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厉小茹

1、陪你

　　搬入新家开始同居生活的第二天晚上，姜承接了个电话之后，一脸忐忑地坐到了皇甫卓面前：“阿卓，有件事，我需要坦白一下。”
　　皇甫卓正在看新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姜承犹豫了一下：“是这样的，我在刚毕业那会儿，状态不是很好……”
　　皇甫卓听到这里转过头担忧地望他。——这段他知道，姜承那时候岂止不好，可以说，十分消极。后来从底层一点点做起，自己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正常状态了。
　　姜承对他弯了弯嘴角：“都过去了。我是想说，那时候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皇甫卓闻言打量了他片刻，严肃地问：“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姜承低下头，表情非常的纠结。
　　皇甫卓警惕地瞪他，咬牙切齿：“你要是出过轨……”
　　姜承吓了一跳，忙摇头：“别瞎猜，根本不是这回事！”
　　“我料你也不会。”皇甫卓啪地关了电视机，双手抱臂，“说吧，到底什么事。”
　　姜承怕他想歪，索性也直接讲清楚：“我有个朋友，叫厉岩，你知道的。”
　　“嗯。”
　　“那时候我们都挺彷徨的，所以空闲的时候，就玩了个网络游戏。”姜承看看皇甫卓脸色，“玩得还很认真。”
　　皇甫卓捏着下巴看他：“你……网恋了？”
　　“……当然没有。我恋过的人只有你一个。”姜承否定。
　　皇甫卓只觉脸上一烫，干咳了下继续问：“那，被人骗钱了？”
　　“……”
　　皇甫卓认真思索了一下大学时候室友玩游戏的情况，继续猜：“那是游戏里想冲钱手头不够？”
　　“……”
　　“都不是？”皇甫卓一拍沙发背，恼了，“那到底怎么了？！姜承！回答！”
　　姜承没想到他的思维如此发散，哭笑不得：“你不觉得玩游戏是很不好的事情吗？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什么的……”
　　皇甫卓盯了他几秒钟，转头打开电视机，嘟囔：“真是瞎操心！我无聊的时候还会玩扫雷呢。”
　　“……我现在有时候也还在玩。”
　　“我说的也是现在。”
　　“……”姜承坐了一阵觉得自己简直是杞人忧天，起身去书房了。

　　姜承打开电脑插好耳机，想了想怕影响皇甫卓，便打算去把门掩上，刚走到门口，却看到皇甫卓一副要推门又不想推的表情：“阿卓？”
　　皇甫卓伸臂抱了过来，脑袋搁在他肩头，闷声闷气地说：“对不起，阿承，我不是故意的。你愿意告诉我，我很高兴。我就是想……如果那时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就好了。”抱歉，在你最低谷的时候，没有陪伴你。
　　“……”姜承失笑，反手抱住他，轻声说，“不，你在。你一直在。你是我振作起来的动力。”
　　“……”
　　姜承看到眼前的耳根都染上了粉色：“阿卓……”
　　皇甫卓没有给他讲话的机会，气势汹汹地推开他，把人抵在墙上，吻了上去。

　　十分钟之后，姜承坐在电脑前，皇甫卓搬了椅子坐在他旁边。
　　“你确定？”
　　皇甫卓严肃地点点头：“嗯，你就当我不存在，该干啥干啥就好。”
　　姜承点开游戏图标，登了进去，还是显得拘谨，转头去看他。
　　皇甫卓视线在屏幕上那个人物和名字停留了几秒，皱起眉：“看我做什么？你要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我知道，我就不看了。”
　　姜承盯着屏幕，点了进入游戏。
　　世离。世离……皇甫卓默默地把这个名字念了几遍，心底隐隐泛苦。看打扮还是个光头的和尚。那时候阿承是有多难过，连游戏都想遁出红尘吗？如果那时候告白的话，也许就不会浪费这几年，也不会让他一个人承担那么多……
　　“阿卓？阿卓？”
　　“嗯？”皇甫卓回过神来才发现姜承叫了自己好几次了。
　　姜承点了点耳机和麦：“游戏里的团队活动，我是指挥，需要用语音来跟他们交流。”
　　“那我也听听。”皇甫卓扫了一眼耳机，问出口又觉得语气太生硬，“咳，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我是怕吵到你。”姜承拔掉耳机换成音箱，示意他一下，“那我开始了。”
　　“嗯，不用管我。”皇甫卓想了想补充，“我不会出声的。”
　　姜承倒是放松了一些，凑过去亲在他的唇角，笑了笑：“你不用这么小心，被人听到也没关系。”
　　皇甫卓噌地站起来：“我去端个饮料。”
　　姜承：“……”

　　等皇甫卓拎了两罐啤酒回来，正听到姜承在说话，与平日的语言和气势完全不一样，十分的强硬：
　　“……七点半，现在还差五分钟。迟到的一律踢出去，别当自己是公主，全团等你一个人？做梦！已经到了的找毒影领药，帮里自己带药的打完副本去找无天报销。血手看下装备，不到4000分的做好记录重点观察，打的时候dps不到6000一律算老板，没工资！等下不服从指挥的别怪我骂人，我的团就这样，有意见直接退，免得到时候过不了BOSS怪指挥！”
　　“……”难怪那么小心地坦白，突然听到这么硬气的话的确会被吓一跳啊。
　　姜承说完回头看到皇甫卓，顿时被口水呛到了。
　　皇甫卓忙走过来拍拍他的背，埋怨：“你急什么！”
　　“咳咳……我没，没看到你突然回来……”
　　皇甫卓顺手揉揉他的头发，打开啤酒递给他：“放心，只有一点意外，而已。”
　　“嗯……你，不觉得很不接受？”姜承捏着啤酒罐抬头看他，有点不安。
　　“为什么不接受？”皇甫卓忽然扬起眉梢，指了指电脑上的时间，提醒，“距离七点半，还有1分钟。”
　　“……”姜承摸摸鼻子喝了口啤酒回头看屏幕，看到帮会频道刷了满屏的对话，才想起刚刚开的是自由发言，差点把啤酒喷出来！

　　[帮会]画圈圈：刚刚老大突然这样！
　　[帮会]画圈圈：咳咳，/可怜，我没，没看到你突然回来……/可怜
　　底下一排省略号表示绝不相信威武雄壮霸气测漏的老大会说这种话！
　　[帮会]画圈圈：哼，本姑娘的话你们居然不信，/生气，没听到之前我也不信！
　　[帮会]九幽龙炎灭：我作证啊我也在团里今天！要不是麦一直亮着，我都不相信那是老大说的话！
　　[帮会]世离：再废话踢你们出去。

　　姜承最初还顾忌皇甫卓在旁边，说话克制了一些，但是随着副本的进度，他也越来越暴躁。在三号BOSS团灭两回之后，姜承桌子一拍，对着麦毫不留情地一个个点名批评，从YY到游戏频道里都是一片寂静。
　　皇甫卓对这样的姜承有几分新奇，在他告一段落的时候适时递上一罐打开的啤酒。
　　姜承注意力还完全在游戏中，顺手接过就灌了大半，连道谢都忘记了。
　　约莫十一点半终于通关，姜承松了口气，喝道：“都不准过来，BOSS我开！”
　　几秒钟之后他骤然爆出大笑：“哈哈哈哈！”
　　[团队]世离：[伏羲杖][伏羲杖][伏羲杖][伏羲杖]5k起拍1k一加，我出5k！
　　[团队]风卷残云：……
　　[团队]画圈圈：……
　　[团队]路人甲：貌似就一个和尚……
　　[团队]九幽龙炎灭：恭喜老大三个月来第一次见到武器！
　　姜承直接对着麦发言：“哼，九幽你故意的吧？无天，记下来，他的药不报销了。”
　　[团队]九幽龙炎灭：……/可怜，老大我错了！

　　等到姜承带着笑意关掉游戏，站起身忽然晃了晃，觉得头有点晕。
　　皇甫卓好整以暇搀住他的手臂：“小心点。”
　　“……”姜承半歪在他怀里，摸了摸额头，喃喃地问，“我……怎么了？”
　　“你喝醉了。”
　　“……怎么会……”
　　皇甫卓半拖半抱把人带到卧室，压在床上，端详着姜承迷蒙的模样，低头咬了咬他的唇瓣：“阿承……阿承……”——虽然内心有那么点的罪恶感，但他并不是故意把人灌醉的。开始是看他讲话讲得口干，便多摸了几罐啤酒过来，结果没留神，本来打算两个人喝的，被姜承一个人喝光了。
　　姜承眯着眼睛抱住身上的人，傻笑：“阿卓，看到吗？我的新武器！”他手一挥抽在枕头上，“嘿嘿，什么妖魔什么道士！统统一棍子拍成饼干！”
　　“……”
　　姜承捧着皇甫卓的脸认真地说：“等我！拍成饼干给你吃！就算……不好吃！也不准……嫌弃！”
　　“不会嫌弃。”皇甫卓扯开他的衣服，手掌沿着逐渐露出来的锁骨抚上胸口……
　　“你在……做什么……”姜承茫然地撕扯着自己的领口，“好热……”
　　皇甫卓思索片刻，低笑出来：“吃饼干。”
　　“……唔……”

　　姜承第二天醒来觉得头有点痛。
　　因为是周末，皇甫卓也没有上班，坐在床边对着笔记本电脑，发现他醒了，从旁边端了杯水给他。
　　姜承坐起来接过喝了两口，昨天的记忆渐渐回笼，然后他被结结实实呛到了。
　　皇甫卓扯了餐巾纸过来，皱眉：“小心点。”
　　姜承闷闷地把杯子递还给他，抚额：“阿卓……”他隐约想起拍成饼干之类的话，天哪，昨天晚上不记得的还说了些什么啊？太幼稚了！
　　皇甫卓的视线已经回到电脑屏幕上，头也不抬地说：“累就再躺会儿，我叫了外卖，应该快到了。”
　　姜承看了眼屏幕，是皇甫卓常逛的一个讨论玉石的论坛。他随手摸出手机，居然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
　　皇甫卓看完一篇帖子认真回复之后，扭头看到姜承握着手机在发呆：“在想什么？”
　　姜承昨天关了电脑之后的细节完整地连接不起来，只模糊想起若干片段，见皇甫卓没有提及，也就回答说：“没什么，有点饿。”
　　不料皇甫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抱过来亲了亲，轻笑起来：“阿承，你昨天的饼干很好吃。”
　　姜承推开他，掩饰地咳了声：“我不记得了。”
　　皇甫卓饶有兴趣说：“我记得很清楚，我可以告诉你……”
　　“不必了！”姜承快速打断他，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洗手间。”

　　等到吃过饭，皇甫卓又想起来：“对了，那个游戏，我也去玩玩吧。”
　　“你？”姜承惊讶。
　　“不行吗？”
　　“当然不是。我以为你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
　　皇甫卓点头说：“我看你玩觉得还不错，考验了脑力和手指的反应能力，团队合作精神、上下级的服从性，还包括了时间观念等一些不错的品质。”
　　姜承：“……”我们说的是一个游戏吗？
　　“你帮我在笔记本里也装一个吧。”皇甫卓去卧室拎了件外套，“正好我去洗个车，回来就可以玩了吧？”
　　姜承计算了一下拷贝客户端的时间：“差不多。”他随口问，“你玩个什么职业？”
　　皇甫卓站在门口换鞋，也随口回答说：“就七秀吧。我昨天听到你们说缺这个。”
　　“……”姜承默默地看着他关门出去，想到游戏里转着圈圈的七秀姑娘，心情无比复杂。

　　等到皇甫卓看着屏幕上可爱伶俐的小萝莉时，他诧异地看看姜承：“换个男的吧，我看你也是男的。”
　　姜承忍着笑意，戳了成女号给他看：“你不是要玩七秀吗？七秀只能女号。”
　　“……”皇甫卓瞪了他几秒钟，“有男的玩女号吗？”
　　“嗯，很多。”
　　皇甫卓拿过鼠标反复戳了萝莉和成女两个体型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毅然说：“说话算话，就小孩子这个吧。”
　　姜承点点头说：“那好。发型什么的自己挑一下还是随机？”
　　皇甫卓毫不犹豫：“随机。”
　　一分钟之后，一个梳着双马尾的浅黄色短裙的小萝莉出现在新手村，手持双剑，头上顶的名字是：姜小离。
　　姜承大致教了他一下如何操作，然后坐回自己电脑前。
　　皇甫卓操作着人物歪歪扭扭跑到npc面前接任务，忽然听到“叮”的一声，左下角的文字框里跳出一个提示：
　　[系统]：[姜小卓]已经加你为好友。
　　紧接着，一个跟姜小离一模一样的小萝莉跑到她身边，头上冒出两行白字：
　　阿卓。
　　我陪你。

　　对了，你为什么选和尚，当时……
　　当时厉岩是输出，结萝是治疗啊，我就选了做MT的。
　　……那为什么不选天策！为什么要当和尚！我还以为你……
　　天策？满级套装头上的须不好看啊，还不如光头。
　　……
　　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

　　哼，白担心一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