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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1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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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吉,是我为你取的名字,意在你大吉大贵……”
男子打断,讽刺:“像你的作风。”
“……你的另外一个名字是她为你取的。”
“我知道。”
老者道:“你娘为你取的名字是‘江川’,意蕴可容纳百川。”
继续讽刺:“我娘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可惜她红颜薄命。”
“那也是你害得。”
老者沉默。
“虽然你对不起我娘,但是你的心狠手辣挺合我的心的。为了能接我来刘家,表面上侍妾娶了一个又一个,可暗地里你却是眉头都不眨一下的让那些女人都怀不上你的孩子。”
沉默。
“我也该去找你娘了。”
继续泼冷水:“我娘在天上,而你只能下地狱。”
“……臭小子!”
“老小子!”
脾肺受损,又受过牢狱之灾,能支撑到现在不错了。
虽然两人都已是废人,但能在最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着不离不弃,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恒古至今,血浓于水。
“喂,既然来了何不快快现身?我可快要冻死了。”阴柔男子抱怨。
脚下有东西落地,因地面被大雨打湿,泥泞尽是,东西落在地上听不到声响,他只能弯腰拿起。
晃了晃,轻笑:“不错,还不少呢,挺大方的。”
像是在赶乞丐,许阡陌没有把这袋银子直接砸在自己身上算是客气的了。
“老头,银子来了,咱们走吧。”
阴柔男子搀扶着老者,手里吊着钱袋离去。
“过了今晚,我们就都是死人了。”男子似是讽刺上瘾了,继续道:“不过你是真死,我是假死。”
“什么真假,不一样的不存在么。”老者淡声道。
磕磕绊绊的,男子定住身形,徐徐回首,暗夜里,只道凤眼狭长,却是看不清眼里的意味。
久久,他道:“爹,我喜欢她。”
那个请他吃东西的小姑娘。
“刘吉是死了,别忘了,你是重生的江川。”
*
他被名义上的母亲,也就是他父亲的大夫人“教育”的遍体鳞伤。
他饿极,从狗洞里爬出刘府,想去看看娘亲的坟,也是想能不能偷些吃的。
娘教了他许多东西,但那时他小,能记下的很少,却独独记得做人的道理。
可那些道理又不能填饱肚子。
在大街上,他看到一个覆着面纱的小姑娘。
她一身白衣,唯独发上系着紫色的发带,随风飘舞。
轻纱覆面,一双明亮的黑白眼眸,惊奇的望着四周。
他嗤笑,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是,他看上了她腰间的荷袋。
玄青色的荷袋,如雪的白衣,相比之下,想不注意都难。
她垂首,诧异的看着那个瘦骨嶙峋的抓着她荷袋的手。
他也怔住了,他没料到她会发现。
她微笑,那笑虽教面纱遮住,他却觉得那天的阳光很暖和。
她说话了,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甜脆。
“你知道哪里有卖馄饨的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带我去,我请你吃。”她歪头,笑望着他。
她吃了两碗,让他咂舌,一个小女孩怎得吃这么多。
她赧然,“很好吃的。”
他不自觉的笑了,“你住哪儿?”若是放她一个人回去,这般的单纯难保不会受骗。
要骗,也该是他骗。
还带了这么大的钱袋,她不知道财不露白么?
也是,到底是位千金小姐,怕是在装小大人吧。
“我住家里。”她答。
这是什么回答?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溜烟小跑离去的她,再看看手里的东西。
他要去探望逝去的母亲,她说她要赶回去,不能陪他去,便买了些东西给他,最后,整个荷袋都给了她。
简单清爽的样式,不曾绣上花纹,只有丝丝细线,针脚细密。
他想追上去,看看她住哪儿,无奈时间有限。
若追上去,便不能探望母亲了。
下一次,不知何时才能逃出刘府,更何况,今日还是娘亲的忌日。
事后,他又从狗洞溜出了好多次,都不曾在遇见那个装小大人的小姑娘。
他总是想,若是那日他追了上去,是不是今后的一切都会改变?
他听说傅府的千金,生得貌美,倾城之姿。
在柯云,那个自称是傅家千金母亲的带领下,他见到了傅君幻。
鹅黄的轻纱罗裙,莲步轻移,婀娜多姿。
她虽极力克制,但他还是看出了她的不悦。
为什么不悦?因为他肆无忌惮的打量吗?
初见到她,他心口不受控制的跳动,就好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当时还有另外一人在场,他的视线都在她的身上,并未注意那名男子是谁,只听得柯云惊讶:“王爷?”
一番打探,他将目标锁在傅君幻身上,他有预感,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什么亵渎?什么侮辱?
他只是想证实一下而已,问问她,问她是不是那个小姑娘?还记不记得他?
他失算了,她的周围竟然有人守卫,他被擒了。
而她,依旧美梦香甜。
*
重生的江川,葬了父亲。
一日,傅闻君说:“你这人除了风流成性,还爱美食,这样吧,你就在这酒楼做个试菜师父吧。”
“你就不怕我一时恶从心生,把你这酒楼全数搞垮了?”
“好啊,就怕你没那个能耐。”
*
多年后的一日,风云山庄,人满为患。
江川正在午睡。
躺在地上。
这是随性到让人咂舌的江川。
连以随性著称的傅闻君都甘拜下风。
真怀疑哪天风云山庄的仆人一个不留意会踩到他。
依旧覆着面纱的傅君幻经过他的身侧,轻到不易让人察觉的脚步又走了回来。
玄青的荷袋,颜色已不似二十几年前的那般鲜艳,针脚有些已经破损。
但,干净清爽依旧。
她拿在手里。
他醒了。
阳光反射,他眯了眯眼,凤眸狭长。
沉默。
“你还欠我七两三分钱未还呢?”她微微一笑,“何时还?”
他端坐起,看看荷袋,看看她。
不变的轻纱覆面。
变得却是轻纱的意义。
微风拂过,两人的发丝微微相触,纠结,飞扬。
柔和的风,吹起轻纱,似乎想一睹那轻纱下的娇颜。
曾经黑白分明,明亮柔和的眼眸,一只美目,已不复当年的神采。
而那轻纱下曾经稚嫩继而倾城的容颜,一半,尽毁。
他伸手,拿过荷袋,却是趁机握住了她的手,随即放开。
双手敛后,爽朗的大笑着大步离去。
“不还了。”
风,再次掠过,带来轻轻的声音,似有若无,像是十月烟花雨巷的呢喃。
“你欠我的情,不是也没还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
纵然沧海桑田,在那些不被人捕捉的沙漏里,若有心,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被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