也不再是小时可随意欺负的孩子，他们的武功出乎她的想象，若不是她拼尽全力，她只能难堪地受他们的盘问。只是，她不会就这么甘心的。不会！

　　她取出弓箭，拉满，瞄准，一松手。急速前行的箭，在空气中发出嗞嗞的轻微响声，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随后，再一箭，一箭又一箭。

　　赶了大半夜的路，万浚和文羽背靠着一棵粗壮的古松，相互依偎，正在歇息。万浚先察觉到了晨风中的异样，搂住文羽一个翻滚，避开了两箭。

　　本已入睡的文羽也霎时醒了过来，正当她伸手去捡掉落的包袱，一枝箭嗖地射了在包袱上。她一眼看到那熟悉的箭身，立时呆怔，竟好似没发现另一枝箭正袭向她。

　　不过是电石火光的瞬间，万浚直接用手挡开了那枝箭，化解了它的去势。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火辣感觉，他忙拉起文羽飞身纵跃，几个步点，已经跳出极远。

　　确定了已经没有暗箭来袭，他轻轻对文羽耳语：“娘子，我好像中毒了，先停一下。”

　　文羽侧脸一看，万浚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面色通红异常，再一翻看他的手掌，已是黑紫。她立刻中怀中掏出个小锦囊，抖出两颗透亮的药丸，塞进万浚嘴里。

　　“相公，你可以吗？”文羽一问完，泪水就掉了下来。以她对毒的了解，相公可能中的是最猛烈的见血封喉。见血封喉的解药她当初并没有从师父那里带出来，包袱又丢了，身边只有这么一颗清毒丸，也不知暂时能不能镇得住。

　　那箭上也有火凤，是三姐要杀她吗？为什么？！她怎么能这么狠毒……

　　“娘子，别哭。”万浚努力给她一个微笑。他是大夫，怎能不明白自己的状况。在中毒的瞬间，他已经用内力想将它逼出，可是此毒毒性甚强，蔓延极快，一沾血就入脉，他还是没能完全控制住。虽然服用了清毒丸，但如果没有见血封喉的解药尽快服用，不出三天，他恐怕就会全身瘫痪。

　　“相公，”文羽也明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极力忍住眼泪，“相公，我带你去见鬼见愁师父。”远水解不了近渴，自己师父离得太远，只能寄希望于老神医了。文羽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没用，她居然没有办法救自己的相公！

　　“嗯。”万浚微微点了点头，晕倒在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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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