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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L文]乌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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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
花农的桔梗枝在园里烧,
画眉叼走一根用来筑巢。
笼子里单腿的鹦鹉想歇脚,
喝蜂蜜的太太嫌黄油太少。
一切都乱糟糟,乱糟糟,
树上乌鸦你又何必凑热闹。
一根粉笔头丢过来,梁笑棠摊了手中书面色不善。
丑八怪,看什么看!
钟立文拿眼白瞥了他一下,低了头,哼哼唧唧的继续唱。
唱。
唱。
再唱什么好呢?
风有些凉,吹得人有些冷,钟立文想了想,决定先起身去关窗。
到了窗边又有些犹豫,仰了头踮了脚伸手够却还离窗台有一段距离,又不想回头找那人帮忙,于是堵着气撅了嘴睁大眼睛一个人发愣。
外面骤雨初歇,朦胧中是翠色清新鸟语花香,有了斑驳锈迹的铁栏杆挡不住贪婪渴望的眼,明朗春风中摇曳的显然是一派好天气。
突然而至的漆黑身影像滑翔机一样划过高窗外的那一小块儿天空,那羽毛黑亮,透着淋过雨水的湿,有着风的姿态来去匆匆,真是漂亮。
心情不由好了起来,抿了嘴想笑,高举的手也张牙舞爪起来。
突然间想吟诗,然后憋了许久,总算想起了一首。
花农的桔梗枝在园里烧,
画眉叼走一根用来筑巢。
笼子里单腿的鹦鹉想歇脚,
喝蜂蜜的太太嫌黄油太少。
一切都乱糟糟,乱糟糟,
树上乌鸦你又何必凑热闹。
他念得缓慢,阴阳顿挫。
念完后他自己也想笑。这破诗实在幼稚无聊,如果自己是诗人写出这调调来早该去拴根绳子自我了结。于是他在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痕迹里划去了含诗人的一连串长句,咬着笔杆看着战果很是满意。
警察——X。商人——X。小秘——X。医生——X。公司白领——X。律师——X。打工仔——X。文艺工作者——X。全民偶像——X。——少儿节目主持人——(= =)X。老师——X。行政人员——X。特务——X。牛郎——XX(……)。难道是诗人?(= =)——X。
那自己到底是什么?
看了眼剩下那词,坏人。钟立文神色有点诡异,又有点惆怅。
对于过往这个词他甚是生疏,也渐渐开始记不住东西。他大脑里仿佛有个漏斗,很多本该刻骨铭心的都突然在哪一点上中断了消失了,像掉进某个无底深渊,再也找不回。然后慢慢想不起自己的曾经,想不起在那些从手上流过的日子里自己都做了什么,遇见了哪些人,发生了哪些事。
其实这种感知很可怕。就好像自己活在真空中,没有过去没有归属也没有未来。
钟立文嘴里嘀咕着什么,手扶上坑洼不平的墙面,触感就如同他摸着自己的脸,道道沟痕肿胀强烈到可怕,像是烧灼过的痕迹,却又不记得因何存在。四面墙没有一扇镜子,看不到自己样子于是也开始连自己都淡忘,他不想叹所谓时光荏苒,只因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其实对他而言是空白。
于是,还好。钟立文嘿嘿的笑,虽然烦,但至少有个人一直在后面乐此不疲的烦着他。
做乜,丑八怪?
然后什么人的温柔怀抱,在耳边轻声低语。
分明是浓厚依恋,却不舍得说出口。
钟立文仰了头,眯了眼,呼吸逐渐急促,呻吟出声,身子难耐的扭动,像是邀请。
等了很久,却突觉那人松了手。
心里一顿,转身回头,入眼是空白。
四面石墙,简单摆设,一张桌,一张椅,一张床。
然后空无一人。
乌鸦为何在枝头上唱,
声音嘶哑干燥叫人发慌。
我刚才……在做什么来着?
窗外阳光掺着雨水的味道,乌鸦坐在枝杈上叫。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低眼,手中是书写满载的笔记本,想了想,觉得还是该记下来,伸入兜中,掏笔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枚金属事物,在地上翻滚三圈,叮铛作响。
蹲下身子拾起,是枚五元硬币,正面人头反面数字。
看起来……很是熟悉。
□□社团进兴首脑江世孝潜逃,其他主事人员已经证实死于MEGA大火。
案情暂时告一段落。
事后经调查,原进兴高层主事梁笑棠及钟立文,均为警方卧底,前者于2009年某月某日因公殉职,后者失踪具体不详。
——摘自胡卓文刑讯笔记。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