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美人此天下》望月怜

24、职业本能（上）

　　今天京城下了新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最大的一场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看得我这个南方人心旷神怡，浑然忘我。只是，这天也太冷了吧！
　　“小林子，再拿个炉子进来，冻死了！”
　　“王爷，你这都八个炉子了，再拿进来该放不下了。”
　　“叫你拿你就拿，那儿那么多废话啊！”
　　“可是王爷，瑞少爷和幼雪姐弟那儿也需要炉子取暖啊！府里的炉子不够用。”
　　“那就去给我买，现在就去！叫个丫头进来帮我穿衣服。把那件皇上赏下来的狐裘大衣取给我。”
　　小林子跑出去不一会又跑了回来。
　　“你动作真快啊。”
　　“王爷，王爷，柳将军求见！”
　　“七月怎么来了？快请他进来。”本来该是我去见他的，可是我实在是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和温暖的房间，反正他都已经来了，就多走几步进来吧。大家一起暖和暖和嘛。
　　“你倒逍遥，都快晌午了还躲在被窝里。”
　　“七月你是男子汉大英雄，我只是个小人物，微不足道的，对我要求不要那么高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怕是重中之重。”他小声说了一句，我没听清，然后他抬起头来看我，又叹了一声道，“是军费粮饷的事情。本来是不该来找你的。不过越王爷说，你现在也是执掌军务的重要人物之一，如果你能和我一起上书皇上，这军费粮饷会来的容易一些。”
　　“奇怪了，这东西不是每年从国库里面支出吗？为什么要还要上书向朝廷要？”
　　“其实，自从五年前环江之战以后，军队的粮饷问题就开始严重起来。加上这几年各地粮食欠收，地方官员贪赃枉法，与一些奸商，哄抬物价。皇室的用度也是一度紧缺。最近两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可是北边又闹腾起来，三五不时的侵扰我朝边境。这朝廷内部的党派斗争也致使我们军队的粮饷不足，我恐怕朝廷若对此置之不理，军心异变。军中多是寒门子弟，北边现在的局势不允许那些寒门出身的士兵有一点思变之心。”
　　说到寒门子弟，据我所知现在这里还没有科举这东西，哪天跟皇帝说说，兴许还能提拔些人才。其实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TNND！想当初姑奶奶我可是经历了中考高考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考试，过尽了除幼儿园学前班的非人的十六年读书生涯，熬成了近千度的近视才换回的大好的人生啊！还没享受就穿这儿来了。说什么也要让别人尝尝读书是个什么滋味儿！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你说再多我也不懂，你的意思是找朝廷要银子，我现在就陪你进宫去。”

　　进了东便门再过东华门，直走大约半个小时就是太子东宫。现在太子是名义上的监国，凡有任何军国大事都要去知会太子一声。
　　“不知道太子对这事儿有何看法？”
　　“七哥，我虽是监国，可也只是名义上的监国，这些事情你还是要找四位辅政大臣商议才行。要不然直接和父皇说也可以。”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找你帮忙，只是来走一下过场罢了。于是和七月起身告辞便向太初宫，皇帝的寝宫方向过去。最后只得到了国库空虚，要等上一些时日的回答。靖国的国家税收是一年一上交，刚刚过完年还说没钱，那等上一些时日，至少是明年的事了。七月还有半个月就要动身回潼关，要是不能带着粮饷回去，那军中将士该有多寒心啊！七月这个将军就更难当了。

　　“你说，这天底下最有钱的人是谁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
　　“想办法从有钱的人手里弄钱啊！笨！”我一指戳上他的额头，趁他发愣之际逃之夭夭。
　　当今社会其实和唐初非常相似，五姓七望一应俱全。分别是江南齐氏，雍北武氏，蜀中颜氏，华东柳氏，龙西崔氏，江东崔氏，河西颜氏。
　　目前最有威望的是江南齐氏，而最有钱的应该是江东崔氏。那我就把目标锁定江东崔氏。反正我也就只是要那么一点点军饷而已，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的事儿可以保证国家和社会的安定，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啊！不是说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吗？我这可是在替他们做好事积功德，将来他们才能上天堂嘛。大家放心吧，我不会把那个江东崔氏一并吞下的。哦呵呵，看我是多么的善良！哦呵呵……
　　我向皇帝请了病假，准备带着休假期间的柳七月南下去捞银子。临行之前来这四哥打声招呼，免得我们不在京城的时候出点什么事，会措不及防。
　　“这次你们南下要小心些，这天下远没有五年前太平。”
　　“四哥你就放心吧，你弟弟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我还找了一个人，他是我们的亲戚，也算是江湖人士。寒星你出来吧。”然后，不知从何处闪出一个绿油油的人影来。
　　“宁王殿下别来无恙？”

　　石化中……

　　“远儿，你和寒星相识的经过，我已经听寒星说过了。这次有寒星协助你们，我想应该是事半功倍的。寒星是我们的大姑姑华阳大长公主的孙子，也算是你的小侄子。不过，比起行事阅历，你可输他一大截呢。”
　　“四哥，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任胸无大志，不堪大任，那些个行事阅历我可没想要过。”
　　“你呀。你身子不好，这次要多加小心，尽快回来。”
　　“我知道了，四哥。”

　　寒星随我回了宁王苑，临分手前，七月很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寒星和我。寒星臭着一张脸没有理他。
　　“王爷，怎么才回来，这用药的时间都过了。”
　　“幼冰你怎么越来越唠叨了。你姐姐呢？”
　　“王爷说明日就要南下，姐姐和林管家去采买了。王爷，这位是？”
　　“是我的小侄子。”我看到寒星很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我轻笑：“给聂公子安排个房间，他明日和我们一起南下。”

　　我们此次南下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行事要尽量低调。虽然我身边的这几位还不甚明了。我们带的人不多，大内高手十五名，幼雪幼冰姐弟，还有柳将军府的资深管家一名。虽说以我们的身份带这点儿人确实很少了，可是加起来也竟有二十来个。庞大的队伍……希望钱够用才好。
　　我让七月和寒星带着所有的仆从先走，自己坐进四哥早已为我准备好的越王府的马车。谁能想到，大白天的，我居然敢将西流的皇子公然从驿站里接出来塞进这么华丽招摇的马车里。

　　春生，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我的身边。他的眉眼是世上最温和的月色，手来回在他那精雕细琢的轮廓上来回游走，将他额前的两缕乱发捋回耳后，无限留恋。
　　“这药下得不重，两个时辰之后他就会醒过来。”
　　“九皇子殿下没忘了之前我交给你的东西吧。”
　　“当然，靖国皇室中秘传的忘忧茶，本座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闻日尽眠前茶一杯，前尘往事消云散。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这么神奇。”
　　“你试试？”我白了他一眼。将一床毛毯盖在春生身上。我又没试过，怎么知道？

　　京城的戒严远没有结束，我坐着四哥家的豪华马车招摇过市，居然没有人跳到我面前来大吼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说明，京城的治安是多么良好，戒严是多么有效。
　　按理来说，首都戒严这种最高级别的指示要领导和群众集体配合才行，可是……贵族……无论在哪个时空哪个年代都是有特权的。
　　守卫的士兵看到这辆四哥家的“劳斯莱斯”，真是象征性的盘问了一下，看到我扔出去的越王府令牌，马上打开城门，点头哈腰的送我们出城。

　　“再过一会儿就到南坡树林了，那里早已预备好了两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你们骑上这马就立刻向西，千万不要回头，一直走，直到跨出靖国国境为止。我怕京城的人一听到你们不见了的消息会立刻追来。到时候，不仅你们跑不了还会连累我和四哥。”
　　“殿下尽管放心，我们一刻也不会停留的。”
　　我忽视掉西流名彦不屑的嘲讽，还有被他一手按住的对我咬牙切齿的十一皇子。俯下身去，额头和鼻尖都挨在一起，呼吸也溶在一起,“他睡着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看，世上再也不会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人才得以陪在他身边。九皇子，你知道春生的喜好吗？”
　　“我们兄弟分开多年，皇兄的许多喜好我都不知。”
　　“他喜欢喝江南的雪芙茶，一定要冲上两遍才喝。他喜欢吃河间府的红烧狮子头，但是不要放蒜。他喜欢喝加了梨片的银耳汤，讨厌吃鱼。他写字的时候喜欢把砚台放在左手边。画画的笔一定要是惠州的云崖狼毫。纸一定要是洛州的银宣纸。他喜欢穿素色的衣裳，腰带宽一指长。他还喜欢……”
　　“殿下。”声音中透出一丝怜悯。
　　“呵呵，你瞧，我都只顾着自己说了。其实，这些喜好，等他醒来以后说不定就全都改了，你不必记得。不过，如若没改，你就替我多照顾一些，将来再告诉他的妻子。”
　　“宁王殿下。”
　　“到了。”西流铭彦还未来得及说，我已打断。再说什么都是徒然。

　　“等七天之后，六皇子若有什么疑问，九皇子就捡自己想说的说，怎么编都成，就是别提到我。”
　　“宁王殿下可真是无情，枉我皇兄对你一片深情，你怎么说断就断了呢？”
　　“九皇子殿下似乎没资格这么说。”
　　“啊，恕我失言。”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万般无奈的事情，有许多明知会痛却还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难过，可如今，我的泪已被喧嚣的红尘湮没，不留痕迹。我终在车轮前进的掩饰中泪流满面。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我们已在去往江东的官道上走了两天了。现在的气氛很压抑，寒星和七月似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七月有时候喜欢钻进马车来跟我嘘寒问暖一番，寒星则老用一副“我就知道你不安于室”的怪异眼神看我。嘿，奇怪了，我怎么就不安于室了我？
　　“还冷吗，要不要再加件衣裳？”
　　“不用了，不用了。这里比京城要暖和多了。”
　　“到了江东，你要怎么向崔氏要银子？一百万两，难道你认为他们会借给你吗？”
　　“借？谁跟你说我要向他们借银子的。我要他们乖乖的给我送银子来。”
　　“你到底想怎么做？”
　　“大将军，你的聪明才智难道只能用在战场上？行了，这种耍手段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王爷！将军！”马车骤然停行，车夫惊叫摔下马车。我猝不及防的撞进七月的怀里，寒星挑开门帘正好看到这一幕，阴阳怪气的说道，“都性命不保了，还在这里卿卿我我！”
　　“那个，寒星啊，你误会了。”
　　“误不误会与我何干！”
　　我……死小子，我还是你叔叔呢！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七月笑得春风满面，给我掖了掖盖在我身上的毯子，道：“你且在车里等我回来。”
　　诶……我的肉好麻。
　　寒星的无敌大冰眼立马扫过来。
　　呜……我是无辜的……

　　刀刀剑剑乒乒乓乓叮叮当当……比武侠片刺激百倍，精彩百倍也血腥百倍。虽然不是没见过，可我还是觉得恶心，乍一闻那血腥味，有点想吐。
　　“抓活的！”七月奋力一跃，将寒星的剑从蒙面人的胸前挡开，一手扣住那人的命门，哪知那人奸诈狡猾，袖中居然还藏着一把短刀，七月不慎被划伤了左手臂，顿时将衣袖染红。
　　“七月！”我这一叫非但没有起到帮忙的作用，还把不知藏在何处的其他蒙面人给招来了。寒星将剑鞘掷来，挡开了一把已经伸到我脖子边上的大刀，几个侍卫迅速向我的马车围拢，抵挡一切想要靠近我的刺客。
　　“糟了，幼冰，幼雪！”
　　“殿下请放心，幼冰能自保，也能保护姐姐！”

　　我们这边的实力高于来袭的刺客。刺客死伤甚多，眼见讨不到多大的便宜就聪明的不再与我们缠斗，迅速撤离。
　　“别追了！”我从车上跳下来，奔到七月身边。
　　“七月，你怎么样了？给我看看。”也不等他说话，抓起他的手掀开了袖子这一刀割得很重，伤口两边的皮肉都微微向上翻着，血仍从长长的伤口中不断的流出来，看得我心也颤手也颤。
　　“还好，没有毒。很疼吧？”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我们快点到城里去，找个大夫给你包扎一下。其他的人没事吧？”
　　“回王爷的话，兄弟们都没事。”
　　“没事就好，看来，我们得小心点了。你们记住，宁王殿下还在京城里，这里只是南下经商的商人。你们就叫我七公子便是。”
　　“是，公子！”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明天就要去自贡报名了，后天开始考试……这个心飞了，正在寻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