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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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白愁飞最终还是留在了细雨楼。
时光。
岁月。
很多事情，经过三年的冲刷变了质。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可能变得形同陌路，曾约定相守白头的夫妻可能变得形单影只……
白愁飞现在正坐在厅堂一侧，杨无邪正在和王小石说着什么他没有兴趣听，反而听雨落下砸向窗框的劈啪声入了神。白愁飞环视了一圈，将视线定格在了王小石身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想了想，突然开口道：“小石头，你的挽留呢？”
杨无邪的话被打了断，不悦的睥向悠闲坐在一边的白愁飞。他本来就对王小石坚持让白愁飞坐在这里感到很不高兴，却抵不过王小石的三寸舌头，只得妥协。况且，他觉得武功尽失的白愁飞，已经构不成威胁。
王小石听了这个问题，也是一愣。他没想到白愁飞会打断杨无邪的话，更没想到会问了个与刚刚杨无邪所说的东西完全不搭边的问题。
王小石道：“挽留还在，只不过平常用不到就放在了一边。”
白愁飞又问：“生了锈么？”
王小石不懂白愁飞问这个问题又是为了什么，他不经意一瞥看到了旁边的杨无邪变了脸色，突然觉得好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杨无邪生气了。突然又想到，若是要是唐宝牛在场，一定会拍桌子椅子指对白愁飞大骂了起来。
王小石咳嗽了两声，咽下笑意正色道：“挽留必然不会生锈……”
白愁飞快速地打断了王小石的话，切入了正题，道：“我问的不是挽留有没有生锈，而是问的你。小石头，你生锈了罢？”
屋内气氛瞬间被冰冻，杨无邪面色一僵接不上话，王小石也是一般。这时，门突然被退了开，温柔奔了进来打破了僵局。她看到了白愁飞悠闲的坐在一角，王小石和杨无邪都没能进入她的视野范围。
她细细的看着白愁飞的脸，依旧云淡风轻。突然的，温柔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就噼啪噼啪砸了下来。
白愁飞被她这么一哭，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细细为她揩去脸上的泪水，叹了口气道：“怎么刚见了面就哭了？小石头又欺负你了，讨公道来了？”
温柔听白愁飞这么一说，迅速退后一步抽出刀，架在了白愁飞的脖子上。王小石与杨无邪心下一惊，白愁飞却笑了出来，抬手将温柔的刀从脖子旁移开道：“温柔女侠，你就想用这种方式来欢迎我？”
温柔冷哼一声，挽了一个刀花，重新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道：“本女侠哪里是要欢迎你，本女侠是要你的命，你没有看出来？谁让你不吭不响就失踪了三年，音信全无。让本女侠还一直以为你死了，你该当何罪。”温柔突然将视线转向王小石，“还有你小石头，白二哥回来了，你居然也不告诉我！”
王小石见温柔并非真心想要为难白愁飞，赔笑道：“温柔，我今天才从中毒中醒来，怎么能有时间告诉你白二哥回来了呢？”
温柔点了点头，道：“小石头说的也有道理。”然后回过头，看着白愁飞恶狠狠地说：“鬼见愁，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回来了。”
白愁飞指了指架在了脖子上的刀，示意让温柔现将刀收起。温柔反而更将刀贴近白愁飞的脖子，白愁飞见状赔笑说：“温柔女侠，昨天我是先见到你的。还拜托你帮我找来鹿血，你忘了吗？”
温柔恍然大悟：“昨日，那个鬼神医的徒弟白飞居然是你！！你骗我！”温柔跺了一下足，狠狠地将刀收回。
杨无邪终于重新开口道：“好了好了，闹剧也该告一段落了。”
温柔接下话问：“你们是在说小石头在楼里被人暗算投毒的事情？”
白愁飞摇了摇头，道：“不清楚。还请王楼主说明一下，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事情？”
杨无邪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皱纹又要多上两条。这个白愁飞，温柔说的真没错，鬼见愁！上午偷得一刻清闲，派人调查白愁飞这三年来的动态，却一无所知。刚刚得知的，白愁飞师承鬼神医，也是得知于温柔之口。
杨无邪叹了口气，开口道：“说的确实是楼主被投毒的事情。”
白愁飞问：“你们所怀疑的对象是谁？”
杨无邪道：“蜀中唐门。”
白愁飞一挑眉，道：“唐门也想涉足中原？居然首选就选中了金风细雨楼楼主王小石？小石头，你得到了头彩，幸运至极。”白愁飞将视线转回到被晾在一边多时的王小石身上，“可我却不觉得是唐门派人下的手。唐门要么不用毒，要么中毒之人不死也残。这么易解的毒，他们断不会使用。”
杨无邪思量片刻道：“的确如此。不知白公子有何高见？”
白愁飞笑了，笑得没有一丝温度，让温柔产生出了一种错觉。那个负手冷笑的白愁飞有些熟悉，和师兄有些相似。但是白愁飞的笑，看起来又很儒雅。
白愁飞的笑冷却儒雅，另王小石一时看了入迷。既冷还柔，冷则刚，儒雅既是柔。两种极端矛盾的质感，在白愁飞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交融结合，令人一时移不开视线。
“高见谈不上。只不过怀疑是楼内人所为，而其手段着实很不高明。投毒这样的事情居然也会使用，真是太可笑了。”白愁飞笑了两声，“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大名鼎鼎的金风细雨楼楼主王小石居然真就着了道。”
“二哥，你别笑我了。我只不过是一时松懈，就……”
“一时松懈就差点儿留了性命，小石头，你这松懈得也真是可以。”
温柔忍不住插话道：“喂，你们的哑谜打够了没有？究竟谁是凶手？”
“其实，温女侠应该是知道的。”
“我？我是怎么会知道？”
“我记得小石头告诉我，他请杨总管莫要张扬我回到这里的消息。按道理，温柔你是没有道理知道的。”白愁飞悠闲的倒了一杯茶，“温柔，你是如何知道我回来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温柔想都没有想就回答道：“没有人特意告诉我啊，全金风细雨楼的兄弟都知道了。”
王小石和杨无邪的脸色骤然微变，白愁飞却冷哼了一声，道：“看样子，我该离开这座楼了。省得心烦。”白愁飞走至矮几边，斟了一杯茶，“我还记得小石头你说过要保护我，这次就由你，为我安排一个安全的去处，如何？”
这时，何小河走了进来通报说“独臂神捕”戚少商到了。她来去匆匆，只是通报，仿若没有看到白愁飞和温柔也在房内一般。
白愁飞用手指捏着一根针灸用的细细的银针，手腕却被王小石握住，在何小河离去前一直被握着。两人的手皆被衣袖遮掩住了，旁人倒也看不出来他们两个袖下细小的动作。
“你倒真是容易忘仇，但是何小河的暗箭之仇，我是没有那么容易忘记的。”白愁飞甩开王小石的手，抬起胳膊，露出手中的银针，“你觉得，我真有能力用这根针在这么多人的注意下伤了她？”
白愁飞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在映目白雪中更是如玉似冰，这双手描过丹青，抚过琴籁，夺过人命却从未染上鲜血。
而如今白愁飞的手指却用来捏着针灸所用的细细的银针，修长的手指与银针相映衬，更是另外一番韵味儿。
此刻，戚少商走了进来，白愁飞一个反手，将针灸所用的银针收好。不再多说，在戚少商刚进门时将他细细打量了遍。
戚少商的名头白愁飞有所耳闻。虽曾素未谋面，却也听闻他是一个江湖上、武林中罕见的奇材，也是一个曾万劫不复、败后复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世人物。
白愁飞趁着众人还未开口说话前抢先问道：“顾惜朝近来安好？”
他也听闻了戚少商与顾惜朝的恩怨纠葛。在戚少商破格顾惜朝，让顾惜朝人主“连云寨”，推心置腹，共图大业之时，就是他卷入千里追杀之时。逆水寒一案惊动整个京师，江湖中人成为了绝佳的信息传播者，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中原。
虽然事情的原委经过口口相传之后有夸大之疑，见到戚少商听到了“顾惜朝”这三个字略微的色变，白愁飞倒也猜出了传言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不知。”
“你们不曾经是兄弟？”
“知人面，不知心。”
“铁手呢？”
“不知。”
“你真是了然一身，失了热情和死了有何区别？你接替了铁手之位，却是做不了捕头的，何必为难自己？”白愁飞摇了摇头，“真有意思，‘九现神龙’居然变成了毛毛虫。”
“白二哥！”王小石喝道，“你不了解戚兄经过的浩劫。”
白愁飞不在搭话，回身坐回厅堂一侧，闭上了眼睛。那场顾惜朝的追杀千里，温柔是知道的，她虽然觉得白愁飞的话有些过分，却也不全无道理。她觉得：现在的戚少商与当年的戚少商比起来，确实是少了些什么。大白菜应该是看出来少了的是什么了。
于是，她悄悄的走到了白愁飞的身边坐下，凑近他的耳朵轻轻的问：“大白菜，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戚少商有才能，更有才情。做捕快，委实有不足之处，更有屈才之嫌。温柔，懂了么？”
温柔点了点头，不能全部理解了白愁飞的话，倒也觉得颇有道理。温柔转念一想，白愁飞也变了。傲气少了，儒雅之气多了起来。也会告诉她她想要了解的事情。
温柔笑了起来道：“鬼见愁，你现在更让人喜欢了。”
白愁飞睁开了眼睛，看这面前巧笑倩兮的温柔，不经意间露出了宠溺的表情，道：“温大小姐，你现在更温柔咯。”
温柔听到白愁飞这么一说，脸上腾起了几丝红晕。
白愁飞见到温柔如此娇羞的小女儿之态，忍不住伸出手为温柔将头发顺至耳后。轻声问道：“可以将你知道的戚少商的当年的逆水寒案告诉我吧？”
温柔想了想，将她跟在王小石身边，经历的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白愁飞。原来王小石与戚少商在千里追杀时便是“旧识”，虽然王小石总是晚上一步。
白愁飞与温柔谈话的全部，一丝不差的落入王小石的视线之内。当事者无心，旁观者有意——好一副浓情蜜意的景象。王小石只觉得有些气闷。虽然想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与戚少商的谈话上，却总是忍不住留出余光看向白愁飞与温柔二人。
戚少商见王小石始终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出口询问：“有心事？”
“啊？没有。”王小石矢口否认。顿了片刻，转口郑重地说：“有心事。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戚少商很久没见过这么认真的王小石，同时他也很久没见过王小石的面。每个人所处的环境，决定了每个人的行动。若是没有特殊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在行动中有交集。因此，戚少商很久没有与王小石见面。
戚少商将视线落在一边，看见温柔“窃窃私语”的白愁飞与，心中明白了几分，笑道：“小石头，你莫不是希望我将白愁飞带回去？”
王小石点了点头。
此刻，一直销声的杨无邪开口，提醒着屋内的人他还在场。
“戚兄弟，你就答应了楼主的要求吧！”
他将王小石，白愁飞，温柔和戚少商所有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两鬓雪白，却不代表他老眼昏花。杨无邪心里笑翻了天。白愁飞归来，王小石的表现活脱是一个傻小子，温柔时而露出娇羞了小女儿之态，就连戚少商被白愁飞问的几句话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总之，杨无邪看到这些很开心。
戚少商还没有答应，白愁飞的声音就从角落里传了出来，显然在与温柔争辩。争辩的对象还是他的头号天敌，而且争辩的内容也是故意让他听到的。
“温柔，你又错了，顾惜朝也是个人才。”
“我哪里错了？”
“能追杀‘九现神龙’的戚少商，而且能把他逼得狼狈不堪的，一般人能做到吗？”
“可是……”
“温柔，没有可是。看一个人，不能只看一面。若不然，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鬼见愁，你又在想些什么害人的事情？”
“赌，还是不赌？”
“赌，必然要赌的。本女侠几曾怕过？”
“那就赌，顾惜朝是死是生。”白愁飞突然看向戚少商，“不知戚捕头有没有兴趣也赌上一赌？”
戚少商沉默片刻，道：“聊胜于无。”
白愁飞听言，笑了两声，站起身走至戚少商身边，道：“该走了吧？”
戚少商闻言，对着王小石和杨无邪抱拳告辞。
戚少商总感觉回去的路上，金风细雨楼里的人无不看着他们。他们的眼神或而好奇，或而凌厉，或而仇视，却没有一个人敢向前拦住他们的去路。白愁飞开口道：“他们这是在看我。好奇的是想知道我是谁，一介布衣却可以和戚大侠并肩而行。凌厉的是知道我是谁，虽无深仇却也恨我。仇视的，必然就是仇家，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戚少商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知道顾惜朝还没有死？”
“听温柔说，你已经与他算过总账。你们之间自然是两清了，他活着，已经不欠你分毫。他死了，又与你和有干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