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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水绕陂田竹绕篱(三) ...

  •   在出云呆了这么多年,虽然穿墙遁地的本事我不会,但也没到不学无术的地步。一头钻进我和师父的房里,开始翻箱倒柜,师父都是把法器什么的收在哪里,做徒弟的我是一清二楚。
      只是面前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究竟哪个有用,我一时之间也慌了阵脚,摸出这个不能用,摸出那个,还是没什么用处。被师父规整好的物什,这会子被我整的七零八散......
      叮铃铃,一个看似十分老旧的银币从匣子里滚了出来,将它捡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背面刻着非常古朴的花纹,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的侵蚀,黑乎乎一片,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又把它翻过来,出人意料的是,正面却好似经年累月被人仔细擦拭一般,银晃晃的发亮,上边的字迹清晰可见。
      认真解读了一下那银币上留下的话,蓦地发觉,竟是一个决语!铜子儿大的面上,密密麻麻刻了不知多少的小字,看来古人普遍视力绝佳,偏好这口,这不是自己作践自己吗......想我阿灵若是要留下什么传世,必得找一片视野辽阔,风水绝佳,最起码也要三十尺见方的面儿上,然后再刻下我雕龙走风的大字,最后还得隆重地盖上个戳,留待后人好生瞻仰。
      ......不知不觉地,又想偏了......
      甩了甩一宿未睡,浑浑噩噩的脑袋,仔细钻研上面的文字。霎时大喜,没想到让我歪打正着,这银币上记的是一个隐身咒。
      毫不犹豫地将它揣进兜里,默念上面的决语,低头望了一下自己的小短腿,正在一点一点变透明,然后至腰间,再然后我就不敢看了...只剩一个上半身在空中悬着,怎么想,怎么吓人......
      瞄了一眼对面的铜镜,那里当真没有映出我一丝一毫的影像,看来古人还真是靠得住。兴高采烈地拔起腿就往门外奔,生怕慢了一步师父就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大街上我是轻车熟路,一眨眼的功夫,就窜到了衙门口。这会子就体现出来我每日翻墙,去师姑院子里偷食的本事了,前脚一蹬,再配上三脚猫的轻功,一下便翻了进去,轻轻落在后花园子里。
      放眼望去,这县令的衙门,修得比我洛家的靖国王府还霸气,单从外边看,还真不清楚里面竟藏了这么多乾坤。
      我着急去见师父,也未多想,看见路便往里冲,于是乎,非常光荣的,在月黑风高的夜里,迷了路......
      我自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娃娃,除了天黑,老鼠,和师父......自打那日灭门雪夜之后,我是断断不会独自一人呆在黑暗里的,就算疯的再远,也会赶到天黑之前回去,钻进师父怀里。
      可这偌大的县衙,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三更半夜的,不在外边晃悠,都跑回去睡觉干嘛!
      站在幽深的花园里,总感觉好似有什么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瞬间炸起一身的白毛汗,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有路就本能地往前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饶了几百个弯弯,总算让我看见了大牢两个字,在夜半阴风中,颤颤巍巍地挂在县衙的西北角。这时不管这俩字有多么不吉利,我都好似看见师父站在那里和我招手一样亲切,绷着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急得苦瓜脸,撒丫子冲了进去。
      轻手轻脚绕过两个值夜班的衙役,只见这俩人在那儿交谈甚欢,压根都不管别的,合着朝廷花银子都是让他们在这唠闲嗑的吗?不过,这会儿唠的好,衙役大人慢慢唠,再大声一点就更好了......
      在漆黑的监牢里慢慢摸索,走了一圈又一圈,可怎么都不见师父的影子,倒是老弱病残什么都有,端得一个比一个凄惨,实在不忍再看,莫不是我家师父已经被摧残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心灰意冷地仔细转了最后一圈,虽然都已不成人样,但却真的没有师父。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无论如何都受不了,忍不住,将所有的锁全给撬了,等了半晌,可却没人出来......
      我怕他们都没看见,便上去摇起了门,其间碰上一个七十有余老人的目光,那里有着不屈的绝望,只见他叹了口气说:“老天!你若是当真开眼,打开这狱门又有何用!若不能还我一个公道,即便出了这大牢,也要祸及一家老小!”
      面对这炎凉的世态,自知我只是沧海一粟,无力回天,拖起失望的脚,从这让我窒息的狱中逃离......
      在牢里找不到师父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且不说这些,我家师父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虽然清楚他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大的闪失,可还是悬了一颗心放不下......
      没头没脑地在县衙花园子里又转悠开了,越转越不对劲,怎么总是在一个地方绕圈圈?而且,身后那个隐隐约约阴冷冷的目光,又开始追寻我。以前走夜路也总幻想后面有人跟着,恨不得走一步三回首,看看真切,可是这次不用看我都能明显感觉到,这目光是实实在在的,而且阴寒入骨......
      不敢再细想下去,怕是这县衙门积怨太深,不干净的东西便趁机出来作祟了,思及至此,急忙撒开小短腿往前冲,连大气都不敢喘出来......
      可硬生生地闯,哪里能闯出去,以前随师父除妖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形,看来是鬼打墙了。一想到鬼这个字,我就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哗啦啦往下掉......现在可就我自己,只带了一个可以隐身的银币傍身,我小宇宙爆发了也斗不过这已经能蛊惑人的恶鬼呀!
      就当我站在原地思前想后的时刻,那原本就阴嗖嗖的小风忽然间凌厉起来,吹的树叶飒飒直响,不知是走廊上的穿堂风,还是真的恶鬼在哭泣,嘤咛的声音往我耳里直灌,还有婴儿的啼哭声,听起来邪里邪气,我捂上耳朵,只当那是老猫半夜在叫春。
      甩了甩已经不甚清醒的脑袋,拿手把梳得光溜溜的头发抓的四棱八叉,强迫自己不要被这幻象所迷惑,用力打起精神!睁开眼睛准备迎战!
      努力撑起眼皮,我便两腿一软,彻底绝望了。眼前一个红衣黑发的女子,通透如纸的皮肤,黑幽幽的眼睛竟没有一丝眼白,撑着一把与她一身华服极不相称的破败油纸伞,向我伸出惨白的手,上面涂着鲜红如血的凤仙丹寇,朱唇轻启,吐出幽远的声音:“下雨了,随我去前面廊桥,避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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