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六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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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夏日的烈阳，挂在空中完全不理会，路上行人斗大的汗珠。
那个时候杜家的老太太虽然算是接受了沈姨娘了，但是沈姨娘却一点地位也没有，经常被赶出来，那年汐研才只有七岁。
沈姨娘被赶出来之后，牵着汐研的手，准备去杜奕之前给她们在王都准备的房子，可是路上却碰到了抢匪，抢匪不抢钱财，专抢美人，沈姨娘姿色出众，自是被抢去了，顺便还捎带了只有七岁的汐研。
她们被卖到了青楼里，要说沈姨娘虽然之前是从青楼出来的，可那是雅妓，卖艺不卖身，除非姑娘自愿，否则你就算抬了金山了，楼里的妈妈也不会让你给姑娘开脸的，所以沈姨娘的身子是清白的，不曾被人碰过，后来便被杜奕给赎了身了。
可是这次来的青楼，老鸨是个很凶的人，扬言不仅要让她接客，还要让只有七岁的汐研去伺候，已经六七十岁的官老爷。
青楼里的人看她们看的很牢，她们很难找到机会逃走。
那年定北贤王，玄烨才只有十九岁，可能是因为皇家的孩子，保养的特别好，所以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那日玄烨在皇宫里百般无聊，便决定出宫看看，虽然已经换了便装，可是皇宫里的东西，不管面料还是绣工，那都是顶好的，再加上一行穿着不俗的随从跟着，所以那日的玄烨，在大街上特别的惹眼。
那日青楼里来了个特别能闹腾的小爷，听说是侯府的嫡次子，小小年纪，便封了爵位，好不跋扈。
或许那日那小爷闹得太厉害了，老鸨没有办法，就把看守汐研她们的人，掉到了前厅去。
这对于沈姨娘和汐研还说，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虽然逃跑以后，可能会被抓，可能会打的很惨，但是不逃，会更惨。
沈姨娘只要想到，那老鸨说的话，让汐研去伺候六七十岁的官老爷，心就怕的要命，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汐研逃出去。
沈姨娘就谎称自己肚子疼，在里面一个劲儿的咿呀，那看门的婆子，听的不耐烦了，便来开门，要教训沈姨娘，沈姨娘趁那看门的婆子开门的时候，一凳子砸到了那婆子的头上，让汐研赶紧跑。
汐研小小的人儿，那经历过这种事情，一团团泪珠滚落面颊，不知道该怎么逃。
沈姨娘告诉汐研，逃跑的时候，遇到假山，遇到树，她都可以把自己给藏起来，总之朝着大门逃出去。
汐研迟迟不肯走，无奈之下，沈姨娘以死相逼，汐研忍含着眼泪，逃了出去。
刚跑到大街上，就碰到了看守她们的那帮狗腿子，带头的那个人愣了一下，便一个急刹车，喊着手底下的小弟，呼呼的朝汐研追了过来。
虽然汐研人小，但身体灵活，一路上穿梭人流，从马车底下，从翘着二郎腿的货郎的腿底下，擦过大姑娘的身旁，踩着小伙子的脚丫子，一路上拼命的狂逃。
她不能辜负姨娘的一番筹谋，更不能让姨娘一个人留在那里，她要快点跑回杜家，找哥哥们，去救姨娘。
汐研一边跑，一边泪眼横飞，脚下恨不能生了轮子，再快些，再快些，就这样一路上只顾着逃命，只顾着往杜家的跑，竟不慎在意，身后飞驰而来的马车。
那赶马的人看见前面突然窜出个小姑娘来，吓了一跳，赶紧的拉起缰绳，可是马蹄子已经撩了起来，再落下的时候，那小女孩的脑袋，应该就成了飞酱了。
马夫正急的两眼冒汗的时候，一个青衣少年，横空飞出，一把抱住汐研的腰，借着飞过来的力道，把汐研带到了路的另一端，打了几个滚儿，算是停下来了。
“你没事儿吧。”少年把汐研抱起来，拍怕她身上的尘土说道。
汐研惊魂初定，看着眼前，蹲在自己对面的俊朗少年，突然双眼一红，哇的哭了出来。
青衣少年看着痛苦流涕的汐研，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别哭，你别哭，你是不是伤到哪儿了，我领你去看郎中。”
一句看郎中，提醒了汐研，她还要赶回杜家，搬人来救姨娘。
随即她一把推开了将她抱在怀里的青衣少年。
少年惊诧的望着汐研，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而这番又是要赶着去哪里。
就在少年欲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发现刚刚离开的那小姑娘，又逃命似的的跑了回来，眼角还洒着泪珠。
少年看着又折回来的汐研，一边跑一边洒泪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便‘呵呵’一声，笑了出来。
身边伺候他的随从，心中一紧，二皇子有多长时间没有笑过了，好像自从那个打小儿扶持他的宫女儿，被太后放出皇宫之后，二皇子就没再笑过了。
汐研跑过来，毫不犹豫的躲在了少年的身后，惊恐的看着那几个追过来的狗腿子。
少年站在汐研的前面，冷眼扫视着那几个粗壮的男人，明白了，汐研为什么刚刚撒欢的跑走，又撒欢的跑回来。
“这姑娘是我们百花楼里的姑娘，这位小爷，烦你把人交给我们。”那带头的人望着少年，毫不客气的说道。
少年全不理会那些人说的话，只看着躲在身后的汐研。
少年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是他今天想帮帮这个小姑娘。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脸蛋儿哭的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包满了泪水的样子，少年会心一笑，让她安心。
小女孩看着阳光下，少年温和的笑容，心中一暖也笑了起来。这一笑，倒像极了一个人。
想到这，少年瞳孔一缩，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小人儿来。
少年记得，之前伺候自己的贴身宫女沈璧君，长的是天仙一般的模样儿，当时自己还小，整天缠着她说，等自己长大了，就娶她，正妃虽然自己不能做主，但是可以让她当侧妃，可她并不往心上去，只当是他童言无忌，每次都掩面一笑。
可也就是碧君的那一笑，被父皇给看见了，动了要把她给册封了的心思，可是最后却被母后知道了，把碧君给打发出宫了。
虽然时隔多年，但是那一笑跟眼前的这一笑，仿佛跨越了时间的鸿沟，重合到了一起，少年，心神微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把手放哪里好。
“你娘叫什么名字。”少年蹲下身来，捧着汐研的脸，柔和的问道。
汐研看着眼前的少年感觉很安心，也不再怕前面的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清脆的说道。“姨娘，姓沈，叫碧君。”
少年瞳孔微缩，果然是她，这么多年没见她，可少年依然清晰的记着她的样子，她的一颦一笑。
虽然沈璧君比他大了八九岁，可是少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她那莞尔一笑的美丽动人，和那个对他温柔贴心的女子。
当年他说要娶她的话，虽然她没放到心上，可是他却是极认真的。
她离开皇宫的时候，他才只有十一岁，等他略微成长，派了人去打探她的消息的时候，她却好像人间蒸发般的，毫无音讯，没想到今日竟然让他给碰上了。
少年之所以有空就出皇宫来逛街，也是希望或许能偶然的遇见她，她若是没嫁最好，直接带回去，虽然现在还住在皇宫，可他也有自己的府邸了，若是她嫁了，他也不在意，抢过来就是。
少年看着眼前的汐研，柔色的说道，“他们为什么要追你，你娘在哪儿啊”
汐研一听见娘亲，一包眼泪夺眶而出，“他们抢了汐研和姨娘，要让汐研和姨娘伺候，大老爷们，姨娘打晕了婆子，让汐研跑出来了，小哥哥，你帮我救救姨娘好不好，要不然，姨娘就活不成了。”
虽然汐研说的不甚清楚，可少年以通人事，本来看着这么一帮狗腿子，在追一个小姑娘，他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眼下听汐研这么一说，便很明了了。
老桥段，青楼的打手，在追逃掉的姑娘。
当少年听说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被他们抓进了青楼时，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旁边的随从一看少年的神色，便已知晓少年是恼了这些人了，便伸出手来，轻轻一挥，人群中，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几道暗影。
那些青楼的狗腿子，一看这架势，就明白，对方是非王即贵了，可是马蜂窝已经捅了，眼下只能想办法求饶了。
那几道暗影，身手利索，招招都是狠招，让他们痛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阵阵惨呼声，充斥了这个炎热的午后。
可是少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轻轻的把汐研抱在怀里，手势轻缓的捂上汐研的眼睛，□□风的说道“不要看”。
汐研趴在少年的怀里，平生第一次找到了宁静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那些花楼的狗腿子，已经被打的连血都吐不出来了。
少年冷眼的一扫，平静的说道，“把这些人带上，去百花楼。”
说着几个随从走过来，架起那几个打手，一路上拖着他们去了百花楼，然后把那几个应该是还剩了一口气儿的人，一下子扔进了百花楼里。
那几个之前还一脸横气的大汉，此刻却是血肉模糊，被打的连爹娘都认不出他们了。
百花楼的姑娘们一看他们这样子，顿时都吓的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少年面无表情的，抬起步子迈了进去，后面的随从们，也紧跟着进去了。
老鸨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再一看，那少年怀里抱着的汐研，老脸一下子就白了，惨白惨白的。
“爷，您这是打哪儿来的呀。”老鸨跪在地上，吓的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少年也不看她，只一边抚摸着汐研的头一边说道，“这孩子的姨娘，在你们这里，带出来，让你死的痛快点儿。”
老鸨一听，吓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可是转而又一想，自己开这百花楼，也好些年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号公子呀，莫不是唬人的吧。
想到这，老鸨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这位公子，您好大的火气，我这百花楼，也不是白开这些年的，这官老爷．．．．．”
还没等说完，少年身后的随从就一飞褪，把老鸨给踢趴下了，只听‘咯吱’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断了。
那老鸨趴下的时候，还没来的急反应，这会儿才发现骨头断了，接着是一声惨叫，然后那老鸨冒了一头的冷汗，竟然昏死过去了。
“搜”少年下令说道。
虽然随从们也不知道汐研的娘亲，长什么样子，但是看着殿下这般在意，便明白，定不是普通的女子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被打得遍体凌伤，浑身是血的女子，被抱了出来。
汐研一看是姨娘，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少年一看那昏过去的女子，果然是沈璧君，眼中本已经结了冰般的冷色眸光，此刻便又冷了几分，看着趴在地上的老鸨，眼中闪过一丝狠芒，“敲碎了。”
少年的话音刚落，几个随从，便用一盆水，激醒了昏死过去的老鸨，以后连续几天几夜，这百花楼周围的人，都能听见，那老鸨的惨嚎声，周围花楼的老鸨们，都掐着自己的耳朵告诉自己，以后买姑娘，可要瞪大自己的老眼。
少年吩咐完，便找了家干净的客栈，请来了郎中，给沈姨娘诊脉。
沈姨娘醒的时候，汐研看见少年也很开心的，可是后来她被人给带了出去，独留了姨娘和少年在屋子里头。
慢慢的汐研便听到了里面有争吵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近乎都是少年的怒吼声了。
虽然汐研当时还小，但是她也隐约的发觉了，少年似乎是喜欢姨娘，但流水有意，落花无情，所以这般激怒了少年。
最后看着少年，一脸失落和悲愤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汐研轻轻的拉了一拉少年的衣角儿说道，“姨娘，已经有父亲了，她不能跟你走了，所以你不要生气了。”
少年看着才只有七岁的汐研，苦苦一笑，“我寻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寻到她了，她竟然不愿意跟我走，她若是过的好，我放手就是了，可她．．．．．．．”
少年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汐研着实的心痛，想到靠在少年怀里的感觉，汐研笑笑说道，“小哥哥，将来我嫁你可好。”
少年身子一顿，转而一笑说道，“童言无忌。”
汐研看着少年并不把她放在心上的样子，小嘴一嘟说道，“汐研是认真的，汐研会长大，小哥哥等着汐研长大了，来娶汐研便是。”
少年收起了嘴角的笑意，肃然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等你长大，可以嫁人的时候，我都二十五六七八岁了，老头子了。”
汐研看着少年，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望的少年有些脸红。
“那又如何，姨娘现在不也是二十五六七八岁了吗，可是你依然还想得到她，不是吗，难道，你觉得姨娘像老婆子吗。”
“当然不是了，碧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少年有些动容的说道。
汐研得意的望着少年说道，“那不就行了，到时候我嫁给你，也不会觉的你是老头子的。”
说完，汐研摸了摸身上，接着从耳朵上，取下来两个银质的耳环，说是耳环，其实就是两个圆圈，扎在耳眼儿里，别让耳眼儿长住就是了。
汐研拉过少年的手，嘟着小嘴，很郑重的把那耳环，放在了少年的手里，帮他把拳头握好，说道，“这个就是我的信物了，你要收好了哦，到时候，如果没有信物，我可不认账哦。”
少年看着汐研递到手里的耳环，微微一笑说道，“好，我收下了，你可要遵守诺言哦。”
汐研满意的点了点头，红扑扑的小脸上，已经隐约的能看出来，将来长开的样子了。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赫连玄烨。”
“那我以后就叫你烨哥哥。”
“嗯。”少年轻柔的点着头。看着天真的浪漫的汐研，不知是因为换了个眼光看她的原因，还是他本就害羞，此刻他竟然红透了脸。
少年小心翼翼的收好了汐研的耳环，回到宫里本打算在细细看看的，可是一进宫，便有人跟他说，父皇要把他调离王都的消息，连加冠礼都还没行，便直接封了定北贤王，让他明日就启程。
他本打算，回客栈告诉汐研一声，让汐研等他，因为封了藩王，便不可能再随意进王都了，可是转而一想，一个小姑娘说的话，当不得真的。
这样一别，少年，便有六年没有进王都了。
可是这六年，少年却一刻也没停止思念，那个天真浪漫，信誓旦旦说要嫁给自己的女子。
夜色清亮，月光迷离，金桂树旁一个男子正在抚琴，串串琴音从他优美修长的指尖飘然而出，一头乌黑的长发，不扎不束，自然垂落在身后，几缕乌发乖巧的停落在前胸，一身从容淡泊的气质，好似要乘风归去的天人一般。
一曲弹完，男子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了那对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银质耳环，喃喃自语道，“汐研，你十三了吧，我可以娶你了，你可还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六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