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是不再见面》余音MARTELL

67、67.第四片叶子（1）

　　“开车吧，田秘书。”

　　“是的，少爷。”前方的田秘书，扭转身子，“这份是您要的槟榔街改造计划书。”

　　玄道接过田秘书递上的文件，车子启动，“夫人，有什么意见吗？”

　　“回少爷，夫人只说了四个字‘放手去做’。”田秘书再次侧过身。

　　明玄道将文件丢到一旁，“看来，她这回的态度是‘作壁上观’。”

　　田秘书警觉地看着车子倒后镜内的明玄道，想要揣测出他复杂多变的心意，然而车后座的明玄道偏偏仍旧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单手支撑着额头，表情沉静，望着车窗外的景物发呆。

　　“田秘书？”
　　“恩？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给我在本家餐厅弄张圆形的木头餐桌，桌子上方挂上蛋黄色的小吊灯。”

　　我站在窗口，看着明轩堂的车子渐行渐远，车后座闪烁的红灯变成遥远的小红点，才拿着盒子，翻出藏在枕套内的“川”字招牌，将招牌重新穿进手链里，再把它装在玄道给的锦盒内。

　　“陆川。”我开了房门，叫住正站在家门口处正和玫瑰道别的陆川。

　　当着玫瑰的面，将锦盒递上，川的眉尖凸显出另一个“川”字。

　　“我想，等你回去，再打开，会比较好。”我的嘴角抽动，懒得理睬玫瑰吃惊的质问眼光，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高一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终于迎来藤明与宣德的球赛。

　　回到阔别一年的藤明四中，嗅到清冷的四叶草气味。

　　四叶草，学名苜蓿草，通常只有三片叶子，据说十万棵的苜蓿草里，可能只有一枚是“四叶草”。因此，四叶草成为国际公认的幸运物件。

　　一叶，代表祈求；二叶，代表希望；三叶，代表爱情；四叶，代表幸福。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藤明所有的三叶苜蓿草，竟都变成了四叶。仿佛是谁许下的心愿，在一夜之间，四叶草遍及藤明山的每个角落。把全世界的十万分之一的幸福机会，网罗到了藤明山上。

　　“易氏宣德，”夕颜看着绿色的藤明山，笑着说道，“她也曾就读于藤明。据说她死的那天，这里的三叶草，全都生长出了第四片叶子。真是可笑的说法，一个女人的死亡，竟然能换那么多幸福的机会。”

　　“这样的话，她还算得上是死得其所。”夕颜的笑容停滞了，“今天和藤明的比赛，大家全力以赴，我不想说只嬴不输的废话来激励你们。要知道易氏可以等待百年来雪耻。”

　　藤明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可望不可及。建立在高高的山顶上的学院，像是一座凡人无法踏入的圣殿。夜晚的藤明，则是悬浮在半空中亮眼的“一”字。当其他年级的楼层早就空无一人，处于最高层的左右两栋大楼顶端的初三和高三，依旧灯火通明。

　　宣德之前，没有一所学校能和它在学术上争高下，宣德之后，才勉强形成今日“平分秋色”的局面。

　　篮球馆内，穿着深蓝色的藤明球服的篮球队员站在球场的正中央，默默等待对手的来临，不慌不忙的镇定自如。

　　球馆的门开启，黑色球衣的宣德队员，在易夕颜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比赛即将开始，为首的川，忽地用右手拽过胸前锈有藤明四叶草校徽的背心，放到嘴旁，低头深情地吻了下去。

　　他身后的队员跟随他的姿势，亲吻自己胸前的校徽。

　　全场起立，藤明的学生，纷纷将手放到胸口处的校徽。

　　曾属于川一人的标志性动作，已成为流传于藤明四中的传统。

　　球场一片寂静，阳光被球馆的窗户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我坐在场地旁的供宣德中学球队休息的长凳上，眯起眼望着透亮光线中川有着刚毅线条的侧脸。

　　往事像黑白老胶片的电影在我的脑海中回放。

　　“川，有一天，当你已长成俊朗的男子汉，我可以不可以穿着白纱裙，做你的新嫁娘？”

　　他没说话，笑眯眯地看着我，红彤彤的小脸蛋，像极了好吃的富士苹果。

　　川转身，藤明的队员手搭在彼此的肩膀上，围成一个密实的圈。

　　他的呐喊声传了出来，我的回忆愕然停止。

　　“我们是谁？”
　　“藤明四中！”
　　“我们是谁？”
　　“藤明四中！！！”
　　“我们是谁？”
　　“藤明四中！藤明四中！藤明四中！”

　　看台转角，叶槿和叶枫正在交谈着，听到藤明球队的赛前口号，叶枫愣了下，吐出含在口中的饮料吸管，感叹到，“啊类，气势不是一般的强。”

　　“废话，藤明是五联贯。”叶槿不满地对他翻了下白眼。

　　“夕颜，枫和槿也在看台上。”我凑到夕颜的耳边。

　　“恩，知道了。”夕颜望看台方向看去，枫发觉夕颜注视的眼光，连忙朝我们招手。易夕颜迅速将眼光收回。

　　“她怎么不理我啊？”叶枫拽着叶槿的胳膊急巴巴地问。

　　“你说呢？”叶槿斜了枫一眼。

　　“我说？”叶枫将吸管重新咬入口中，认真地想了想，“我不知道啊。”

　　“哥的上辈子就是那个卖矛和盾的人。”叶槿无奈地叹气。

　　“什么意思，上辈子，很遥远。”叶枫咬着吸管，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发问。

　　“知道自相矛盾吗。”叶槿说道，见枫一脸担忧，又问，“这又怎么了？不是你上次扔下她去搞什么湖滨球队的赛后安慰会，今天又特地跑来为人家加油。”

　　“真强啊，宣德恐怕不是对手。”枫好象根本没听到槿的话，自顾自地说。

　　比赛开始近十分钟，宣德竟无人能带球到藤明的蓝框附近。而藤明的球员反倒“来去自如”。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川打球的模样，和原泽一样，他身上有种舍我其谁的王者风范，但不同的是，担任松柏高校球队控球后卫的原泽更加纯粹地享受于打球这一过程，而川本身似乎对篮球本身并无太大热情，对于他，篮球不过是种寄托的物体，他渴望的，是通过篮球得到的胜利。

　　出任的藤明四中球队小前锋一职的陆川，强悍的单打能力，强烈的得分欲望，使其成为藤明球队的主要得分者。单就小前锋而言，无论是得分，还是外线能力，川都是几所高校球队无可置疑的顶尖，在以往藤明的多次比赛中，往往靠他来“一球定江山”。

　　除此之外，每场平均十个左右的篮板球，助攻时所展现令人拍案叫绝的传球，川总能在紧要时刻抓住全队的军心，将对方主将放倒在“单挑”中。

　　川变了，他已成为藤明的“黑面神”，而非我的“守护天使”。他的变化，早就开始了，只是以前的我不愿意承认罢了。“一叶遮目”，我挡住的不是外界的转变，而是自己的内心，像只愚蠢的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土堆里，就以为所有人都不会发觉自己裸露在外的身躯。

　　后来见多了才明白，其实擅长于此道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尽管古人一再声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但我们所有的人都在一定程度上拒绝他人的改变。从这点看来，人类其实没有进化，而是处于退化的阶段，虽然早就习惯直立行走，但大脑和类人猿相比，不过是略微强点，比如，我们碰巧懂得使用打火机而非“钻木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