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就业指南》断弦

1、人偶映像（一）

　　“你的能力是什么？”颜和推了推鼻子上的镜框，公事公办的表情。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混混，不，应该说是一个小混混模样的青年。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叛逆的年龄，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宽大牛仔服，头发有三种以上的颜色，身上造型诡异的戒子、耳环、链子都不少，硬生生地让一张路人甲的脸提高了９０％的回头率。他叫张厉，是几天前就预约好了的求职者。

　　早就超过了约定时间，但这个年龄的人似乎在这一方便都很少注意，在他们自我为主的观念里，能来就是一件给面子的事情。颜和已经做了一年的职业介绍人，这样的人见过了不少，没有多的精力再去气恼什么。他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的能力是什么？”

　　张厉抬起头，赏光似的瞄了他一眼。举起手里价值不菲的单反，对着他咔嚓一声。

　　“我压根就不想找工作！”张厉一边愤愤地说着一边把单反平放在桌面上。单反是最畅销的那款，画面不错，清楚地把颜和那张俊俏的脸照下来了，只是里面的人明明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因为刻意的打扮而显得有些老成。

　　“看着吧！”张厉把相机平放在桌面上，活动了一下手指。张厉长相普通，他的一双手却十分漂亮，五指修长，白白净净。现在这双漂亮的手直接穿进了三英寸大的屏幕，里面那张颜和的二维照片就这样在张厉的手中慢慢的变成了三维的模型，最后被掏出了出来。

　　张厉和颜和是面对面坐着的，那张照片也只照到了他胸口以上还有一部分的桌面。现在照片里只剩半张桌面，照片外多了一个半身的白色人偶，相貌和大小都和照片里一模一样，很是精致。

　　颜和动了动脑袋，桌子上的人偶也跟着动了动，因为小巧的缘故，看上去煞是可爱。

　　张厉伸出手在人偶额头上面轻轻地弹了一下，颜和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小痛一下，那里正是张厉弹中的地方。张厉耸耸肩开始解说：“只对人物有效，照相后超过三天就没效果了，纸质的照片也一样。人偶也只对痛楚有反应，像扭掉人偶的脑袋什么的就没反应。一张照片只能用一次，人偶拉出来五分钟后就消失。”

　　说完张厉想了想：“其他就没什么了，真是垃圾的能力！这样的能力还不如不要呢？”

　　说得也是！颜和赞同地点点头：“但这也是超能力的一种！”

　　颜和，今年二十四岁，开了一家小型的职业介绍所，他的唯一的老板和正式员工。和其他介绍所不太一样的是，这家介绍所服务的对象是一些超能力者。

　　长久以来，超能力都只是一种传说中的东西，能听到各个地方的传言，却没有明显的例子。直到几十年前，出现了一群以超能力为首的人，他们妄想着通过这种超越普通人的能力来统治国家。最后虽然是失败了，但是普通人对超能力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种好奇，而是防备和惧怕。

　　这种情况下，国家成立了超能力管理中心，用超能力来管理超能力。普通人一旦觉醒了超能力，无论身份地位如何，都无条件地服从管理中心的监管。管理中心的法律只有三条：服从命令、不能犯法以及好好工作。如果有超能力者违反了这三条法律，他受到的惩罚将比普通人严重数倍，这也是在超能力者和普通人两者之间找到的一个平衡。

　　然而超能力也分很多种，有比较逆天的，比如管理中心那些担当监管职能的警察，也有比较鸡肋的，像眼前张厉这种。

　　如果张厉只是普通人，这个时候他还可以先啃啃老然后慢慢长大，但是他现在悲催地被划入了超能力者这类。根据第三条‘好好工作’的规定，他必须在十八岁成年后开始工作，不然就违背了第一条‘服从命令’，这就是他会出现在颜和这个职业介绍所的缘故。

　　“这是一个大悲剧啊！”张厉悲哀地嚎叫着，“为什么我现在一定要工作不可呢？我这个垃圾能力能做什么？”

　　对了，第三条的‘好好工作’并不是随便找一个工作就可以了的，而是要从事和他超能力有关的事情。超能力的力量是巨大的，在防备的同时，国家也想利用他们做有益的事情。

　　“这个嘛。”颜和再次推了推眼睛，根据他运转得还算灵活的脑袋，在张厉演示完他的能力后，他就想到了符合张厉能力的工作。

　　“你可以去打小人。”颜和平静地说道。

　　“啥？”张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说那种在天桥下面，给十几块钱，然后那些老太婆就拿出一个黄纸人，用鞋底敲的那种打小人？”

　　颜和点了点头：“虽然有点差别，但是总的来说一样。”

　　得到肯定答案，张厉身体迅速往后靠，夸张地叫喊着：“何弃疗啊！”

　　“什么？”颜和没听懂。

　　“为何放弃治疗啊！”张厉重复了一遍。

　　颜和大概明白了张厉想表达的意思，不过生性和蔼的他并没有因为张厉说他有病而生气，把张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颜和开口了：“你现在的经济状况不太好吧！”

　　“额……”张厉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你的衣服很夸张，但是料子劣质，手工差，一看就知道是从路边淘来的，价格肯定不超过５０元。身上那些首饰同样！你的头发仔细看就会发现左边的颜色比右边深，味道刺鼻，应该是买的十几块的染发剂自己动的手。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个相机，卖价上万，不过这款单反虽然畅销，但镜头存在着缺陷，可以狠心花上万元买单反的你怎么可能配置更好的镜头。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现在的经济不好，而且山穷水尽了。”颜和如实直接地说着，完全不自觉刚才的话打击到了一个少年敏感的自尊心。

　　张厉觉得心好痛，在准备发飙挽尊之前，颜和递给他一个文件夹：“这件工作很适合你，报酬是２００块人民币，扣除我们的中介费，你还能拿到一半，也就是１００人名币。”

　　“什么？中介费一半！你这家是黑店吧！”张厉被这个分赃模式惊得忘了去计较让他去打小人这件事。

　　颜和淡淡地摇头：“这是你第一份工作，我们要承担掉信誉的风险，这个价格很合理。甚至你前１０件工作都将这样收费，不过１０件以后，我们就只收１０％的手续费。期间，你工作态度好，客人介绍的客人我们不会另外收取费用。”

　　职业介绍所有两种经营模式，一种是像其它的介绍所一样，把人直接推荐给合适的位置，一次性收取手续费；一种是从各种渠道接下不同的单子，推荐给超能力者，单次收取手续费。而张历的能力一开始就决定了他只能选择第二种。

　　“做得好的话，半个月你就可以换个好的镜头！”

　　好吧！张厉承认这句话测底打动了他，接过文件夹翻开一看，第一页上写着单子的内容：一个女大学生因为男友劈腿而分手，前男友不但不愧疚，反而带着新欢到她面前挑衅。于是女大学生想给这个贱男一个不威胁性命的惩罚。

　　“我擦！这么符合我能力的任务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张历感叹道。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颜和说，“现在的人压力大，人和人之间容易产生矛盾，他们需要一些释放的途径。这种时候，你的能力就派上用场了。如果做得好，你想要任何一款相机都可以买回去。”

　　就像这个单子，最多就花去他半天的时间，半天就有１００大洋！张历突然觉得他以前是多么的愚蠢，居然觉得这样的能力是一个累赘。

　　“不过……”颜和话题一转，警告道，“这样的单子是踩在法律的边缘线，一不留意就会变成伤害罪。这种站在道德上的单子也就罢了，管理中心的人就算知道也没那个精力来管。但是，如果你将能力用在威胁或者迫害方面，一定会被他们盯上的！”

　　管理中心！张历吞吞口水，慎重地回答：“我明白了！”

　　第一页后面是女大学生的联系方式，之后是第二页是需要张历填写的个人资料，最后还有一份任务总结。三个部分组合起来才算一个完整的单子。

　　颜和细细地将张历需要做的事情讲了一遍，比如文件里的内容不能透露给其他人，比如事情做完以后要把文件夹还回来等等。最后张历拿着文件离开，这时一个人推门而进，张厉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认出来人后，顿时吓尿了！

　　“楚……楚警官，你……你好！”张厉规规矩矩地站好，如同见了猫的老鼠。

　　楚言没有穿警服，但是做为超能力管理中心的组长，他太有名了！

　　“你叫……张厉是吧。”楚言想了一下就认出了张厉，“下个月就满十八岁的，有好好工作吗？”

　　好好工作，多正常的一个词，但是从楚言嘴里问出来就和‘你犯罪了没？’一样的惊恐。一想到手里拿着的还是一份踩着法律边缘线的单子，张历更加害怕了，把文件夹收到身后急忙说道：“有！我有！现在就要去做我第一份工作！”

　　楚言看了一眼那个文件夹，是粉红色的封皮，大方地挥挥手：“去吧！”

　　张历忙点头，逃难一样的窜出门外。立身都市中最繁华的这条街道上，张历不真实地回头打量起这间职业介绍所。它只有半个门面，比那种街边加盟的冷饮店还小，上面小到可以忽略的牌匾上写着的‘天天职业介绍所’。

　　这种和周围环境完全不搭调的诡异介绍所，如果不是认识的超能力前辈极力推荐，张历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踏入。但是，刚才他的认知被刷新了，不愧为前辈极力推荐的事务所啊，连超能力管理中心的组长楚言警官都会来。握着手里薄薄的一个文件夹，张历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好好干，螺丝再小用对地方也是能发挥强大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