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惘然》樱桃街

2、往事

　　颓然的靠在汽车的椅背上，若凡茫然的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只觉得这每一分钟都是痛苦的煎熬，看着路两旁飞逝而去的树木，思绪仿佛回到了8年前的夏季。

　　汽车缓缓驶进一幢宅院，庭院内两旁种满了花花草草，几棵青柏修剪的十分整齐，承袭了整幢宅子古朴严谨的风格。那栋二层的小楼看起来是颇有些年代的旧式建筑。但这一区的人都知道，里面住的人可不若这宅子一样隐晦。
　　“爸，妈，我们来了。”简老爷子正坐在厅里的沙发看着书，鼻梁上架着付花镜，抬眼看了一下，“都来了，坐吧！”“爷爷好！”若凡脆声声的请了个安。“恩，若凡真是乖。”
　　此时从内间里走出一人，正是简老夫人。半白的头发挽了个髻，发丝服帖的向后梳，一双狭长的凤眼瞥了一下，紧抿的嘴角微启，“来了？”一件朱红的对襟衫，手里握着她那宝贝紫砂茶壶，“让李嫂给你们沏茶。”说完并未停步，转身上了楼梯。若凡忽觉母亲将她手握的很紧，转头看着母亲。碧心已然垂了眼睑，低头看向女儿，淡淡笑了一下，“若凡，父亲要和爷爷谈事情，你可以去外面玩玩。”若凡正是求之不得，开心的跑了出去。
　　一向不喜欢来大宅，爷爷有些严肃，而奶奶更是冷淡的令人胆怯，小小的若凡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不喜欢她们。她又哪里懂得母亲毫无背景的普通家世，在奶奶眼里是多么的不屑。在她心里，来大宅唯一的好处便是后院那片园子了。简老夫人平日很喜欢养花弄草，更是在后院搭了一片葡萄架。若凡最是喜欢跑到这来玩，看那葡萄藤缠绕着竹架四处伸展，紫色的葡萄，碧绿的叶子，从那缝隙向天空忘去，透着一丝凉意最是舒服。此时的葡萄尚未成熟，多半是青青的，所以找寻紫色的葡萄便成了若凡的乐趣，小小的人儿在这葡萄架下蹦蹦跳跳，寻寻觅觅。
　　韩令尘远远的便看见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努力的向上跳，试图够着上面的葡萄。
　　“嘿！要我帮你吗？”令尘笑着走过去。
　　“你是谁？”若凡看着这个已经走到自己身边，高她一头的男孩。
　　“我跟着父亲来这，他进里面谈事情了。”
　　抬眼望了望上面的青紫不一的葡萄，“要我帮你摘吗？这葡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男孩扯着嘴角，浓眉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味。
　　“好吃个头！这还没熟透呢！我送你吃好了！”若凡撇撇嘴，心想别以为我没看见你那抹算计的眼神。表面斯斯文文，居然想捉弄我。
　　“哈哈！那不知道刚才哪个小不点，急的想要飞起来一样。”男孩眼里满是笑意。
　　“喂！我只是想要那片叶子而已。看！葡萄旁边那片叶子长的多匀称！”若凡一手插腰，忿忿的指着刚才的地方。
　　“哈！头一次听说叶子的体型也可以称做匀称。”
　　“哼，你没听说的事多着呢！”
　　“哦？你举几个例来听听。”令尘弯下腰，直视着眼前的小女孩，看她粉嫩的小脸被气得泛起红晕，贝齿咬着下嘴唇。不禁觉得心情大好。
　　“你肯定没听过，小不点长的虽小，可跳的却很高！”说着，若凡猛的一跳，一头顶在令尘的鼻子上。令尘没想到她居然来这招，当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鼻子被撞的酸酸的想流眼泪。

　　令尘本是无聊想逗逗这个小丫头，谁成想居然被施以武力，当下气个半死。见小女孩正蹲在地上不知又在研究什么，令尘悄悄的走了过去，一只脚偷偷踩住了拖在地上的裙摆。
　　“嘿！小鬼！又在做什么？”令尘忽然出声。
　　若凡一惊，忽地站起，想离这家伙远点。可只听“嘶啦”一声，低头一看。自己的蕾丝裙摆被扯破了一大圈，已经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裙。
　　令尘也有些嗔目，没想到这裙子这么脆弱，居然被撕掉如此一大片，心里暗悔，这下闯祸了。
　　看着小女孩眼里莹光闪闪，象是要哭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对，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都说了男生最讨厌！你不是故意的干吗把脚放那里？”
　　令尘说不出话来。心想这女孩定是简家某位小姐，说不定就是今天父亲要见的简叔叔的女儿，这下祸闯大了，一会定是要挨顿训了。
　　正无措间，传来一阵温婉的呼声“若凡？若凡你在这吗？”
　　若凡一听是妈妈，转过身来迎了上去。江碧心见到女儿满身狼狈不禁瞠目，再见那个男孩脸色懊恼当下也知道了怎么回事。
　　令尘刚要开口，“妈，我刚不小心刮到竹藤架上了。”若凡抢先说到。碧心点点头。对着令尘说“你是韩纪生家的吧？怎么没进屋里坐呢？”令尘心有愧疚，只说“父亲进去谈事，我觉得无趣。”碧心转头唤过女儿，“若凡，看你这样子，不要进屋了，去车里坐着吧！免得你奶奶见了不快。我们没事了就早点回去。”
　　若凡没有说话，出了园子向自家的车走去。
　　“阿姨，请别怪若凡，刚才是我不小心。”令尘低头说到。“没关系，以后很多机会见面。希望你能多照顾若凡。现在同我进去吧！”碧心温和的笑了笑，牵起令尘的手带他进了屋。

　　这一年的暑假，若凡12岁，令尘14岁。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多愉快的记忆。

　　也是这一年夏天，简日茗一家搬离了简家在城东的家族宅院，住进了另一处宅邸。搬离城东那一片简氏家族，是江碧心婚后一直的向往，如今终于舒了口气。

　　搬家也正意味着父亲从政转商的选择，和韩家的走动日渐增多。若凡随着搬家而转学到了S小，而韩令尘也正在该校初中部。初时虽然父辈之间走动很勤，但两人却说不上相熟。偶尔见面互相礼貌的问好，俨然两个家教优秀的小大人。在学校里分别是两个部，见面机会甚少。

　　直到一年后若凡升初中部，两人的碰面开始增多。而从上初中开始若凡也要求不要再让司机接送。每天和普通同学一样自己背着书包上下学。

　　今早父亲说晚上会有个聚会，让她放学坐韩家的车和令尘一起去。而家里的司机则去接弟弟。虽然心里很不想跟韩令尘一起走，但若凡还是什么都没说。放学以后去三年级找令尘，伸头向内看了看没见到人，这时一名男孩从教室里走出看到了她，“嗨！你想找谁？”男孩一脸健康的小麦色，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只差没闪光了。“我找韩令尘。”若凡答道。“又是令尘？！这家伙怎么连这么可爱的小妹妹都不放过呀！嘿！你是不是想送什么信之类的给他呀？”若凡只觉这人笑的一脸诡异与暧昧。转过头不再理他，自己四处张望。“嘿！妹妹，令尘不在班里，我劝你死心啦！那些信你送他也没用，他都不会收的。不如你看我怎么样？”男孩又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我没有要送他什么信，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若凡有点不耐烦。“哇！难道你想亲口说的？妹妹你好勇敢啊！”这只苍蝇到底在鬼叫什么啊！若凡转身想走，正好见到走廊那头韩令尘施施然正走过来。学校没规定必须穿校服，令尘穿了见黑色衬衫，学生穿的这样老成还真是少见。不过看起来却不觉突兀。令尘皮肤很白，微尖的下巴，抿着嘴角一脸微笑。软软的头发偏分，一部分挡在额头前，残余的夕阳打在他身后，人也笼罩在了微红的晚霞里。缓和了他身上那股疏离的味道。若凡舒了口气，一见到他人便不觉的放松下来。
　　“若凡，原来你在这儿。我刚去你班级找你呢！看来我们走岔了。”韩令尘眯着眼睛微笑着说。若凡愣愣的看着他，只觉他的笑象极了这暖暖的晚霞。“我们走吧！”令尘说着，牵起若凡的手。若凡对于他的亲和一时摸不到头脑，愣愣的跟着走。没察觉到周围女生的注目、惊鄂、及窃窃私语。令尘则低头嘴角一勾。
　　“哎？从没见这小子对哪个女生这么温柔耶！这下不用明天，全校女生都要死心了。”从窗户望去，令尘正拉着那小女生往校门口走去。只见那小女生要抽回手，令尘却紧抓住不放，只是低头笑着说了什么。

　　等到第2天若凡终于知道这小子这么反常是打什么鬼主意了，借用她来驱散送情书给他的女孩子。一早上到学校便感觉如坐针毡，周围全是女生的窃窃私语及指指点点。“什么嘛！也只是还算可爱而已，也没多漂亮啊！”“就是，还是个小鬼呢！”。。。。。若凡不禁怒火中烧，但又不想去找韩令尘发火，让更多人看热闹。只好气闷的坐在位置上。两个好友心梅和子君围了过来。“若凡，你可成名人了，今早好些来找你的。嘿嘿！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实交代！”名字象男生的子君人也是男孩脾性，性格爽朗爱开玩笑，跟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若凡，这是真的吗？你可别让我失望。”说话的心梅一向心高气傲，从来不屑与男生说话。若凡双手握拳，使劲敲在桌子上“哎！你们俩！这也信啊？那个狐狸不过是拿我当挡箭牌！该死的着了他的道，气死我了！子君，帮我挡驾啊！别让陌生人来找我。”那两人这样一听，齐声说：“放心啦！”

　　若凡心想，在学校坚决不理他，过一阵谣言自然会消退。可没想到就在大家因看不出端倪而日渐平息的时候，又有则消息传出。原来简若凡是□□简青山的孙女，而简家和韩家更是私交甚密，若凡和令尘早就相熟，私下也经常去对方家里玩。若凡听到这个消息只觉浑身热血上升。本是不想人知道家里的背景的，这些于她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只能徒增烦恼，并让人不自觉的拉开距离。现在到好！不用想也知道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当然不必他亲口说，只消露个口风，便有诸多好事者争相传诵了。这个瘟神！真是倒霉认识他！

　　憋闷的等到放学，若凡一个人守在韩令尘回家的必经路上。等了半天看到他远远的和一群男生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看到她只是略扬了扬眉，毫不惊讶，看来早已算好若凡会来找他。其他男生朝他暧昧的笑笑后在若凡的大白眼下走掉了。
　　“怎么了？看你，好象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令尘一派轻松的说到。“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有什么资格乱说我的事。”若凡火红着眼睛冲他吼到。“这样不好吗？很多问题都一下子解决了啊！你是不是听不到别人的嘀咕了？老师也不会来找你谈话。很完美的解决办法。”令尘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脸笑容的说着，若凡只觉这笑容碍眼极了。“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有这些麻烦！我怎么会跟你这个倒霉的家伙扯上关系！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许再说任何关于我的一字一句！”
　　“那还真有点困难呢！”令尘微弯腰，身子前倾与若凡目光齐平，若凡吓了一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他背对着阳光，若凡眯了眯眼，只觉阳光很刺眼，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喜欢你呀！简若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