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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肉麻情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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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女生围一圈,你一块,她一块,挨次往坐在当中的靳圣嘴里送榴莲。而他则像个不会自己吃饭的幼儿园小朋友,顺时针方向转动身子,每吃进一块都不忘说“谢谢。”
“真乖,多吃才能长肉哈。”转到伍思善面前,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靳圣板刷般的发顶,眼冒绿光,活像一头饿狼盯着利爪下的猎物。
男生们都看不下去了,掉过头做呕吐状。
………
临走前,靳圣向大家宣布酝酿多时的豪言壮语:“我要冲进快班前五。请大家监督我。”
“冲进文科快班?还是前五?”一旁的孙丰泰摸了他脑门一把,“没发烧吧,哥们儿,这任务太艰巨了。”能不垫底儿就谢天谢地了。
大家笑着,陆续离开。
“程程,我要你看着我。”靳圣留在最后小声的对程诺说,因为侧着脸,程诺没看见他眼底的羞涩和志在必得的坚决。
“嘻嘻,你看着我哥就好。Bye!”程诺的注意力在俩死党那里。二人正倒退着往电梯间去,笑容猥琐,步态夸张。
怂恿她读文科正是她俩的主意——只为验证某人的动机究竟 “不纯良” 到何种地步。
西南角方向忽然传来瞿校长的狮吼:“靳圣你丫的都往马桶里扔什么了,堵得不行!”
程诺一愣之后,迅即将靳圣往外推。“祝你好运。”砰地关门。
“是你干的吧。我给你记着。”靳圣敲了敲门。电梯间传来催促的叫喊声,他只得赶过去。
“人家不是故意的!”程诺在门后挠墙。为了给即将归国的干妈留下好印象,这两天她天天勤快地搞卫生。昨晚正在洗手间忙着,靳圣跟她哥搬了个大沙袋进屋了,嚷嚷着要方便一下。她慌里慌张地将未来得及处理的卫生棉连同厕纸一并倒进抽水马桶……
不用说,靳圣挨了姑妈一顿臭揍,程诺也没落好,赔了靳圣一百块。他原本要她赔偿一个吻才肯罢休,她坚决不同意——只能破财消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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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靳圣如愿以偿进了文科快班,如愿以偿和程诺同班,谁叫他是校长侄子呢,只要他自己不觉着压力大或者没面子,就算门门功课高挂红灯,各班的大门也要为他敞开的。
第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出来后,靳圣位列中游,这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了,但他自己很不满意,这不,国庆节也没回北京,忙着尽早摆平程诺给他设的那道坎儿。
节后没两天,靳圣抓狂之极——程诺又改读理科了!玩他呢吧?
可这丫头理由“充足”得很:舍不得跟两个死党分开。
早干嘛了!?
姑妈的解释明显偏心眼儿,不过还算合情合理,说读理科更能体现程诺的优势,也更有把握被清华大学提前认定为保送生。
高二就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的学生放眼全国也不多见,更是启明中学的首例,意义可谓重大。事实上姑妈已经替程诺拿到了清华大学保送生的推荐表。
“榜样在哪里爷就在哪里!”靳圣豁出去了,京城的爷们儿大气得很,管其他人怎么看?看也白看!
所幸姑妈没反对,也没刨根问底,只是望着墙上那帧灵动飘逸的书法“自控力是强者的本能”丢给他一句一语双关的话:“你跟他们不同,高考对你来说其实就是走一形式,学会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尽快成熟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靳圣感动得一塌糊涂,差点跪下认姑妈当亲妈,这不,头脑一热夸下海口:“我就不信凭自己的实力考不上清华、北大!”
……
程诺悠哉得很,京痞子偶尔考好一次而已,他那烂底子想超过她哥……早着呢。再说她哥离高考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某人就算天天吃脑黄金恶补脑瓜子也没指望了吧。
不用谁提醒,靳圣也知道时间多么紧迫,况且至今为程诺写的情诗还没能送出去,怎不叫他抓狂!
经侦查发现,但凡写给程诺的暧昧书信和字条只有一个下场——进垃圾箱。那丫头根本看都不看就扔了。
靳圣绞尽脑汁的想啊想,怎么才能避免情书直接变成垃圾?
偶然看见停在校门口的邮政快递车,他灵光一闪……
第二天下午,校传达室顾大爷托一位同学转告程诺,有她一份EMS。
程诺蔫耷耷的趴在桌上,朝倪响勾了勾手指,等她脑袋凑近了,低声说:“我肚子疼,你去帮我签收嘛,顺便拆开看看寄了什么东西,不重要的直接扔垃圾箱。”伍思善与她同病相怜,上节课没上完就娇气地请假,回寝室装尸体去了。她留下来并非为了跟万恶的大姨妈抗争到底,而是写不出检查就不准离开。
起因要从生物课说起,程诺被年轻的任课老师拎起来回答问题,她答对了,老师却不许她坐下,只为惩罚她在课堂上看大学课本《无机化学》,还嘲讽她:“以为自己是天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笑话!”
大姨妈造访中的某人不比平时顺毛,她一屁股坐下来,冒犯地嘀咕一句:“一看就像失恋的。”
随口说说而已,不料老师愣住,突然一扭头冲出了教室,之后走廊里传出惊心动魄的哭声……
在老师创口上撒盐的坏孩子能不悲剧么?
****
五分钟后,倪响拿着快件,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回到程诺跟前,神秘兮兮的问:“橙子,你给哪家诗社投稿了?”
“谁吃饱了撑的写诗啊,不知道我正为写检查头疼呢吗。”
“写得挺好的,我都直接跳过肉麻被深深感动了。”
“小心感动你大姨妈一月探访四次!”程诺飞个白眼。
倪响作惊悚状,从快递封壳内抽出一张橙色硬卡纸,小声念道:“《今生只喜欢你》,啧啧,诗名就够煽情的。再听这个,咳咳!”故意清了清嗓子,以油滑的腔调念:“有多喜欢你——啊,今生只想告诉你——啊,宽阔的……”
“啊——别念了!”程诺利索地将诗夺过来,“让我自己看。”
“你好像知道是谁写的,快……”还没说完,嘴被人一把捂住。
保持这个动作,程诺以挑剔的目光看去:
见到你的第一眼,仿佛深陷于沙漠的生命发现了绿洲
哦,但求你别化作海市蜃楼,让疲弱至极的我,来不及靠近,已瞬间干枯
见到你的第一眼,仿佛骤雨侵袭下的生命看见了野火
哦,但求你别变成一颗流星,让卑微至极的我,来不及追寻,已须臾霜冻
有多喜欢你,今生只想告诉你,炽烈的阳光也自愧清冷
有多喜欢你,今生只想告诉你,宽广的海洋也自愧狭小
有多喜欢你啊
为何我只看见你高傲的下巴
以及你睥睨人海的眼神
是怎样的土壤孕育了你这般孤高的意志,出尘的理想
以及你独有的神秘光芒
散发着让人发呆、出神、失眠的力量
不必问我究竟有多喜欢你
这种感觉
像天旋地转,像天崩地裂
像烈焰——融化我生命中的冰
像冰炭——封冻我生命中的痛
亲爱的人啊
可否容我走进你的橙色世界
从此与你
如影随形
不离不弃
用了约二十秒扫完,撕掉。
“我没夸大其词吧,是不是写得很好。”倪响敲着桌面开始习惯性的推理,“应该不是理科
班的小子,也不会是初中部那些嫩娃……”
“好个P!”程诺鄙夷地说,将揉成一团的纸塞进她手里。“一看就是从网上抄袭来的东西。这家伙要么太懒,要么书写太烂丢不起人。你帮我扔了它,谢了。”说完咬着笔头继续苦想如何才能拼凑出一份深刻的、足以打动铁石心肠的检查。
“不会是你熟悉的某个男生吧?”倪响仍不甘心,“也许他怕你认出他的笔迹所以不敢……”
“他有病么?”程诺不耐烦地敲打着有多处涂改的检讨书。“写这玩意儿不就想让我知道他是谁嘛。”
“好像很默契诶。他是谁?我认识吗?快从实招来!”倪响越发感兴趣。
程诺转了转眼珠,笔端点向死党额头。“他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瞬间跌入失望的倪响推磨般晃她的肩膀:“快点儿告诉我嘛,要被你急死了。”
“唉,其实我骗你的,我也不知道!”程诺不想被她刨根问底。
“没劲!”倪响还想挖掘新情况,上课铃打响,只得作罢。
坐最后一排的靳圣按捺住心头的阵阵悸动,独自悲喜。
先前见倪响领了快件进教室,他立马竖起书本装模作样,一边偷看那边的动静,一边在心底祈祷:“拜托别扔,别撕……”
那丫头生物课上不务正业被任课老师抓典型罚写检查,心情一定很差,不看一眼就扔垃圾箱的概率非常之大。
谢天谢地,她看了!可令人纠结的是她能猜出是他写的么?
今生,是靳圣的谐音。而且,他提及橙色的世界,那是她房间的颜色。她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出来吧。
****
放学后,靳圣收拾好书包,踩上滑板,在校园里东晃一下,西晃一下,欲走还留。等他绕着校门口的花坛转到第五圈时,终于“偶遇”了程诺。
“听说你有汪峰的最新专辑,什么时候借给我听听?我也是他的fans。”
程诺微微吃惊,真行呐,连她喜欢的摇滚歌星都摸清楚了。
“哼!别浪费时间和精力啦。”她一盆冷水泼过去。
“我喜欢——我愿意——跟你有关系么?”靳圣拖长了声音若无其事的耸耸肩,然后吹着口哨,潇洒地滑向前方。
“神经病!傻帽儿!”程诺冲他的背影啐道,却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喜悦跃上心头。
说归说,她心里清楚那首诗不可能是摘抄来的……或许找了枪手?也不像。如此说来,这京痞子挺有才华的。
转念又想,就算他有能耐写出肉麻诗,她也不会为之心动。干妈的座右铭写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自控力是强者的本能。
她是个目标远大的人,才不会被几句情诗骗得晕头转向!
不过,她承认自己十分乐于看到靳圣……看到他被拒绝后的各种反应。那些女生不是视他为宝么,尤其那些原本只对她哥媚笑、如今又对靳圣花痴的有头无脑的贱女生!
她偏要将他当狗尾巴草踩!不踩白不踩!
女孩猛踩自行车,追上风一般穿行在街道上的少年,甩掉他的那一刻,身体挺得笔直,小下巴似要翘到天上去。
“程程,你不回家干嘛去?”少年看她直奔另一条道上,心底的悬疑攀着喉咙便爬出了口。
“英语角!”风送来她傲慢的声音。
英语角……少年嘴角勾起,追!
蹿出来两只哈巴狗,少年不得不放弃奋起直追的大好机会,而远去的女孩恰在转弯之际,朝来时的方向瞄了一眼……
少年拢着笑意的一双眼,霎时琉璃般晶亮。
我猜……不,我肯定,你喜欢我!
就像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