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海》仰迦

22、竹子出发了

　　期末考试结束，竹子只要在学校系统上录入学生的成绩即可，无须再去学校。
　　距离火车票上的启程时间还有两天。这次要去浙江沿海的一个小岛，又是海边。在周三和子绪和解无果后，竹子将车票改签到周五，一大早就离开家了。
　　高铁安静而舒适。竹子插着耳机，看着苏晓推荐的那部剧。看着剧里诉说的过去，虽艰苦，人们却总在坚持。竹子对现在的一切充满感激，想起自己曾经初中时中二的言论，如今回想起来都是羞耻感。这也是而今面对各种事件，她竭力考虑周全，而非一时意气用事，人云亦云，给人事缓冲探究时间的原因。
　　她又想起曾经在一部电影里听到的一句话，原话忘了，大意就是如果你觉得现在做这件事，未来会后悔，那么就别去做。
　　面对这次两人的争吵，她想知道子绪真正生气的缘由，而非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揣测，她极力保持理智，虽还是稍显狼狈地仓皇而逃。
　　竹子对自己宽慰道，就当是给彼此一个安静的空间吧。
　　过去，她们之间也曾有一个堪称里程碑式的争吵，几尽断绝关系，两个人倔强地对峙。竹子也曾是一个不愿低头的主，只是后来朋友提议，既然不想低头，那就放手。她才意识到她不想放手，她想和子绪一起，比任何愿望或是梦想都来得热切，即便是争吵，也只是因为对这种相守能否实现而焦躁而口不择言而彼此伤害，幸而结局完美，两人坦白彼此的爱恋，终成眷侣。
　　“老，老师？”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手臂就被人紧拽着摇晃，“老师你怎么也在这趟火车上？你是不是也去宁波？对，肯定是的，因为目的地只有一个，哈哈，那我们就能同行了。”
　　竹子按了暂停键，拔下耳机，不用回头，也不需要用余光确认，这个人肯定就是苏晓无误了。
　　果然，不用给那孩子一个答复，她就自嗨了。“老师，你在看《我们的法兰西岁月》呀。怎么样，我推荐的电视剧不错吧。”
　　竹子也是不吝啬对电视的夸赞，“嗯，确实很不错。”
　　苏晓得意地笑了笑，“我觉得里面的朱亚文和那个赵世炎好帅好帅的。我还特意去图书馆去找了他们的人物传记之类的书，不过，嘿嘿，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但是他们真的好了不起好了不起啊。”
　　看着眼前凯凯而谈的苏晓，竹子眼前又浮现那天的子绪，她是那么的高兴。这场景太过相似。她不由自主地把苏晓带入了子绪的身份，把自己带入了唐佳鉴的身份。想到其中的可能，她不由脸色一变。
　　正讲得兴高采烈的苏晓，看到竹子突变的脸色，不由住了嘴。没过多久，她稍显小心地问道：“老师，你不喜欢他们吗？你是不是也觉得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他们并没有那么伟大，是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质问的模样。
　　竹子敛了敛心神，看到苏晓眼中不加掩饰的失落和鄙视，她摇了摇头，说道：“不，他们很伟大，也很了不起。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她安抚性地拍了拍苏晓的手，“你没有错。是那个老师的错。”
　　苏晓一下子放松了戒备，她咧嘴一笑，“我就知道竹老师你会是和我一样的人。”转眼，她又皱着眉说，“那竹老师你都知道我在课上和那个老师吵架的事情了？”
　　竹子点了点头，关了手机屏幕，又说道：“那不叫争吵。那是陈述。结论不是吵出来的，是事实证据推理出来的。你只是陈述了事实而已。”
　　等竹子将耳机线一段一段折叠，又一圈一圈绕好，身旁的苏晓却始终一言不发。竹子转头一看，小朋友正在流泪，见自己转头看她，就用手背粗鲁地擦自己的眼。她愣了一下，从随身的包里抽出纸巾递了过去。
　　小朋友哼了哼鼻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却还是红红的。
　　“老师，我得和你坦白一件事情，我今天翘课了——不过就翘了一节课！就是那个老师的课。网上最近都在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我想想，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这么美，我也得好好看看。”
　　苏晓一直留意着竹子的表情，见她微微皱了皱眉，在她开口的瞬间就赶紧出声打断，低头连连道歉：“我错了。老师，我错了。我不应该翘课的，和老师吵架是一回事，不去上课是另一回事，不应该混淆的。我错了，你别批评我了。”说完，她抬眼偷偷看了竹子一眼，卖笑道，“反正我都出来了。再回去也来不及了，老师，我们就忽略这件事吧。覆水难收嘛，哈哈哈哈。”苏晓干笑几声想要缓和气氛，却见竹子没有开口，只是抽了张纸巾递给自己。
　　“把鼻涕擦擦干净。”
　　“......”苏晓接过纸巾，愣了一会儿，连说几声谢谢，背过身就使劲擤鼻涕。我在女神面前丢人了！！！
　　几个小时的行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因为苏晓一路的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到也快。
　　离开火车站，竹子便向公交总站走去，却见身后的苏晓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要去哪里？”竹子问道。
　　“老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苏晓一脸乖巧地答道。
　　“......”竹子一时有些无语，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帮苏晓解围几次，小朋友就对她有印随行为了。“你没定宾馆？”
　　“没有。”苏晓一脸天真，“我是今天早上睡不着，才一时兴起买的火车票。不是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吗？我就想，到时候看到哪里有宾馆就在哪里住个一两晚。不过，现在遇到老师了，我就跟老师一起走。”
　　竹子不由感慨，自己教的到底是大学生还是幼儿园小朋友。想到小朋友一个人在外面随便找个宾馆也不安全，没办法，只好先把她领回去。
　　“老师，我帮你拎行李。”一看竹子表情有松动，苏晓立刻狗腿地凑了上去，接过竹子的手提袋。“老师，你饿吗？我听说这个有一个特色小吃挺不错的，攻略上说了，车站附近的这个挺正宗的，而且卖得也不贵。”
　　你这是随性而来的？竹子眼神里的怀疑毫不掩饰。
　　“我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坐在地铁上看的。老师，你别用这种眼神看人家嘛。”苏晓开始故作扭捏。
　　竹子心中不由叹气，真是够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