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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阎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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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门原本不叫阎罗,二十年前悄然崛起于江湖,做的,是消息买卖,却经营惨淡,只因一句话:朝廷的鹰犬。
可六年前风云突变,一夕之间禁军领统,当今皇帝老儿的宠臣——谢纪寒谢大将军全家三十余口尽丧阎罗门之手。
江湖人笑了,耻笑皇帝老儿的识人不清养虎为患终招至反噬;江湖人笑了,斥笑那阎罗门女当家必是毒妇之心,臆断其求爱不成恼羞成怒,痛下杀手;江湖人又笑了,辱笑其非审时度势之徒,居然自断其后路,甚至取笑这“阎罗门”取得实在是缺乏新意,有辱斯文!!
可就在短短一载后,江湖之中再无人敢笑,更不敢对这仿若阎罗在世的阎罗门再有半句指责。
威远镖局灭门之祸,御赐亲差死于轿上……
只要你开得起价,上天入地,阎罗门定为你亲送上索要之项上人头。行为虽不诡异却极有章法,有条不紊更滴水不漏,令人不敢小窥。
于是,近六年来江湖人再也不敢戏称阎罗门为老弱妇儒之帮。
是夜,一妙龄少女扶着自家的少主进屋休憩,口中忿忿不平,“那个痞子,少主如此对他,他还有没有心!!”
“阿三,”少年甩了甩手,“你可以下去了。”
“少主!!”不甘的跺道,“我有您和夫人亲赐之名,何必学那痞子!!!”她原本是乱世中一市井孤儿,当年是夫人先后捡了她与另三位兄弟,养育成人,情同一家。对一比她年幼一岁的少主更是又敬又宠,情同亲弟。
“阿三,他若称你为阿三,你就是阿三。”抽口气望那原本利剑般的双眸化为了一池如玉秋水,那目光在看她,却也不在她,透着她,看着的,是远方那一抹眉间总带笑的痞子。
“……少主,您这是何必呢??”不禁叹道,如此的痴狂竟在如此一豆蔻年少身上!!“那个人,不值……”
今日,烈日下,少主头顶干果,立在树下,百步之外,那人赫然手持弓驽瞄准前方。一箭,二箭,三箭,箭箭穿心!!柄柄死穴!!若不是我等拼死夺箭,少主,恐已不在人世,什么试靶??分明是取他性命!!那眉间的红痔已然被杀意映得诡媚!!
他们受夫人之命保少主安全,可是,却也受夫人再三叮咛,粉身碎骨,也要保那痞子周全!!真让她恨不得,更杀不得!!
沉缓下,少女终于淡出:“那人,没有心……”
闭目,毅然掩去思绪,“……不,你错了,只是他的心,已用尽,故而无心……”
用尽吗??何时?何地?为谁??
午后,当搀下已僵立多时的少主,突然,平日机敏过人最善用眼的四弟,偷偷喃道:“那人,在抖。”青衫下那紧握至苍白的双手丝毫不下少主,极微的,轻轻的颤抖……
沉稳内敛,最善观人的二哥,说:“抖的何止是身子,整颗心,都是。”发一箭,更剧一层,连绵不断,喋喋不休,似无尽头。
乐天禀性,却最善观心的大哥,叹道:“心在抖,何况身子。”爱与恨,悔与怒,相织交映,铁打的心都受不住。
她迷惑了,那人对少主究竟是??而少主对他又是??迷了,惑了,少女懂理,懂事,却不懂情,这一糊涂帐,究竟如何算起?
此刻的她只清晰的记着,箭尽,那人的身子,却如水中捞起一般,冷汗湿了一身,他,射的究竟是少主?还是他自己??!!
“阿三,没事的话,我要歇下了。”
少主很累,一年了,当那痞子知少主来保他周全,却立马儿拆了主屋,转而无辜叹道:“阎罗门少主大驾光临,只可惜李笑身贫,只一间破草屋,无处供少主休憩,请回吧。”
“……李笑,我是阿花,你又忘了吗?”沉稳应答,丝毫不惊。
“??!!”那痞子眨大眼,左瞧右看,终于恍然大悟,“真的是阿花啊!!我都忘了你就是阎罗门少主了,瞧我这记性。只是,”无辜摊下手,“屋子已拆了,你看如何是好??”分明就是想撵走我们!!
于是,退而求次,每晚值夜一人守在那破屋旁,其余暂住草屋一里外一废弃农舍中。条件简陋可少主却甘之若贻,每日随他而起却仅仅跟在其后,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怕惊了他,扰了他……等他从茶楼一出,假意经过,与之相伴而回……明知他的暗藏杀机,却不躲更不避,甚至怕他伤了自己处处为了考量……这样的少主,让她好心疼……这样的二八少年,让她好心寒……
“是,请休息。”
躬了躬,正欲离开,却见少主脸色苍白,直逼窗外!!回头,赫然见那破草屋竟火光冲天??值夜的四弟呢!!
漫天火光,阿双们早已救人救火,激动的少年郎被点了穴,动弹不得,怔忡中恢复清明,是谁??难道是那雷家匹夫不放心,杀了个回马枪??是他涉世未深不该如此大意吗?那李笑呢?他还在里面吗?红光映得少年满目!!他若有事!我定让雷门子子孙孙为其陪葬!!
“少主!!”阿双之一捧着昏迷的小四,“这是迷药!!”
“迷药??”目光急剧颤动,一想法跃然而起,“快解了我的穴!!”阿三见其似已回复,便依命行事。
三步并两冲至一旁鸽棚,斩破铁笼,在那草絮上四处摸索……没有……居然没有!!
“少主,屋里无人!”另一阿双已扑灭火势,具实禀报!
冲入屋中,遍寻,惊见那用天蚕丝织成水火不侵的枕套,仍在原位,只是一处已被利剑割破,其中那李笑数万两黄金银票已不见踪影……
不见银票,更寻不得他师傅的灵位,一瞥门处起火点似是用蜡烛作的机关,想必小四已昏迷多时,那人也早已离开多时……
……李笑!好个李笑啊!!
四护卫惊见少主又哭又笑,不禁满腹担忧……
“李笑!!好个李笑!!就算你逃脱天崖海角,也逃不出阎罗手中注定命盘!!你欠我的!!”
啸完,却禁不住泪洒当场,他,只是一十六岁少年而已,为何?老天为何待他如此不公!!
远处,一驴上闲人不禁一阵冷颤,却不敢停歇,不敢回头,更回不了头,上穷碧落下黄泉,能躲得了几时便躲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