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受陆小凤》离小伊

6、上路

　　被风吹了一夜，陆小凤竟然觉得很愉悦。
　　吃完一大碗面还有一碟子腊肉，一碟炒鸡蛋再有一碗酸黄瓜，总算从风干鸡变回了陆小鸡。
　　不过似乎他总是不能高兴得太久。
　　陆小凤慢慢从丁香姨的房间里出来，本来以为早晚她就死了，不过现在他倒是宁愿她昨晚就死了，至少不必忍受现在这种痛苦。
　　“你叫我来干什么？”
　　房间里没有回答。
　　阳光照在窗户上，屋子里幽雅而安静，充满了一种令人从心里觉得喜悦的温暖。
　　丁香姨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盖着条绣着戏水鸳鸯的棉被。
　　鲜红的被面，翠绿的鸳鸯，她的脸色嫣红，头发漆黑光亮。
　　陆小凤觉得有些奇怪，丁香姨的人看来竟像是变得短了些，棉被的下半截竟像是空的。
　　陆小凤连想都不敢想，一把掀起了这条上面绣着戏水鸳鸯的棉被，然后他整个人都像是忽然沉入了冷水里，全身上下都已冰冷。
　　丁香姨还是那么香，那么温柔甜腻，可是她的一双手，一双脚却已不见了。
　　大概是在丁香姨的房间呆的太久了，阳光已变得比尖针还刺眼。
　　风在窗外吹，落时一片片打在长廊的窗户上，就像是一只疲倦的手，在拨弄着桔涩的琴弦，虽然有声音，却比无声更沉闷。
　　陆小凤终于又要走了。
　　他已经从丁香姨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
　　丁香姨说的不错，他当然不能在这里陪她一辈子。
　　天气还是很睛朗，阳光还是同样灿烂，他的心情却已没有刚才那么愉快了。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复杂的迷局里。
　　只有到了拉哈苏，那听起来遥远寒冷的拉哈苏，他才能清楚到底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从客栈走出来，沿着黄尘滚滚的道路大步而行，还没有走出半里路，陆小凤就忽然发现了两样令他更加不愉快的事。
　　除了岁寒三友和他自己之外，道路上几乎已看不见别的行人，也不再有别人跟踪他。
　　还有除了—点点准备用来付小费的散碎银子外，他囊中已经不名一文。
　　现在相比于可怜别人，他更应该可怜自己。
　　离拉哈苏还有几天路程，陆小凤叹了口气，更加觉得那一阵阵迎面吹来的风，实在冷得要命。
　　午饭时陆小凤只吃了一碗羊杂汤，两个泡漠，那三个糟老头子却叫了四斤白切羊肉，五六样炒菜，七八样刚蒸好的白面馒头，还喝了几壶酒。
　　陆小凤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告诉他们：“年纪大的人，吃得太油腻，肚子一定会疼的。”
　　不过他还是忍下冲动，把羊杂汤喝得见了底。
　　付过账之后，他身上的银子更少得可怜了。
　　拉哈苏还那么远，他又不是司空摘星，当然不能去偷，至于拐骗还有要饭，陆小凤会做连司空摘星都不做的事情吗？
　　陆小凤就是陆小凤，他已经想到解决的法子。
　　接下来的日子，他决定了，每天都要吃几斤白切羊肉，炒菜和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当然还有酒。
　　黄昏后风更冷，路上行人已绝迹。
　　陆小凤背负着双手，施然而行，就好像刚吃饱了饭，还喝了点酒，正在京城前门外最热闹的地方逛一样。
　　虽然他走得慢，但是他肚子里那点泡摸早已消化得干干净净。
　　不过他心里却在笑，因为无论陆小凤走得多慢，岁寒三友都只有乖乖的在后面跟着。
　　而且跟他一样饥肠辘辘。
　　无论谁都知道陆小凤比鱼还滑，比鬼还精，只要稍微—放松，就连他的人影都休想看见了，所以他吃完饭出来吃沙子，喝西北风，他们当然也得跟着；他不停下来吃饭，他们当然也不敢停下来。
　　岁寒三友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种罪，孤松先生终于忍不住了，袍袖一拂，人已轻云般飘出，落在陆小凤面前。
　　兔子来撞树了，陆小凤发现自己竟然还能笑得起来，原来自己还没被饿死：“你为什么挡住我的路？是不是还嫌我走得太快？”
　　孤松铁青着脸：“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孤松本来就不是那种很有幽默感的人，何况现在他肚子里唯一还剩下的东西就是一肚子恼火，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陆小凤眨了眨眼：“现在好像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还不去吃饭。”
　　孤松先生更加恼火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赶快找个地方吃饭？”
　　陆小凤显得很无辜：“我？因为我不高兴，不过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孤松上下打量了一番陆小凤：“不高兴难道就不吃饭了？！饭是人人都要吃的，你难道不是人？”
　　“不错，饭是人人都要吃的，但却有一种人不能吃？”陆小凤此时笑得很愉悦。
　　孤松果然问道：“哪种人？”
　　“没有钱吃饭的人。”
　　孤松终于明白过来了，眼睛里居然好像有了笑意：“若是有人请客呢？”
　　已经饿到了极点，陆小凤反而悠然地说道：“那也得看情形，看他是不是真心诚意的要请我。”
　　孤松好像是第一次看见陆小凤：“我真心要请你，你去不去？”
　　陆小凤任凭他打量，微笑：“若是你真要请我，我当然也不好意思拒绝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突然变得英俊潇洒善解人意起来了。”
　　孤松咳了咳：“我只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无耻的人罢了，你没钱吃饭，要人请客，却偏偏不来开口求我，还要我先来开口求你，英俊潇洒？善解人意？”
　　陆小凤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谢谢夸奖，谢谢夸奖，我们彼此彼此。”
　　孤松又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江湖中的传言果然不假，要跟陆小凤打交道果然不容易。”
　　所以即使陆小凤吃饭没有花一分钱，他依然有着大爷的待遇，住上了最贵的上房，叫了几斤白切羊肉，七八样炒菜和几斤刚蒸好的白面馒头，还有几壶酒。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把这些吃完。
　　他和岁寒三友喝酒到很晚。

　　开学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