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与君倾城》傅澜珊

127、109章

　　入了王府，凉亭里，傅君幻与长孙祁面对面而坐。
　　“抱歉，君幻，是我差人说是惜釉邀你的。”
　　“王爷有事吗？”傅君幻问。
　　“君幻，一定要与我这么客气吗？”长孙祁苦笑道。
　　傅君幻不语。
　　长孙祁道：“……一直都知道你泡茶的手艺极好，曾多次想向你讨教一番，只是你那花园不准外人进入，而你又是足不出户，所以……”
　　傅君幻淡淡道：“王爷有话但说无妨。”
　　长孙祁温文尔雅道：“本王爱喝茶，喜它的苦，它的甘，它的轻扬，它的淡然。它不似酒的浓烈，可以让人豪气万千，只为‘酒逢知己千杯少’。但它有它独有的清香，似空谷幽兰，独自绽放着它的芬芳，只等能懂它的人去品尝它的芳香。”
　　傅君幻将茶煮好，倒入了两盏杯子，拿起其中一盏递给长孙祁，另一盏自己慢慢喝下。
　　傅君幻淡淡道：“泡茶，注重的固然是水，茶叶，茶具以及手艺，但那却不是最重要的。”
　　“哦？”长孙祁问：“那什么才是最注重的？”
　　“心境，重要的是心境。倘若存了心思，反倒使泡出的茶失了真味。”
　　喝完最后一口茶，傅君幻淡淡道：“同样一杯茶，有的人喝出了它的清淡，有的人喝出了它的清苦，有的人喝出了它的甘甜。每个人的心境不同，如同生活。心境不同，品出来的味道自然也不同。”
　　没有人可以对你感同身受。
　　“王爷若无事，那民女就告退了。”
　　“君幻。”长孙祁抓住傅君幻的手臂，道：“我知道你是爱花之人，我府上……”
　　傅君幻打断道：“承蒙王爷厚爱，只是傅君幻实非贪心之人。王爷府上的那些奇花异草，实非傅君幻心仪的，还请王爷见谅傅君幻的不识好歹。”
　　长孙祁道：“或许你那园中的花，是好的，但外面也不错。你何不出外走走？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傅君幻温和笑笑：“只要心中有风景，何处不是花香满径。”顿了顿，又道：“谢王爷厚爱，只是傅君幻早已是许阡陌的人。”
　　望着傅君幻离去的背影，长孙祁重复着她说过的话：“只要心中有风景，何处不是花香满径……”
　　傅君幻所说的风景，指的不单单只是栖幻小筑的一草一木，更是那里她与许阡陌所共有的回忆吧。
　　“皇叔。”
　　长孙祁侧首，笑笑：“是惜釉啊。”
　　“皇叔，您……”惜釉公主犹疑着。
　　长孙祁先是苦笑，后又是无奈落寞，道：“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而且，对某些人来说，强求也是无用的。”
　　“皇叔能明白就好。”惜釉道。
　　两人站在王府的院墙上，望着街上行走的傅君幻与徐言。
　　“君幻，祁王爷是在将您比作一杯茶。”
　　傅君幻道：“我知道。”
　　徐言道：“君幻，你何苦这般毁坏自己的名声，你明明……”明明还是清白之身。
　　傅君幻自嘲一笑：“我人都死了，还要闺誉作甚。”
　　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惜毁坏自己的名声，当真只是想要旁人对她望而却步吗？
　　还是，在她心里，她早已认定自己就是许阡陌的人。
　　长孙祁道：“惜釉，你打算躲傅铭躲到何时？当真不想让他知道你还活着？”
　　惜釉苦笑道：“知道了又如何？即便他会娶我，也只是碍于愧疚。他爱的，只有母后一人。我不过是跟母后长的有些相像罢了。”
　　一个人，只有在淡泊中，内心才会像湖水般平静，可此刻的傅君幻，平静到有些死寂。
　　从宫里回来的傅闻君，瞧见傅君幻伸着手，一会儿五指并开，一会儿握紧，问道：“君幻，你在做什么？”
　　飘渺到虚无的声音，道：“我在握清风……”
　　她说，我在握清风
　　握住清风里一丝一缕的牵念，因为这是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忘记就能忘记的。更何况，她并不想忘记，否则，她不知道若是失了这些，她还能否可以支撑到百年后，等他来接她。
　　她想，她会很想他，很想他，会一直记得他，在她最美的时候，有他来让她爱，也有他来爱她。一直一直记得他，直到她把自己给忘了。
　　傅君幻道：“宫里有什么事吗？”
　　傅闻君温和道：“没什么，就是那异国公主的事罢了。”
　　傅君幻笑笑：“没事就去瞧瞧嫂嫂，别总在我这儿转悠。人家抱着不确定的心，千里迢迢的回到你身边，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傅闻君哑然失笑。“回房好好休息。”
　　“嗯。”
　　望着傅君幻的背影，傅闻君叹道：“君幻，你何苦要让自己过得这般苦……”
　　傅君幻淡淡道：“我也不想啊，可唯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真的就这样了吗？
　　趴伏在台上，呢喃道：“阡陌，怎么办呢……幻儿好想你……”
　　门外，是举着手，看似欲敲门的长孙祁。
　　梦里，呢喃声娓娓道来：“幻儿，我要你做我最美的新娘……”
　　“这喜妆，我学了好久呢……”
　　“幻儿，你爱我吗？”
　　“幻儿，没有关系，你不爱我没关系的，我爱你就好……”
　　“幻儿，相信我，我比你更疼……”
　　许府。
　　已经三岁多的许若天，在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坚持下，着一身妃色的女子裙衫，本就偏女相的他，面容更是精致。
　　傅君幻温和道：“女儿随便走走。”
　　杨烟慈爱道：“累了，就休息会儿。”
　　傅君幻坐在曾是喜房的门槛处，双手抱膝。阳光洒在身上，是温柔的冰凉。
　　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傅君幻抬首，傅闻君，凌夕晚还有她的父母，站在她面前。
　　傅君幻笑笑。
　　“我只是累了，想歇歇脚，忘了时间，倒让你们担心了。”
　　众人皆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傅君幻笑笑，笑中带泪，似自问又似问旁人。
　　“我想他，怎么办，我好想他……”想到心口发疼。“我爱他，很爱很爱他……我以为我可以将他放在心底……一直放在心底的最深处。可是，我做不到……”
　　傅君幻落下泪来，“怎么办？我做不到，我想他，很想很想……”
　　声音渐渐低下去，身形蜷缩着一歪，双手捂着心口处。
　　众人大惊：“君幻！”
　　两个小小的身影奔到傅君幻身前，干脆利落的一跪，一个叫“姐姐”，一个叫“师娘”，好不热闹。