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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暮风如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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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
燥热沈闷的风吹来。
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百无聊赖地眺望著,参差不齐的远方被楼群变得曲折的地平线上飞散出霞光,把脸颊染成了蜂蜜的金黄色。
他抬头望向天空,被晚霞弥漫的天空里,不止有舒展的云,还有些令人万分愤懑的东西。
突兀刺眼,格格不入。
夏风灼热地亲吻他的脸,温柔地拂过头发。身後挂在门框上的风铃轻轻地响了几下。
“阿银,你还要在上面呆多久,快出发了!”
银时低头看,桂带著斗笠站在外面正抬头看著他。
“我知道了。”他回答,声音是自顾自地,也不知道桂听到没有。
桂低头叹了一口气,银时那种漫不经心的性格发作起来就像浮云一样,偏偏认真的时候又总让人没法指责他。
头顶上传来诡异的喀啦声,桂抬头就看见银时提著刀顺屋子的蓬顶滑下来:“闪开啊,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桂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就被银时连带拖下来的砖瓦砸了个结实。
夏天的静默中爆发出一阵蝉鸣。
“呜哇!”桂掀开身上的瓦片坐起来,抬手就给了银时一个暴栗,”哪有你这样下来的啊!!“
“为什麽不可以。”银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顺手拉起桂,“省时省力。”
“晋助那边准备好了吧?”银时用缥缈的目光看著街道往前延伸的路,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他像前走几步,回头看见桂理了理头发把斗笠带上,“假发,你还要在那里呆多久,快出发了。”
呆板的口气。
“不要学我说话,混蛋!”桂咆哮道。
祭典──
行动的目的总是简单明确,将天人赶出他们的江户。
但是,他们同时也悲哀地发现,外来者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在侵蚀他们的世界,这种侵蚀谈不上善恶,但是彻底。
银时觉得,无力改变或是阻止这样的变化,但至少要保护好原本属於他们的东西,如果连这些都失去了,哪里还有容身之所呢?
祭典在市中心举行,据说这次的祭典是天人组织举办的,
“天人哪懂我们的东西啊!他们只会扭曲!”攘夷志士们愤慨地发言。
不过银时并不是冲著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来的,他们的东西,家园,思想,精神都在失去,而据说这次主办祭典的天人就是侵占江户的众多势力里面的主要一个。
说是举办祭典,是想借次收买人心吗?
但可笑的是人心却容易被一些小恩小惠打动。
“他们想要在广场立上象征他们星球的钢铁碑塔,但事实上是一个足以控制整个江户的电波网络发射器。”桂是这麽说的,“不管怎样,都是不能让人允许的,想把江户彻底变成他们的东西吗?”
夏日祭典本来是什麽样的银时不太清楚,自己没有真的参加过,只有热闹的印象。
用阪本辰马的话说,那便是“让人在把人逼疯的炎夏里有个解脱的官方活动。”
呐,是让人高兴的活动吧。高杉晋助接著说。风铃在他头上摇曳著叮当作响。
他们的任务就是赶在祭典开始之前,破坏碑塔,趁机击溃那个妄自尊大的天人。
出席公众活动,想必那个天人的护卫会非常多吧,例如,真选组。
都是些难缠的家夥。
祭典还在准备,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广场方向走去,稍微带著欢乐的影子。
离广场不远处的大型钢铁建筑,天人的飞船也聚集向那里。
“桂,那个什麽塔,真的会出现吗?”
“恩。”
“到底在什麽地方?”
“……你以为你为什麽一直走在前面吗?!”
离祭典开始还有两小时,放置碑塔的工厂大门缓缓打开。
“来得真慢。”高杉悠闲地吐出一个烟圈,姿态优雅地靠在墙被轰烂的工厂大门边,脚下趴著一地天人守卫。
“不好意思,因为桂找错路了,”
“你这家夥!到底是谁先乱带路的啊!”
“好了好了,时间不多了,赶在碑塔被运出去之前破坏掉吧,我去和另外一边会合。”高杉摆摆手,准备离开。
“喂,晋助。”银时叫住他。
“什麽事?”高杉微微回头,带著一抹浅笑。
“当心点。”
“哼,需要你提醒的话我已经无药可救了。啊,顺便说一下,真选组往碑塔去了。”
“可恶啊,快没时间了!”桂一把拖走银时,“回头见,高杉。”
“啊,回头见。”
风──
暮色渐深,各色的彩灯相继亮起来。
“抓住他们!”高声叫喊混合著杂乱的脚步在街道里奔驰。
“居然……被摆了一道。”那个碑塔被提前运出了。
“是真选组的提议吧,想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桂有些愤恨的说。
不过,这时到不必思考碑塔被运出到哪里去了,头顶上方,天人的飞船上碑塔被放置在醒目的地方。
“简直就像是在说‘快来打我’一样可恶啊!”其他人呢,被抓住了还是发现情况转移目标,或者是……死?
敌人的势力永远是源源不断的,像所有rpg游戏一样满足主角的练级欲。
晋助这会儿也被惹毛了吧,不过他总是有後一手。
“冲出去,桂。”银时拔刀冲向从前面堵截的敌人。
夏风从街道一端汹涌而来,夹杂著潮湿的气息,瞬间鼓满了银时袖口有火焰花纹的白色外衣。额带迎风飘扬,银色的微卷头发凌乱张扬。
眼神肃杀,似乎无可阻挡他的脚步。
这是“白夜叉”。
桂默契地护住他的背後,刀光剑影。
得赶快到广场去和晋助他们会合。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只有最後决绝的方法,破坏祭典。
是自身的不成熟造成的局面。
其实一开始晋助就打算这样了,但是银时想,还是希望看看那样的画面,带来快乐的盛宴。
暮──
快到广场了,现下遭遇的事情可不符合祭典的要求啊。
“怎麽这时对付自己人民的时候人就多了啊!”追杀让银时倍感厌烦,白色的外衣上被染上斑斑血迹。
刚才远远地看到天人的飞船已经载著碑塔在广场上降落了,他们还在这里和这些追兵周旋。
大不了被抓住。
大不了就是死。
啧!怎麽可以想这种颓丧的事,自己是要干大事的人。
黑影从头顶掠过。
两人心里一惊抬头看去,几搜小型飞船赶上他们。
“喂,阿金,假发,上来吧。”领头的飞船打开门放下软梯,阪本辰马挥手冲两人喊道,隐约可以看到高杉依然闲适的身影。
桂和银时连吐嘈的力气都没有了,飞快地抓住软梯。
是谁说晋助会因为被耍而恼羞成怒的啊?!他根本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有飞船的话一早拿出来不就好了吗?”桂简直要提著阪本的领子骂人。
“这是最後万不得已的手段。”阪本平静的说。
“我才不信!”
银时没搭话,默默地看向广场的方向。
“阿金没精神诶,是不是受伤了?”阪本看著银时说。
“你不要转移话题!”
高杉走过去,看著和银时一样风景,邪气地笑了:“虽然很遗憾,”他伸手到窗外,一滴雨落在他手心,“不过今天好像也不适合举办祭典什麽的。”
代表夏天真正到来的第一场雷雨不久将至。
盛夏终年──
万事屋里空空荡荡的,夕阳的光从窗户照进来。
盖在脸上的了jump掉在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响,银时从昏沈沈的下午觉里醒来。
“新八,神乐──”呆坐著叫了两声,半天没反应。
对了,这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百无聊赖地起身下楼,肚子有点饿,随便找些吃的也好。
“喂,老太婆──”他撩开楼下部屋的门帘,然而里面也空无一人。“搞什麽,连登势老太婆也不在,喂喂,不会是哪里有甜品减价瞒著我去了吧。”
无奈地回到楼上,还没把门完全打开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你这什麽茶真是比咖啡还难喝。”
是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啊!”
“不想喝就算了,我已经穷到靠嚼茶叶来充饥的地步了。”他关上门到桂对面坐下。
茶几上放著一个饭盒。
“这是什麽?”银时指著问。
“顺路带来的礼物。”
银时打开看,里面是几串章鱼烧。
“好难吃。“包了一嘴口吃不清,”怎麽不叫老板多加些糖,酱料也要蜂蜜的。”
“你还是去嚼茶叶吧。”
把饭盒抢来抱在怀里:“话说回来你怎麽又在这里?”
“不是说了吗是顺路过来看看。”桂喝口茶。
“哦,原来真选组已经无能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们放假了,因为祭典。”
“什麽祭典?”大口咬下最後一串章鱼烧。
“夏日祭,这是从那里买来的。”
“哦,怪不得那麽难吃。专门跑来说这些干嘛,大叔的年纪已经不适合那些了。”
桂眯了眯眼:“我管你,只是想告诉你一声罢了,就算你说不止身体连心也老了这种话,骗骗自己就算了。”
银时正打算说什麽,门口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神乐他们回来了吗?”他起身去开门。
门铃声响得不屈不挠,“来了啊,别吵了。”
拉开门是一张笑得灿烂的脸:“啊,你好,我找我的朋友阿金。”
阪本辰马。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什麽阿金,你走错了。”语毕,干净利落地关门。回头看,客厅里已经没有桂的身影,“走了啊,警觉还真高。”
“阿金不要那麽冷淡嘛。”阪本就像按门铃一样坚强地跟进来。
“我叫银时,才不是什麽阿金,你好歹也记住吧。”怎麽有些理解桂的心情了,“你又是什麽事出现在这里?”
“呀哈,回地球来一趟就来看看你了。”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其实这次回来是有生意可以做。”
“那跟我有什麽关系?”
阪本被墨镜遮住的神情好像少了一点嬉皮笑脸:“考虑一下跟我到地球以外的地方看看吧,我发现有很多地方适合你。”
“少来,这样就买不到 jump了。”
“嘿,”早知道还是一样的答案,他还是有些失落,“至少夏祭的卖场也有我的份,有空去看看吧,会持续一周的。”
“怎麽又是夏祭……”
“阿银你不是很想看看的吗?”
“我什麽时候说过?”银时罕见的有些皱眉。
“就这样说定了啊,我也会在那边出现的。”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阪本毅然地关门离开。
“……不要自己做出决定啊,白痴……”
夕阳的光暗淡一些,从灼热的金黄变成了深沈的红。
银时躺在沙发上翻著已经看了好几遍的jump。神乐和新八也去参加祭典了吧,年轻真是好。
黯然的影子忽然投下来遮住光,风铃清脆的响声从窗口传来。银时迅速地翻身起来。
“这样看书对眼睛可不太好啊。”高杉松垮地穿著华丽的浴衣懒洋洋地坐在窗台上,一只手把一个风铃挂在窗框上,“好久不见了,银时。”
左眼缠著绷带的男人依然是邪媚的笑容,此时看起来更加危险。
“搞什麽,难道今天是开老友会的日子吗?”银时有些紧张地嘀咕,自己连他是什麽时候出现的都没有察觉。他打量著眼前的人,没有带刀,但说不准从怀里摸出一把枪。
“你干嘛那麽紧张,我又不会做什麽。”
“你这次又想破坏什麽?难道是祭典?”
“我为什麽要这麽做,又没什麽好处。”他轻巧地跳进屋里,“更何况,我偶尔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银时目光闪烁了一下。高杉走到他面前盯著他:“我难道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到处走了吗?”
“哼,你每次出现都没什麽好事。”确定对方没有杀气,紧张感稍微少了一点。
“抱歉让你不高兴了。”他显然没有任何诚意地说。
银时突然想起以前的某个场面。他望著广场的一片废墟问他,晋助,祭典是什麽样的啊。他回答说,啊,热热闹闹的景象吧。
很敷衍的回答。
“破坏那些到底让你有什麽样的满足感?”银时眼里突然暴出戾气,抓住对方的衣襟狠狠地问道。
高杉垂下眼看他生气的表情:“你还是担心祭典?放心好了,让人快乐的事物还是让它多存在一些时间。”
趁著银时一愣神,他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拉了一下,冰凉的唇在对方的唇上短暂地触碰。
银时惊愕地看著高杉摆脱他,身形移动到窗边,淡笑著说:“尽管来阻止我吧,银时。但是,你最好一直活著。当哪天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我会毫不留情地将它摧毁。”
风铃挂在窗上轻响著,银时趴在窗台上神游太空。
“……烦死了,一个二个都这样……夏祭什麽的,我还是…………”
天色已经黑下来,祭典那边也已经开始了吧。
夏风有些干燥,这几天是不会下雨了。
“喂──阿银──”新八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银时探出头往下看。楼下站著轰轰烈烈的一群人。
“阿银,一起去夏日祭玩吧!”神乐嚼著醋海苔说,旁边站著冲田总悟。
“人多一起才好玩哦~”阿妙微笑著。
“人多才不好,我其实只想约妙小姐一个人的。”进藤作可怜状,被九兵卫打飞出五米远。
“……啊,那种东西不适合我啦……”银时有些动摇。
“罗罗嗦嗦的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有女孩子邀请了居然还在犹豫。”凯瑟琳不屑地啐了一口痰。
“……那个……你不算女孩子好吧……”黑线。
“万事屋的,不要耽误时间了,赶快走吧,今天连续剧也停播一回啊!”土方难得也帮腔一次。
银时望了一下远处斑斓的光景,叹了一口气:“好吧,就一起去!”他手一撑便翻了出去,顺著蓬顶往下滑。
“死小子,修蓬顶的钱加在房租里!”
即使疲惫地活著,至少这一次能看到愉快的神情。
整个夏天,终年灿烂。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