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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独孤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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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忱当然不可能寻了来。
蛊毒加上毒掌神君的箭毒已让他很头疼了,可更让他头疼的是浪子还活蹦乱跳的——所以先前替浪子解毒当真是下策中的下策,没办法中的办法。
“你不去瞧瞧青姑娘么?”他只能问他,“你放心让她独自一个回去?”
浪子挠了挠头,无奈道,“我已答应了她不跟着的。”他既然答应了她,就绝没有反悔的道理。
独孤忱叹了口气,“所以我是非招待你不可了?”
“我历来不讲究,也什么都能将就。”浪子认真道,“更何况今夜若再有人来寻你的麻烦,我兴许还能护你一二。”
独孤忱苦笑道,“那还要多谢你了。”
他们是多年的对头,敌人,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想看顺眼。往前数十年,恐怕他都未曾料想过有朝一日他独孤忱竟会得浪子庇护。
“你真的中了蛊?”浪子问他,似乎仍有些不信,“我现下仔细想了想,仿似把这真消息透露出去引人过来,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据他所知,独孤忱其人从来不爱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
独孤忱苦笑道,“我让人放出去的消息是重伤在身,蛊毒发作一事,确实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说的?”浪子狐疑地挠了挠脑袋,“天下间竟有人能给你下蛊,这倒是有点本事了。”他料想这既然不是他自己放出的消息,必然就是那让他着了道儿的人传出来的了。
独孤忱不置可否,竟也不避着浪子,又自闭目调息起来。他胁下的伤此刻已包扎了起来,面上却依旧惨白骇人。
浪子独自一个坐着,自然很是无趣,“罢了罢了,我再去瞧瞧那杨小兄弟。”
“不必去了。”独孤忱开口道,“他先前已说了那么多话,此刻正应休息才是。”
“可他方才还是没有说出究竟是谁假冒你捉走了他,又折磨他。”
“这答案兴许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既然不明白,咱们就更没办法了……”浪子叹了口气。
“……”独孤忱闭起眼来,没有答话。
又过了不知多久,到得天光已渐渐亮了起来,院外陆续有人回报,竟是都跟丢了二两青。
浪子这才回过神来,“你竟派人跟着她。”
“这是为了她好。”独孤忱缓缓开口,“况且先前独你一个答应了她不跟着,我却没有答应。”
“是,横竖她也没有问你。”浪子冷哼道。
“她不问我,只因她知道问了也没有用处。”独孤忱咧了咧嘴,可他的眉心却微微皱了一皱。
“妙极妙极。”浪子突然高兴道,“她不问你,只因她一点都不担心你。她自有她的办法,能把你的这些伙计都给甩脱了去。她果然聪明得很。”说到最后,他已禁不住夸赞。
“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姑娘。”独孤忱道,“可惜……这一回却有些自作聪明了。”他叹了口气,吩咐那几个手下,“去问问城里在码头,官道讨生活的,看有没有人留意昨夜今早有多少人出了城,其中有没有面生的。”
“对了,若有人问起我,就说我两日前早已伤愈回了中州。”独孤忱顿了顿,补充道,“府里诸事照旧,记得去棺材铺采买些冥纸蜡烛,不要声张,但也不要避着人。”
见那几名手下都领命去了,他才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我们也走罢。”他看了看天色,“现在不走,恐怕来不及了。”
“去哪里?”
“去救南宫璇。”
“南宫璇?”浪子发现自己陡然之间转不过弯来了,“你不是不知道他在哪儿么?”
“我确实不知道。”他承认道,“另外,我起先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身中蛊毒的事一传扬出去,便立时有人传言我藏起了南宫璇,意欲独吞南宫家绝学与宝剑,引得那些与我有仇无仇的都来寻我的麻烦。”
“你的仇家本就不少。”
“你有无想过,无论刺杀我的事成功与否,南宫璇不在我这儿的事都极有可能败露,不败露的办法,唯有杀了南宫璇最是干净。”
他说到这里,浪子果然心头一凛,“这么说来,南宫璇岂不是危险了?”
独孤忱点了点头,“所以我若是‘死’了,这败露便来得晚一些,他若要做什么计较,便更从容一些,兴许南宫璇还能多活上一时半刻。可他若是立时知道刺杀失败了,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杀人灭口。”
“不错,南宫璇若是死了,简直死无对证。”浪子想了一想,复道,“但也有可能,这人完全不认得南宫璇,只是偶尔听闻了当初的秘闻,才临时起意,借刀杀人,引旁人来与你作对……”
独孤忱叹了口气,“若是那样兴许就好了。”
“所以方才不该让那南宫瑾逃了的,对不对?”浪子猛然醒悟过来,连连拍起了脑袋,“只因南宫璇若真在对方手上,被他知道没能杀得了你,无论原先他想干什么,此刻都非得先杀了南宫璇不可了,不然那些被骗与你作对的若是知道了南宫璇在你手上是假,岂不第一个要把他寻出来找晦气?!”
他说到此处,差一点蹦了起来,“这么说来,青姑娘若是寻到了南宫璇,岂不是也大大的危险了!”
“所以我早说她一个女孩子本就不该独自去走夜路的。”独孤忱叹了口气。
“你却不早说!”浪子怒道。
“我说了有用么?”独孤忱道,“她岂会听我的。”
二两青这样的姑娘打定了主意,岂非是很难更改的。独孤忱想了想,道,“只希望南宫瑾够聪明,莫要那么快回去复命才好。”
“那我们还说什么废话?”浪子道,“你方才说要去救南宫璇,难道你已知道是谁在对付你了?!”
于是独孤忱复又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却带了些许的苦涩。
“我只知道自己身中蛊毒这件事只亲口告诉过一个人。”虽然不止她一人知道,可唯有她,是他亲口告诉的,半点都没有欺瞒,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只因她而今是这世上他最亲的人,他若是连她都不相信,便没有人能再相信了。
“我只告诉过小慧。”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仿似一点也不难过,不伤心,不在意。可浪子听了,却还是觉得有一种从所未见的难受缓缓从他的眉宇间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