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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眼之伤痛 ...


  •   “我想见你,落音。”

      一句简单的话,却犹如重磅炸弹,落音的心随即砰砰直跳。
      “朽木队长。你……”口干舌燥一般,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极乱,神情都仿佛飘摇不动,恍惚一片。
      你为什么要见我?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忽如一阵狂风刮过,山林间树叶层层翻飞,如绿色海潮般波浪似的舞动,搅乱了整座山林里的隐秘,色彩繁缛的花朵竟相开放,散发出醉人心神的香气。小径里变成浓郁童话气息的幻境般。

      散发出紫玉色泽的双眼在她素白的脸孔上来来回回扫描多次,最后停驻到清澈明晰的眼眸上。树叶间撒下的阳光落到白哉的脸部,将所有刚硬分明的轮廓柔化下来,他叹息一声,问:“你的眼睛,还痛吗?”
      “!”下意识捂住了右眼,随即她又一惊。
      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听别人问起眼睛的伤,向来都是大大方方的回答。可单单是他问了,自己顷刻有了要遮掩伤痕的想法。

      她眼睛的隐伤,不在表面。医生说原本的眼球已坏死,无法接活,所以才用高科技培养了新的眼球。
      新的是黑色的瞳孔,很漂亮,在手术台无影灯的照射下,反射出玉石般的圆润色泽。
      她不介意瞳孔是黑色的,因为她前世就是黑发黑眼,黑色,令她很怀念。

      休养期间,自移植后醒来,右眼就像火烧一样灼热的发痛。若不是她被绑在病床上,早因剧痛把眼球抠出来了。忍受了一星期的折磨后,眼睛才逐渐恢复正常,视力也渐渐清晰。即使如此,眼睛也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疼痛发作。
      医生告诉她,疼痛会逐渐减弱,发作次数也会减少,但至少会持续十年才能彻底消失。
      为此,哲专程调配了药膏,要她在发作的时候涂抹,会减轻疼痛感。

      下意识的捂眼动作,落在白哉眼中,他簇起了剑眉。

      “不痛,伤早好了。谢谢朽木队长关心”脱口而出的话,她依然捂着右眼。
      说不痛,纯粹是客气话,生人语。
      发作时,她会在玉哥哥和哲哥哥的面前哭泣喊痛,抓他们的手死死不放。可如今面对他,她却极度不希望对方知道。
      不可以让他知道,她的眼睛曾经让她痛得死去活来,满地打滚。

      “我听海燕说,你的右眼睛是移植的?”
      “恩……”她低头,心虚意乱的回避对方的目光。

      好几年了,她对他,还是满心的爱意。满得不住的溢出,却总不见少。
      在训练场的濒临弥留之际,她有想过:如果她就此死了,他会不会难过?他会不会参加她的葬礼?

      至于医疗室里的吻,她没有勇气问玉哥哥,她在害怕。
      当时身体和脑袋都伤得太重,所以才会一时难以判断。可如今回忆起,迷惑不已。
      玉哥哥不会听不懂她索吻的意思,可白哉也不会对她那么温柔,如果他俩都不是,那又会是谁?
      唇瓣上的温度早就模糊不清,她只记得对方关怀的话语,还有搀杂着无限深情的担忧眼神,犹如一汪灵泉。他不是玉哥哥,玉哥哥的眼神永远温情满满,也不是白哉,他的眼神总是隔离生疏。

      “朽木队长!海燕大人的婚礼,你会去吗?”预感到他再欲开口,落音抢先挑开话题。
      白哉点头:“会去。海燕说,你是伴娘?”
      “恩。”
      “很好。”
      沉默,在继续无声的空间里,她又低下头不去看对方,可能感觉他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灼热得快把她点燃了。

      “黄泉落音,你的家住在哪里?”
      “啊……啊,你、你问……为什么要问?”变换几次话语,她的心也几度慌乱。
      对方突然其来问起她的家庭地址。其潜在台词不言而喻。

      看来,今天是避无可避了吗?在他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眼神下,她找不到可以隐藏可以回避的勇气。
      也许,她该接受现实,不能一味回避他了。

      可他,会说出她即期待又惧怕的那句话吗?

      “我从你的学历上知道你家的地址,去找过平民区,可没有见过你居住的房子。”
      “恩?不会呀。我的家是在西北方第21区的元榴街。”落音诧异。
      哲哥哥在元榴街买下一栋小屋,每星期他们总会有一天去跑打扫一番,平日有空也会去转转。他不可能找不到?

      “学历资料上显示有你的住址,我去过。附近的居民说那屋子虽被人买下,却空着久置不用。他们几乎没人见过屋主,更也说不清屋主的长相。”他没有再说下去,只一味用深邃的眼神盯着落音。
      !像被静电刺了一下,落音的心也飞快抽动一下,对方的话,使她的神经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碎蜂的调查资料上显示你有两个非血缘的兄长,可没人见过他们的相貌。你在学员档案里,只写到他们是工人,可没写他们做什么工作。碎蜂队长告诉我,隐秘机动队并没有调查到他们的任何资料,连一张相片都没有。”
      “你到底要问什么?”提到哥哥们,她顿时清醒。
      见少女的双眸流露出浓浓的戒备和警惕,白哉的脸色有了一丝不意察觉的变化,犹如有什么堵塞胸口。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在今天趁机会弄清楚。

      “你还记得训练场受袭击的那夜发生的事吗?”
      “朽木队长,你没问过海燕副队长吗?我对那一夜发生的任何事情以及治疗中的那些日子,都没有记忆了?也许是我伤到了脑子,忘记了。也可能是那些王族特务不希望我说出去——”
      “什么!你说……你都……忘记了……”

      也只是瞬间,男人周身的气势骤然变化,环绕着一股压抑沉闷的灵压,脚下的碎叶纷纷受不堪重荷,碾压成了粉末,连坚硬的石板都发出啪啪的崩裂声。
      落音怔怔不安,他就站在离她如此贴近的地方,足以令人窒息的桔梗香气从他身上泄露出来,铺天盖地的压向她。

      度过了漫长犹如几年的几秒后,白哉才又缓缓接着话题说:“自那天过后,十三番下令调查虚袭事件。碎蜂队长发现了很多疑点。山本队长很重视。”
      “调查?你们发现了什么?”
      她在基地疗养的那几天,四十六室就说过,王族特务已对静灵廷下达封口令,并不许十三番以及任何其他部门继续调查此事。
      可隐秘机动队居然在继续调查?难道碎蜂不怕王族特务怪罪?

      “碎蜂在报告中写道:志波海燕、更木剑八、涅茧利、海盾天满等人,出现在训练场。询问他们出现在训练场的缘由,都千奇百怪。更木剑八说他和部下是到现世来找虚练刀的,结果迷路误入训练场。海燕和美亚子说他们是到现世拍结婚照。天满则说他是海燕的伴郎,所以帮他们来找影楼的。涅队长则说,他是到现世买实验材料,看到训练场里有虚的灵压,所以赶去训练场打算抓一两只虚做实验品。你觉得,他们的理由,可信么?”

      落音抿紧了双唇,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下。语言里所隐秘的黑暗包围住了她,犹如坠入万丈深渊。
      朽木白哉继续说:“他们的说法都不可信。碎蜂队长反应更木队长那晚会出现在训练场是由于你对他提出挑战,挑战地点是在训练场。正是如此她和部下才会到训练场去,是想阻止你和更木的战斗。隐秘机动队进行调查出,涅是要和你进行药品研究。只有志波海燕他们是受到你的邀请到训练场帮助你守卫。他们的出现地点也很奇怪,按训练场的布局更木出现在东门,涅是出现在西门。海燕出现在南门,碎蜂在北门。”

      他停顿了一会,像是观察到落音阴晴变化的脸色。他说:“技术开发局已经将那晚六回生食用的粥进行了化验,确认是粥里被人加入了泻药,并不是由于熬粥的食材变质。那泻药会让吃下的人无一例外的腹泻不止。但那天晚上。喝过粥的倾角、修兵、还有青鹿和蟹泽四人例外。他们身体并没有异常。但他们是在大部分同学喝了粥之后才喝的,所以在逻辑上似乎不合理。隐秘机动队还反复调查过,你是负责熬粥的同学之一,在训练场的所有人都说,他们没有看到你喝过粥。”

      “也许他们的确没有看到我喝过。不过这能说明什么?”落音开口回答,无论情绪还是心情都已平静下来,她的语气里甚至带点冰冷意味。她问:“碎蜂队长调查到了什么。朽木队长,你来找我是想说些什么吗?”
      她意识到,朽木白哉今天会忽然接近自己,不并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黄泉落音,你以和更木剑八战斗为名,把他和部下骗到训练场,你知道碎蜂会偷看你写的挑战书,所以故意在书信里写出错误的地点把隐秘机动队骗至北门,即使是你向海燕和天满的请求帮助,你也对他们没说实话……”
      “实话,你要我说什么实话?”落音打断他的话,又安静的等待对方说话。
      “落音,碎蜂的报告指出你的行为简直……就……”
      “就像是我事先知道有虚群会袭击训练场似的。”落音已经用冰冷冷的脸色来对待他了,口气更是平白直硬:“朽木队长,你是想如此说吧?”

      从天边飘来的阴云遮挡了炎炎烈日,本来就阴凉静逸的小径里,空气忽然寒冷了不少,肌肤似乎都受到了侵袭,泛起阵阵寒意。
      “什么时候,六番也和二番合并了,进行调查专案的工作?”落音双手叉腰,声音越来越大,在寂静幽深的山林间,仿佛争吵一般的回响:“这是碎蜂队长的工作,朽木队长你如此热心,是不是太越距了?”

      其实落音只是气愤才如此说。隐秘机动队是隶属十三番下的部门,所以既然是碎蜂进行调查,那么其他的队长看到隐秘机动队的调查报告也是很正常的。
      虽然王族特务下了封口令,可这更激起十三番对此事的怀疑,虚群袭击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案件。可王族特务居然会插手,还对此警告十三番不可继续追察。十三番不起疑,也是不可能。
      朽木白哉只说了支字片语,可落音能想到如隐秘机动队如此的专案调查队,想必是找到很多关于那夜战斗的事。
      她和卡尔德的战斗,也一定被他们搜寻到很多资料。隐秘机动队一定会在呈递的报告中提及此战的。
      十三番恐怕是对她有所怀疑了。

      之所以感到难过,无非是前来质问她的是人不是别人,是他。

      落音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可剧烈颤抖的双肩,泄露出那受到的莫大侮辱的伤痛。
      “如果朽木队长觉得我的身份很值得怀疑,那就请直接告诉碎蜂队长,让她派刑军开调查我啊!或者是请碎蜂队长亲自来找我,不劳朽木队长大驾!”

      穿过小径的风将两人的发吹起,水蓝色的发长长的在她身后飘舞,犹如纯净的湖水荡漾出月光的粼粼。平日里这美丽绚目的发现在仿佛都带上了一阵苍凉悲戚的色泽。

      她错了,她不该傻傻的期待,到头来只是自己镜花水月的想法。他向石纭家提出解除婚约,她还曾经自恋的偷偷幻想过。
      对方早已有倾心挚爱的妻子,她还期待个什么劲!傻瓜!
      他为妻子顶着舆论的压力,收养了露琦亚,如此的专注一心……她还能期盼他对她有一个温柔的眼眸吗?
      那么,枫林晚景的绝美,也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的色彩,不掺杂感情的虚幻。
      “我想见你”“你的眼睛还痛吗?”这些听来温柔无比,含情默默的话,其实掩盖了多么令人齿寒的陌生疏远。

      “落音,我……”
      “朽木大人!请你称呼我为黄泉同学,或者黄泉落音,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我想我们之间还没有亲密到直呼其名吧。”
      她努力睁大着双眼,好让泪水不会流出眼眶。可落进他眼中,那更像是一种悲戚愤怒的宣泄。

      “没错!我是事先就知道虚群会袭击训练场!但我并没有报告给你们十三番,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我清楚,即使告诉给你们,你们也只会满腹怀疑的质问:黄泉同学,你怎样得知虚群偷袭的事的?你是从哪里,听谁说的?”

      “既然你们根本就不会相信我的话,那么我还是不要说出的比较好。不是吗!”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下,落音没有用手去擦拭,语音模糊埂咽:“朽木队长……你有什么要问我……可以直截了当的……问。”

      糟糕糟糕!还是哭出来了。可恶可恶!不可以在他面前哭,不可以!他是不会理解的。
      他不是说过吗?我们不应该流泪,那对内心来说等于是身体的败北。那只是证明了我们拥有心这件事,根本就是多余的。
      多余的心……眼泪越是忍耐越是争先恐后的涌出,打湿了衣襟。最终她还是低下了头,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她硬撑不下去了。

      她真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哭得如此伤心。如果硬是装起坚强,大步离去,至少还能保留尊严……

      一方柔软的丝巾手帕贴近她的脸颊,樱花的清冽香气扑面而来,将桔梗的味道彻底盖过冲散。
      他在做什么!泪止。

      白哉一语不发,只是用手帕抹去落音脸颊上的泪痕,他的动作轻柔温和,他的神情仿佛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瓷器般的小心。
      他依旧古井无波般,神色平静,对刚才质问充耳不闻。可自己的惊骇,却从他深邃的紫玉瞳孔中倒映出。
      如果没有先前的冲突,这温柔的碰触,会几乎使她沉醉。

      “放手!”她斥责,想大力甩开他的手。
      他躲过,说:“你希望我说出来吗?我确实有话要对你说。”

      “……”她双拳握得死紧,眼眶又止不住想掉泪。
      如果面对事实,是需要如同赴死般的勇气,那么她也许还花更长的时间来积蓄勇气。
      三魂七魄都在瑟瑟发抖,可残存的理智让她必须面对。

      “落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问你。那天,你找过了海燕、找过了碎蜂,你甚至找那个战斗狂更木来……可你为什么……偏偏不来找我?”白哉停顿了一秒,忍耐似的艰难说道:“你为什么,不来寻求我的帮助!”

      !!!落音呆呆的,犹如遭遇当头一棒。

      无论是他的语气还是神情,夹杂其中的淡淡惆怅和忧伤都是无法忽略的。
      “难道,你不认为我值得信赖吗?”

      温度和气氛似乎又变得微妙奇特了。被乌云遮挡的烈日又探出头,强烈的光芒如利剑直刺入树荫浓密的小径里,充斥的抑郁悲伤一扫而空,两人的灵压都收缩,然后急剧波动起来。

      由于他的咄咄逼近,她神情紧张的不住后退,也许该瞬步逃跑!
      一只有力的手搂上她的腰,铁臂一拉,将她禁锢到自己的胸膛前。

      彼此都从未有过的贴近,在避无可避的空间里,落音本能的一边双手撑到他的胸膛上,意图拉开距离,一边下意识心虚扭头,可白哉的右手预先按住了她的后脑,不容她回避。
      用几乎强迫的力道抬起落音的头,迫使和他对视。视野顿时狭窄单独,阳光绿树,香花青草,被湿气水露侵染的微凉石板……统统消失隐去,唯留下他波澜不惊的俊颜,但细看,那双眼隐隐迸射出激烈火花,随时会点燃焚天的大火。
      落音像只遭遇猎人的小鹿,眼眸惊慌不定的转动,可始终没能从他的脸移开。
      低沉声音犹如沾染了海妖歌唱的魔力,鼓惑心灵似的催眠:“不要忽略我……”

      他眯眼低头,探察一般,搜索着她的唇。
      丝丝缕缕的黑发最先接触到脸颊,温热的呼吸贴近中,樱花的香彻底侵染了意识……落音缓慢的合上眼……

      “落音!”一句叫喊犹如晴天炸雷,将两人间的绮丽气氛打破,树丛里一阵抖动。
      落音心神一震,马上挣脱了白哉的怀抱。当藤安若镜从树丛里窜了出来,迅速分离的他们连衣服发稍都打理整齐。
      若静跳到小径上,目光环视了一圈,眼神像是个正在搜捕的警察打量了两人一番。但短短一秒后,她就恢复成平日的四番队小席官。
      “若静?”脸上热度褪去,落音只用袖口擦着眼角。她不想让若镜看到她的红眼圈,更不想她看出任何窘态,可动作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落音!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了!你跑怎么跑到这座山上来,害我找得好辛苦!真是的,我可是堂堂七席的席官,居然为了你这个小小的学生在整个静灵廷里乱窜……”若镜焦急又欢喜的抓住她的双肩,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直接轰炸了落音的双耳。
      “若镜,你找我有什么事?”感到耳朵被一群蚊子嗡嗡骚扰,落音好半天才回神。
      “笨蛋,我找你当然是有事。哎呀,事不以迟。我们走吧!”若镜不由分说拉上她,转头对白哉快速鞠一躬道:“朽木队长,真对不起。我和黄泉同学有要事在身。我们要走了。拜拜!”

      根本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若镜已拉起落音快速跑掉了。

      落音一路被拉着小跑,她回头,看见了白哉站在远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在茂盛的层层树丛间被隐蔽掩藏,落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那抹树丛给层层隐蔽。
      即使是在最后的视线里,他也一直站在那里,望着她,不肯离去。

      藤安若镜一直拉着她,在山林间上上下下的窜行,甚至用瞬步奔跑。到最后连落音都不知道她们究竟在哪里了。
      若镜这才放下她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黄泉落音啊黄泉落音,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啊?”
      “你要说什么啊?”她现在可做贼心虚,底气明显不足。
      “你最好别再和朽木白哉掺合到一起。”若镜严肃无比的提醒:“因为某人会不高兴的。”

      “某人?谁是某人?”说的是素宣吗?
      “你别管是谁,总知是不要再接近朽木白哉了。我可是真的为你好!”
      “呵呵。若镜,你别担心。其实我和白哉……”落音想笑一笑化解她的担忧,可忽然而至的眩昏袭击上头脑。
      若不是若镜眼疾手快扶住她,她已栽到在地。

      右脸也突然感到一片湿意,炙热而浓稠。落音用手一抹,在若镜的惊恐交加中才知道,手指间抹下的,是血。

      意识骤然轻盈模糊,黑暗迅速侵袭视线,陷入昏睡前,她听到若镜的尖叫。

      当落音再次醒来,已躺在家里松软的棉被大床上,星宫哲坐在床头,手里捏着针筒。玉在一旁,神情欣喜。
      床头柜上,骷髅烛台燃着明亮的烛火。是夜晚了,灯光在黑夜里扩散出一圈温暖的鹅黄。看来,她已睡了三四个小时了。
      “哲哥哥,玉哥哥。”她注视着玉俊美的容颜,脑子里乱乱的问:“我又昏倒啦?”

      “恩。是藤安送你回来的。”哲把针筒放进医药箱里,半责备半关心的说:“我不是没提醒过你,在一年内不要太激动了。直到现在,你右眼的神经还没有修复完全。如果情绪起伏过于巨大,无论是神经还是血管都会爆裂的……”
      “对不起。”哲哥哥,你说得好恐怖啊……

      “你好好休息吧。饿不饿?粥煮好了。我去端。”玉哥哥摸摸她的额头,便起身去厨房。

      落音注视着玉哥哥的身影,直到确定他已经离得够远了,才小心的问:“哲哥哥。”
      “恩?”哲收拾起针筒。
      “你是不是和玉哥哥吵架了?”
      “没有!”斩钉截铁。
      “哦!那你们是在打冷战吗?”
      哲的目光寒了寒,落音吓得缩进被窝里,只露出楚楚可怜的双眼。

      他无奈:“你从哪里学来的问句?”
      “……”
      “落——音——”哲大人说话会拖长音,就表示他已没有耐心了。
      “我只是觉得,玉哥哥最近不太和你说话了,也常常回避你的目光。像是怄气。”落音小声嘀咕:“我不喜欢你们这样。”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用担心什么。”

      连落音都看出来了,哲可真是没什么好心情了。没错,玉就是在和他打冷战。导火索正是那夜他对落音见死不救。虽然他说明了原因:落音的身世迫使他不能出手。可玉还是怪他冷血,足足半个多月都和他说话。

      若是别的情侣闹别扭,一方低头认个错,向恋人陪不是,事情也就过去了,继续甜甜蜜蜜的。可星宫哲偏偏高傲内向,而且喜欢把带真实感情色彩的语言烂在肚子里。至于‘喜欢’‘爱’这类的话更是绝对不会多说。道歉加哄人,他绝对做不出来。
      每次和玉发生争执,都是玉最后认错。可这次玉也倔强了脾气,于是半个多月了,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低头。
      最近黄泉森林里一片太平安静,飞鸟走兽都倍加小心,惟恐被某人当出气筒。

      落音早看到眼里,本不想管。可过了好几天他们都没有和好的趋势,她也急了。
      “可我就是不喜欢——”她探出头,无限委屈的说:“我爸妈以前闹离婚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他们一点也不了解我当时的感受。”
      哲一向犀利的眼眸软化了,他摸着落音的头顶,温和的问:“你很难过吗?”

      “爸爸妈妈闹离婚时,我才六岁,我不懂大人的思想。当时的我只以为父母就是世界,如果他们不在了,那么世界也就不存在了。我偷偷想过,如果他们真的离婚了,无论谁不要我了,我要跟谁过,我都不想活了。”

      落音仰起头眼睛里透着悲伤,乞求一般的语调叙述:“后来,他们又和好了。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六岁的我,曾经想到过死。”

      苍白冰冷的手柔着她的发顶,哲轻哄:“你不用担心,我和玉只是随便闹闹。很快就没事了。”

      “那就好。哲哥哥!”落音执起他的手,贴到脸颊上摩挲,叹道:“你和玉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也只有你们,是一直对我最好的人,永远对我好。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我不想离开你们。”

      “即使有一天我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不想在没有你们的天空里飞翔。哲哥哥,你和玉哥哥都要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不论我将来会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我依然希望你们能站在我身后。”

      “不要抛弃我。”她像是撒娇的孩子,偎依到哲怀里。

      伸出双臂把她搂紧,哲说:“恩。这是当然的,因为我们都理解你。其实落音,你不用对其他人太好,这世界里没有人会像我和玉那样对你好。对于其他人,你始终都要保持一份警惕。”
      “恩。”她含糊的嘟囔,睡意又涌上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恩……”她闭上了眼,只下意识回答。
      见她实在困得不行了,哲就替她盖好被子,并给她一个晚安吻。才离开。

      很快,远处就传来玉惊慌的叫喊,很含糊,很慌张,其中夹杂着拍击水声,想必是在温泉里。叫喊和吵闹都很快就平息了,只有连绵含糊不清的呓语呻吟。
      落音舒舒服服的蜷进被窝里,闭上眼像条安稳冬眠的虫。她甜甜的入睡梦乡。
      那盏骷髅烛台已暗淡下来,黄红色的烛火晃动几下,熄灭了。

      黑暗与不和谐都已过去,世界平静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眼之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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