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事》鬼不理

3、003 午夜来客暗惊心

　　四人将男子放在寺外停放的草车上，身材比较高大的石九负责拉车，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将男子拉往孙婆婆家，凤无邪和兰羲狗二三人都盘腿坐在草车上面，拉了不一会，石九就开始抱怨个不停：“无邪，你可真会给我们找好差事干。”

　　凤无邪也不睬他：“你若是不肯帮忙，回去便是了。”

　　石九道：“哪敢呢？你可是要做皇帝妃子的人，我等山野蠢夫哪敢违抗你的命令，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凤无邪听闻此语，立刻惊动了心里那根最不敢触动的弦，立刻怒道：“石九你个混蛋，我算是哪家的皇帝妃子，若是你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莽撞了我，立刻就走，何必来帮人？”

　　石九回瞪凤无邪一眼，没想到好不容易见了个面，又是为了此事吵个脸红脖子粗，自己的心中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可是多想无益，她原是丞相之女，现下又是太守千金，自己山野少年，哪堪匹配？他不做声，只是默默的拉着车，山路寂静，只能偶尔听见蛐蛐和知了的鸣叫，更加显得气氛尴尬。

　　狗二看不过眼，想着自己的好兄弟一往情深，自己却只能作壁上观，实在不够义气，遂道：“无邪，你不要怪石九了，他就快要参军了，你又要上京选秀，离别之际可别再吵架了。”

　　凤无邪看着前方石九的背影，他弯着腰，似有无形大山压着他，终于没再回嘴，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受伤男子。

　　兰羲却是狠狠瞪着石九一眼，怪声怪气的道：“是啊，某些人的心中也不知存了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竟不懂世界上有种距离叫云泥之别。只盼着石大哥将来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我家小姐没准还能在皇上的身边替你说说话，封个将军做做，倒也不负儿时相识一场的情分。”

　　兰羲明明知道自己中意的是子离，为什么又扯到皇上的身上？心中愈发气闷：“住嘴！谁给了你这张伶牙俐齿，再说就把你送回太守府，让姨娘们好好罚你便了。”

　　兰羲不服气的仰起脖子，微哼了一声，奈何无邪生了气，也不言语了。

　　石九的脸上却被兰羲的话气得一片潮红，拉扯的手青筋暴起，语气铿锵道：“用不着你家小姐请谏，我也必不负兰姑娘所望。”

　　“你！”

　　凤无邪一声喝道：“别说了，咱们现在是在救人，不是打嘴仗来着。”

　　话音刚落，车已经被石九拉到了村里孙婆婆的家门前，石九心中有气，松了车把转头就跑，双轮草车狠狠往后摔去，受伤男子的头差点砸在了地上，凤无邪的身子狠狠往后一顿，险险地稳住，欲待发作，石九已经跑得影儿无踪。

　　凤无邪只能作罢，下车敲了敲门，将孙婆婆敲了出来，“呦，姑娘来了，怎么也不派人通知声儿？”

　　凤无邪勉强笑道：“来得急，今天只为救人。”说完让狗二将受伤男子背了进去。

　　孙婆婆是凤无邪离开太守府，父亲为她指派的下人，但大佛寺乃佛门圣地，多带女子进入多有不妙，只好将她安置在半山村中的一处农房里暂居。

　　“这公子伤得很重。”孙婆婆让狗二将他放在家中的火炕上，手一摸到他的额头，只觉滚烫不已，若是再拖，恐怕他会遭遇不测，急忙从抽屉里找来糊窗的简陋纱布，将他上身的罩衣脱了下来，朝着凤无邪笑道：“老太婆家家的，也顾不上这么多，姑娘和兰羲在屋外等着就是，这里有我和狗二在就行。”

　　凤无邪点头应是：“麻烦婆婆了。”话语一落，孙婆婆已经将男子的一身行头脱了下来，无邪只不过冷丁一瞟，那男子的身上的皮肤竟是如玉如碾，脸上不禁一红，忙拉着兰羲的手退了出去。

　　凤无邪和兰羲在屋外呆了半个时辰，孙婆婆这才将男子的伤口处理好：“今日多谢婆婆了。”

　　“真是折煞老奴了，不过今晚要委屈姑娘和我这个老太婆在外间打个通铺，熬上一晚。”

　　凤无邪点点头，掀了门帘走进屋里，看到炕上男子正睡着，这才将他细细打量一番：“他这样子果然是漠北人，看他衣服的款式我猜测他的族籍是蒙赛尔，没准是个武士也说不定。”

　　兰羲道：“奴婢却不这么认为。”

　　“哦，那怎么说？”

　　兰羲笑了一笑，抬手一勾炕上男子脱下的衣物，道：“小姐你瞧瞧，若是普通男子，哪配得上这上等的缁色罩衣，再看他这短袍所用的锦缎，我瞧着就像宫中进贡的云锦，宫中年年的岁贡，也不过是从江淮往帝京供奉那么五六匹，咱们却看见穿在他身上，他在蒙赛尔一定拥有常人所不可及的地位。再看此人所用的这两把圆月弯刀，上面所坠的绿宝石不知开了多少座山才能得这么一颗成色上好的。”

　　凤无邪一愣，惊讶于兰羲出众的观察力：“你说的不错。”

　　“不但是不错，奴婢只怕小姐惹上麻烦，纵然小姐是此人的救命恩人，若是他出了事，他的朋友怪罪在小姐的身上，小姐也是有理说不清。”

　　“现在已经救了，便送佛送到西吧，我是即将选秀的秀女，他们能奈我何，更何况姐姐是皇上的淑妃，此人纵是蒙赛尔汗王，也不敢动我。”凤无邪望着窗外明月高悬，她很清楚的明白自己也并非良善之辈，今日她见死不救，改日她有难谁又能来帮她？

　　婆婆家地界窄小，兰羲和无邪在地上打了通铺，浑身奇痒难耐，再加上此夜惊心动魄的经历，更加是难以成眠，只是翻来覆去，打着嗡嗡作响的小蚊子，让自己的皮肤免受侵害。

　　后半夜，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一连串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凤无邪立刻坐了起来，孙婆婆正在里间服侍，听了敲门声才掀了门帘出来。

　　“先不要开门。”凤无邪觉得不妥，这深山之中除了几个小村落，家家户户那几个人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还会有谁大半夜的吵人梦乡，越想越害怕，急忙将兰羲推醒。

　　兰羲早就醒了，一翻身轱辘起来，披了件简陋的外衫及出要出去开门。

　　凤无邪叫住她。

　　“放心便是，奴婢会随机应变。”兰羲留下这样一句话，然后踱步而出。

　　凤无邪也起床进了里间，赤脚上炕趴在窗子旁偷偷观察情况，只见门外七八位中年男子，穿着打扮十分考究，却不是漠北男子的打扮，他们的手中都拿着长刀，月光的映射下，凛凛发出寒光。

　　兰羲站在门里，望着他们：“几位大爷深夜敲门有何贵干？”

　　几位男子见了兰羲面容娇美，夜色之下，秀色醉人，一时之间也愣了一愣，后面的人也觉得奇怪，这山野之间竟蹦出个金凤凰，他们追杀了一天一夜，早已是筋疲力尽，但见一个美人立在眼前，任谁都会心生出些温柔。

　　“来找人。”其中一个年轻后生却不以为意。

　　领头人却急忙打断了他，对着兰羲鞠了一躬，温文说道：“我们是官府的人，为了追查逃犯，故来此处，还望姑娘行个方便，别让在下难办。”

　　兰羲的心中“哧”地一记冷笑，通州的长官便是自家老爷，他们还真是会说谎，但是她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微笑道：“既然如此，小女子自然是让官爷查的，不知官爷要找什么人？可有画像容小女子辨认？”

　　领头人道：“没有，不过是个青年男子，是蒙赛尔人，梳着一头短发，十分显眼，姑娘可有见到？”

　　兰羲摇摇头，一脸懵然：“这荒山野岭的，哪来什么蒙赛尔人？不是小女子不让官爷们搜查，只不过家父年事已高，又得了痨病，怕是会传染给你们，而家中只有娘亲和姐姐三人，都是妇道人家，不好见人，这深更半夜，官爷就要搜人，明日传了出去，叫我们娘三儿怎么见人呢？”

　　领头人见兰羲面容美貌娇弱，夜色之下更显楚楚身姿，眼神也颇为真诚，心动不忍，想着他们漠北人向来豪迈直爽，也不想为难一个弱质女流，遂道：“打扰姑娘清梦，真是愧疚。”

　　兰羲心中一喜，淡然道：“不妨事，官爷慢走。”

　　正当兰羲要关门送客之时，那冷面冷心的年轻后生却走近领头人，在他耳畔低声嘟囔了几句，领头人顿时停住了脚步，转头上下打量着兰羲，目光迟疑。对呀！这山里人素来以种地为生，这姑娘却皮肤白皙，背脊挺直，气质高华，怎么也不像无知村妇，不得不让人心起疑虑。

　　这目光盯的兰羲浑身发麻，只怕再出了什么变故：“官爷还有事？”

　　领头人哼了一声：“在下要办的是公事，还是请姑娘行个方便。”他此次说话已经不如方才的温文，兰羲暗叫不妙。

作者有话说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