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相公》云沄

15、师母

　　“徒儿！”鬼见愁见殿门口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又是欣喜又是惊讶。怎么他们也来了锦绣宫？

　　“师父，”见到师父安然无恙，万浚放下一方心石，“你怎么不在京城？”

　　“咳，”鬼见愁面上一红，“我来这里找个人。羽丫头，你也来了啊。”

　　“嗯。”文羽展颜对他一笑。

　　“师父，你来找人？”万浚看宽敞奢华的殿内只有几个默不作声的宫女分立左右，并没有锦绣宫主人的踪迹，而那个凌姓锦衣老人也转眼不见了，“这里的主人是谁？”

　　“你不知道？”鬼见愁倒是没想到徒儿到了锦绣宫却不知锦绣宫主人是谁，“这锦绣宫是当今四皇子的府邸。对了，你们夫妇俩怎么会来这的？”

　　“真的是他……”文羽闻言一震，不禁低眉喃喃自语。

　　万浚听清了她的话，目光沉沉。他对鬼见愁笑了笑：“我们本来是要到威远将军府，结果半路被这位四皇子派人请到这儿了。”

　　“哦？”鬼见愁习惯性地以一指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胡渣子。他正要开口再问，那个锦衣老人又不知从哪个门中冒了出来。

　　“三位久等了。我主身有要事，现在恐难以亲自招待诸位，还请尊客随我先到养心阁用膳。”

　　“凌大人，那个，不知长公主她……”鬼见愁尚可算英俊的老脸上悄悄又红了一层。晚节不保啊，他怎么就栽在她手上了呢……

　　锦衣老人一笑：“长公主让小的告诉你，过几日她自会回家，现在心气不畅，不想见人。”

　　“啊？心气不畅？要不要紧？赶紧看大夫啊？”鬼见愁闻言竟有些慌了，急急地道：“你带我去见她！”

　　鬼见愁这番模样看得万浚和文羽丈二摸不着头脑。而锦衣老人仍微微笑着：“恕小的无能为力。三位还是先随我去用膳吧。”

　　“唉！”鬼见愁跺了一脚，脸上三分焦虑七分无奈。

　　“师父……”万浚从没见过师父这么怪的言行。向来乐天爱逗的师父居然被人为难成这样？到底是谁有如此能耐？他到底在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了？……

　　鬼见愁听到徒儿的叫唤，尴尬非常，连脖儿都红了：“那个，过会再和你说。唉，也罢，凌大人，烦请引路。”

　　于是，三人在锦衣老人的带领下到了养心阁。

　　“诸位慢用，老朽先行告退。”一眨眼锦衣老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面对满满一桌美味鲜珍，鬼见愁倒是毫不客气，举箸便吃。万浚和文羽交换了个眼神，也动手开始用餐。皇家厨子的手艺确实不是盖的，三人食欲大开，竟如在家般自在地吃开了，毫无紧张局促之意，看得周围服侍的宫女们个个惊讶不已。在锦绣宫中，还从没有人吃饭如此之香呢……

　　搁下筷子，鬼见愁饮了一口香茶：“徒儿，你刚才说什么，你们要到威远将军府去？做什么？”

　　“是。说是将军府的小姐得了怪病，要徒儿去看看。”万浚边应声回答，边又夹了一筷芦笋放到文羽碟中。娘子爱吃这个，以前怎么他没发现呢，嗯，记下，记下。他忘了他在家由于胆小基本不进厨房，采办什么吃食都由文羽来定。

　　鬼见愁现出思索的神色：“将军府的小姐，文祯小姐？她得病了？上个月你师母还召见过她，好好的啊。提到这个，当初我还和你师母讲，羽丫头与那个小姐倒是同姓，长得也都美，开玩笑说你们俩有姐妹相。呃，回头想想，确是有两三分相像。”他说着，细细瞧起文羽来。

　　“文祯？”

　　“师母？”

　　文羽和万浚同时反问。万浚眸中是惊讶，而文羽则是震惊不已。

　　鬼见愁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忘了写信告诉你们，师父我，那个，成亲了。”说完，猛喝了口茶，又笑了笑。他哪是忘了，而是不好意思说啊。这种事情，在小辈面前，实在是有些失颜面。都一大把年纪了，结果还是没抵挡住那个女人的柔情魔爪，心甘情愿地沦陷了。早知道如此，三十五年前，他又何必逃走……唉……

　　“啊？”总爱吹嘘自己怎么怎么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师父竟然成亲了。万浚真有些没想到，但他还是衷心地欢喜师父老来不用再孤单一人：“师父，你早该找个人成亲的。师母人呢？难道——师母就是长公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是啊。”鬼见愁脸皮温度渐渐恢复正常，“师父其实本是宫中的御医，后来才漂泊江湖的。你师母当年喜欢我，结果，我逃走了……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丈夫战死疆场，膝下子女一个全无，唉。”

　　“师父，你说我娘子和那将军府中小姐同姓，还有些相像？可是真的？”万浚见娘子一付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已有了一点答案。

　　“嗯……”鬼见愁又细瞧文羽，“羽丫头和那文祯小姐眉眼处真是越看越像，呃，与那威远将军也有几分相似。”他还情不自禁地微微点了点头。

　　“那将军府的小姐真叫文祯吗，鬼见愁师父？”文羽急急追问。

　　“是啊，你师母告诉我的，应该没错。”

　　“那，那威远将军叫什么名字？”文羽语音颤抖。

　　“好像是叫龙琛吧。”鬼见愁想了想。

　　“不是文琛吗？”

　　“不是。”

　　文羽心中犹如江海波涌，眸中隐隐有泪光。虽然这龙琛是不是她大哥还不知道，但她真切地记得她四姐是叫文祯的。这么多年，她本以为她早已对自己原先的亲人无动于衷、没有感觉了，可是，乍然一听到他们的名字，却有一种痛哭的冲动，难以抑制那份激动。

　　“娘子，他们，你认识吗？是——你的亲人？”万浚扶住她的肩膀。娘子眼中的那一点光，让他心中怜惜不已。他最最坚强的娘子居然流泪了……

　　“嗯，我不知道。我四姐也叫文祯。”文羽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相公，“相公，她会是我姐姐吗？”上天这是在给她重见亲人的机会吗？她不为自己当年的选择后悔，但也常常在梦回之时，想到她本有许多血脉相连的人，尽管，他们曾让她很失望。

　　万浚将她搂入怀中，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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