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是不再见面》余音MARTELL

76、76． 想念的季节 （2）

　　毗邻宣德的槟榔街，夜色降临后，一盏一盏亮起的街灯下，穿着仓平中学深蓝色制服的白佑司低着头，踢着路边的易拉罐，脸上浮现回忆往事的温和笑容。

　　突然易拉罐“不由自主”地向前滚了过去，直到碰到一双球鞋，才停了下来。白佑司抬起头，只见叶枫踩着易拉罐，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喂。”叶枫跟在白佑司的身旁，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有修介的消息吗？”白佑司问。

　　叶枫前后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小声说道，“如果不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后，他就该回来了。”

　　白佑司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他是否还记得？”

　　叶枫苦涩地摇摇头，“他能回来，已经不错了。”

　　“下礼拜五，你和槿来面馆，我给你们做长寿面，其他人也来。”沉默半响，白佑司淡淡地说道。

　　叶枫一惊，马上笑开了，“亏你还记得。”

　　白佑司摸摸自己的板寸头，憨厚地笑着。

　　叶枫看着白佑司，在心中回味方才听到的话，这是叶枫第一次听到白佑司把“槿”叫做“槿”，去掉了姓氏是否象征着关系的更进一步。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把林薇归到其他人的范畴中去？做得太彻底，反倒显得不真实。但不管如何，叶枫还是为这样的改变感动着，他拍拍白佑司的肩头，像是要给予极大的肯定。

　　幸好，昏黄的老旧街灯，时明时暗地，及时隐藏了白佑司所有细微的表情。

　　下个礼拜五，听起来就是个不遥远的时间，所以很快的，也就到来了。

　　为了庆祝千叶院双生子的生日，开在槟榔街上的白家面馆决定闭馆一天，白佑司放了学，就早早地来到了面馆，在他上了高三后，每日呆在面馆的时间也随之减少，他口头上的解释是高三的紧张学业，但所有人都默契地明白，修介的离开在里面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

　　“易夕颜，你送我哥什么礼物啊？”叶槿拆着我和夕颜送的礼物包装纸问。

　　“他？”夕颜恶作剧似的捏着叶枫的脸，说道，“他还需要送吗？我就是他最好的礼物啊。”

　　“啊？”叶槿转过头去看叶枫，见叶枫毫无表示，又说道，“不管什么日子，情人节，圣诞节，还有去年的生日，你都把‘你’当成礼物送他。一点创意都没有。”

　　“要什么创意啊？我对枫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不是吗？”夕颜靠在叶枫的手臂上问。

　　“是，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叶枫拉过夕颜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

　　“还好，我没吃面条，不然这会，全都吐出来了。”叶槿大声地嚷嚷，然后捧着原泽从瑞典空运过来的水晶球，颠来倒去地看，洁白的雪花混合着透亮的星星在水晶球里上上下下地沉浮着，问道，“这玩意叫什么？”

　　“哦，最遥远的那颗星。”我和夕颜不约而同地答道。

　　叶槿正要细问，却见白佑司把寿面做好了，端上来，摆放在每个人面前。

　　“槿，这是给你的。”佑司又从面馆里间抱出一只有他半人高的熊，递到叶槿的面前说，“生日快乐。”

　　叶槿楞在座位上，看着大只的熊仔，忘了伸手去接。

　　人高马大的白佑司就那么双手举着熊仔僵持着，神色尴尬地站在面馆的中央，进退两难。

　　“喂，白佑司，我的礼物呢？”叶枫扫了他们两人一眼，打破沉默。

　　叶槿这才缓过神来，红着脸接过熊仔，低下头说了句，“谢谢。”

　　“你的礼物？”白佑司学着方容易夕颜的口气，说道，“对枫而言，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不是吗？”

　　众人打闹着，嬉笑成一团，洗了手，坐回各自的座位，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

　　我环视着周围大家的面孔，就在几年前，我们还互相不认识，但现在却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也许，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我们和一些人由远及近，却和另一些人由近及远。

　　从面馆出来，叶枫抱着白佑司送给叶槿的熊仔，问夕颜，“我不送你回家可以吗？”

　　夕颜点点头，拉着我的臂膀，“我和薇一起走就成。”

　　“那么，佑司你也回家去吧，我和槿一起回家。”叶枫说完，又把熊往上提了提，“这熊真重，白佑司，你都喂它吃什么了？”

　　“哥。”

　　路灯把叶枫两兄妹的身影拉长又缩小。

　　“哥”，叶槿用脚踩住叶枫的影子，嚷嚷道，“哥，你看，我踩住你的影子了。”

　　“切，幼稚！”叶枫将身子一偏，影子就从叶槿的脚尖溜走，他伸出脚到叶槿的影子下，说道，“嘿嘿，现在我踩住你了！”

　　两人互相踩着对方的影子，好半天，才气喘吁吁的停止。

　　“啊累死了”，叶枫大口地喘气，“抱着你夫君送你的大熊，还要跟你玩踩影子。”

　　叶槿挽着叶枫的手臂，“哥，还记得，小时侯我们经常玩踩影子。转来转去的，然后我的左脚或者是你的右脚踩到对方，反正最后不知怎的，两人绊成一团，倒在地上大哭。”

　　“都是大哥，每次都是大哥，拿着糖哄我们。”叶枫把话接下去。

　　“哥？”
　　“干吗？”
　　“我想问你。”
　　“什么？”
　　“佑司喜欢的人？
　　“恩。”
　　“是不是林薇？”

　　叶枫手一松，环抱中的大熊掉落在地，正好是下坡路，熊便顺势滚了下去，一如两人瞬间低沉到谷底的心情。

　　“为什么要问？你不是说你不想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喜欢的人喜欢的是谁？”
　　“那么，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叶槿蹲下身去，先是小声的啜泣，后来便不管不顾地号啕大哭起来。站在她身边的叶枫伸出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他最终还是摇摇头，将手伸回，独自走下长长的下坡路，拣起地上的熊，拍去熊身上的灰土，重新走回叶槿身边，蹲下身去，轻拍着叶槿的后背，小声念叨，“槿儿，乖，槿儿别哭，哥买糖给你吃。哥买糖给你吃。”

　　叶枫模仿着记忆中大哥叶桦的口吻，心中一片酸楚，叶槿的肩膀抖动着，她抬起深埋在两臂中的头，用手擦擦眼泪，说道，“好，我要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